柯明雄停止了錄音。

　　錄音筆的提示燈轉為了紅色。

　　他掏出了手機，打開相機調整到了錄像模式。

　　他把手機放在洗手台上，點開錄製按鈕。

　　他說道，“現在是下午兩點十六分，我現在要為目標對象做檢查身體的項目。”

　　“檢查對象:程菲。”

　　“身高目測:160厘米至163厘米之間。”

　　“體重目測:48公斤至50公斤之間。”

　　柯明雄走近到程菲身前，目光由下及上仔細觀察。

　　他還是第一次為毛這麽短的生物進行檢查。

　　“狀態描述:檢查對象雙足正常站立，四肢無顫動，軀乾無異常。”

　　“檢查對象面部表情平靜，瞳孔略微放大，無對焦。”

　　柯明雄再次在程菲眼前揮了揮手。

　　“檢查對象眼球不會跟隨手指轉動。”

　　他呼喊道，“程菲?”

　　“檢查對象未對名字產生反應。”

　　柯明雄的手沒入口袋，他捏著裡面的錄音筆，很想把它拿出來按下錄音按鈕。

　　他壓製住這個想法，他回頭看了眼洗手台大理石台面上手機的攝像頭。

　　他猶豫了片刻，他把手放橫到了程菲鼻前。

　　微弱的氣流拂過了他指背上的汗毛。

　　柯明雄松了一口氣。

　　他說道，“檢查對象有呼吸。”

　　衛生間裡的空氣有些悶，頭頂暖色的燈光微暗。

　　牆面上黑色的馬賽克瓷磚細碎排布，朦朧的反射著燈光。

　　柯明雄收回目光，視線的焦點重新落回到程菲身上。

　　他說道，“結論:檢查對象裸露肌膚無傷痕，布料覆蓋軀乾無血液滲出。”

　　“視診結束。”

　　“觸診開始。”

　　柯明雄的手掌托起了程菲的小手。

　　落在他掌心裡的小手細小而圓潤。

　　柯明雄定住心神。

　　不再去想唯一還能記得和女孩子牽這麽長時間手的時候，還是小學排隊過馬路的時候。

　　他說道，“檢查對象手部皮膚細膩、濕潤，有彈性，無失水感。”

　　“手部溫度微涼。”

　　柯明雄的手指扣在了柔軟異常的冰涼小手的脈搏之上。

　　他閉上眼睛，仔細體會。

　　“檢查對象有脈搏平穩，速度緩慢。”

　　“暫不確定是否會影響血運，導致肢體末端組織缺血壞死。”

　　“需要進一步檢查。”

　　柯明雄的手掌隨著視線掠過了程菲的小腿，落在了她的腳丫上。

　　程菲本就幾近於半透明的皮膚在腳部更加的透明。

　　其上的指甲圓潤潔淨。

　　淡青色的血管掩埋在肌膚之下，粗細錯落。

　　“檢查對象足部彈性良好，未壞死。”

　　“結論:檢查對象皮膚、血運無異常。”

　　“觸診結束。”

　　“叩診開始。”

　　柯明雄將手掌覆蓋到程菲軀乾的部位，另一隻手輕輕敲動平鋪手掌的手指。

　　“咚、咚、咚。”

　　鼓一樣的聲音在衛生間狹小的空間裡回響。

　　柯明雄側耳傾聽。

　　盡管他並不了解人體的各個部位正常應該發濁音還是鼓音。

　　他把手掌挪到了自己的身體上敲了兩下。

　　如此反覆多次。

　　柯明雄說道，“結論:檢查對象髒腑器官和組織基本正常，無異樣。”

　　“叩診結束。”

　　“聽診開始。”

　　柯明雄手邊連小孩子過家家的粉紅色聽診器都沒有。

　　他的耳朵貼在了程菲的腹部。

　　浴巾略微粗糙的表面觸碰到柯明雄的臉。

　　屏息靜聽。

　　他的耳中最先聽到的是自己耳廓血管脈動的聲音，隨後才聽到了腸體蠕動時的腸鳴音。

　　柯明雄默默數了六十個數，程菲的腸鳴音一共響了五次。

　　“腸鳴音正常。”

　　“接下來是……”

　　“心跳……”

　　柯明雄還是第一次這樣貼緊了聽心臟跳動的聲音。

　　就連粗糙的浴巾都變得柔軟了一些。

　　他默念了一分鍾的數之後，飛速的離開。

　　他說道，“檢查對象一分鍾靜息心跳五十六下。”

　　“結論:檢查對象各髒器聲音聽診正常。”

　　“聽診結束。”

　　“綜合以上情況判斷，檢查對象各項基本生命體征正常。”

　　“不是喪屍。”

　　柯明雄拿起了洗手台上的時間，他看了一下時刻。

　　“現在是下午兩點四十六分，體檢結束。”

　　柯明雄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經過了半個小時高強度的使用更加的疲憊。

　　勞累的感覺就像是潮水一樣不停的向上湧來。

　　柯明雄扶著牆，扯著衣服兜起了瓶裝水和不再硬邦邦有些化了的餛飩。

　　他握著菜刀，拿出錄音筆。

　　綠色的燈光閃爍。

　　“我為程菲檢查完了身體。”

　　“她身體健康，沒有傷痕，不像是喪屍。”

　　“她還是不說話。”

　　“我太累太餓了，我要先回到我的房間。”

　　“用瓶裝水把餛飩煮上。”

　　“然後好好休息一會。”

　　“目前看來，今天是能活下去了。”

　　“OVER.”

　　柯明雄緩步挪出了洗手間，走到了公寓的門口。

　　他回過頭望上一眼這個與自己居住的公寓陳設相同，但整潔的房間。

　　他看到了本應當在衛生間裡的程菲，就在她的身後。

　　寬大的浴巾披在她的身上。

　　她的肌膚在午後最明亮的陽光下白到透明。

　　她的姿勢依舊是柯明雄為她檢查身體時最後的樣子。

　　她的雙眸瞳孔放大，依舊沒有焦距。

　　她的手好像是指著正對著衛生間門口，在公寓房門另一側的電磁爐。

　　柯明雄望著她的模樣，他問道，“你是想讓我在這裡煮餛飩麽?”

　　程菲的沉默震耳欲聾。

　　柯明雄聽從了她的建議。

　　他按下同款的電磁爐開關，看著同款鍋子裡的水冒著小泡直至沸騰。

　　掀開鍋蓋。

　　熱浪撲面而來，水汽生成的霧靄使得一切都看起來朦朧。

　　柯明雄撕開速凍餛飩的包裝，看著它們在開水中翻騰。

　　它們都浮起來之後，柯明雄撒入料包。

　　蝦皮、紫菜碎和鹽巴紛紛落下。

　　攪拌均勻。

　　柯明雄盛了兩碗。

　　他說道，“程菲你也應該吃一些。”

　　他端著餛飩來到了寬敞的屋內。

　　他想要招呼程菲過來的時候。

　　他看到程菲就在她的身後，她依舊是柯明雄為她檢查身體時最後的樣子

　　她的手指向了筆記本電腦。

　　柯明雄問道，“你是想要我看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