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你醒醒啊!夫君……”
女人梨花帶雨的呼喚著眼前的男人,可這貨卻在一刻鍾前就已經殞命歸西了。
岑又又用耳朵貼近向俞的胸膛,良久,她擦幹了眼淚,接受了夫君亡故的事實。
岑又又跪在地上,挨家挨戶的去借銀錢,想著給向俞買口像樣的棺木,可這孫子生前為人處事太差勁了,岑又又跪遍了整個村子,硬是沒有借到半枚銅錢。
村裡的長舌婦們圍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嚼著舌根;
“向俞真是個短命鬼,可惜了!他家那個小媳婦兒,長的那麽水靈,以後只能守寡了。”
“誰說不是呢?”
……
在雲國,買賣耕牛是違法的,但岑又又已經走投無路,沒辦法的她只能去黑市賣掉了向家唯一的耕牛,換取了一點銀錢。
這個命苦的女人,硬生生從藍田鎮上拖著一口棺材,艱難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是向俞在路邊撿的,這個女人從成國逃難至此,就在她奄奄一息、快要餓死的時候,是這個叫向俞的男人救了她,還把她帶回家,給了她一口吃的。
於是、她決定用自己的一生,去報答這個男人。
可沒成想,就是這個叫向俞的男人,因為受人蠱惑,差點就把她賣到鄰國邊境修城牆去了,他從販子那裡聽說,只要是能乾活的,無論男女都可以賣五兩銀錢,那可是一個普通農戶一整年的收入。
這混蛋聽說能賣那麽多銀錢,高興的一連三天喝了整整兩壇子酒,卻不料酒精中毒直接掛掉,真是應了那句~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可這一切,岑又又並不知情,她還天真的以為向俞是個好人,一個可以讓她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這個叫向俞的男人的確不是個東西,他生前一直沉迷於賭博,且經常出入煙花青柳之地,那些鶯鶯燕燕讓他流連忘返;
他是個酒鬼、更是個色鬼,奈何好吃懶做的他收入平平,他對物質的欲望已經喪心病狂到賣老婆的地步,由此可見,這個人活該短命。
……
在魔都,一個同樣墮落的靈魂站在摩天大樓上,一躍而下。
向俞曾迷失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找不到出口,他投資失敗欠了一屁股債,老婆還跟別人跑了。
向俞醒過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已經來到了陰曹地府,卻不料有一雙白皙纖細的手,生拉硬拽著他的身體,然後把他放進一口棺材裡,而後、他清晰的聽到了鉚釘釘棺材的聲音。
他翻了個身,想著死都死了,那便安安心心,長眠於此。
但狹小的空間很快就讓他透不過氣來。
感受到身上劇烈的疼痛,向俞使勁晃了晃腦袋,不應該啊!我不是跳樓死了嗎?怎麽身體還會感覺到疼痛?
他用力踢了踢棺材板,聲嘶力竭的吼道:“媽的,這年頭鬼差也這麽不靠譜了嗎?就不能安排個寬敞點的套房?”
上一世,他整天遊走在各種飯局和應酬中,每天陪著笑臉賺的都是辛苦錢,只為了還每個月兩萬多的房貸、車貸,可生活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除了房貸車貸要養,他還得掙老婆本。
那個女人張口就要50萬彩禮,要不然就不嫁給他,可就在向俞就快湊到50萬的時候,她還是跟別人跑了。
……
聽到棺材裡的響動,所有人都倒退了半步,這個時代的人相信鬼神之說,大家都以為是詐屍了。
向俞用力猛踹著棺槨,岑又又不停的朝棺材板磕著頭,屋子裡的道士和村民眼睛瞪的像銅鈴,就在棺材板被向俞一腳踹飛的瞬間,所有人驚慌失措的跑出了向家的茅草屋。
“詐屍了!詐屍了!向俞詐屍了……”
村子裡很快就傳開了向俞死後詐屍的消息,年紀小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大人懷裡鑽,大白天的,村子裡,所有的人家都把房門栓死,生怕向俞這個妖孽會跑出來禍亂人間。
岑又又不敢抬頭,她跪在地上,身子顫抖的很厲害,雖然她也很害怕,但她的心早就死了。
原本,她是那成國的大家閨秀,可成國國力太弱了,武國大軍壓境,八萬鐵蹄直接攻破了成國都城隍天。
她隨難民一路逃荒南下,長途跋涉加上饑寒交迫,好幾次都險些猝死在去雲國邊陲的小路上。
……
向俞從棺材裡爬了出來,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差點又補自己兩刀,他傳承了那個短命鬼的記憶,這副皮囊的宿主居然跟他同名同姓,更要命的是,這孫子比上一世的自己還窮。
向俞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納悶道:真他娘的晦氣啊!好歹也給我找個靠譜一點的人家吧!
眼下連飯都吃不飽,那個不靠譜的女人還賣了耕牛,搞不好自己還得跟著去坐牢,他真想再死一次。
“有沒有吃的?”
向俞俯身看向那個可憐的女人。
岑又又連滾帶爬的跑到神龕前面,端著半隻燒雞,顫顫巍巍的放到向俞跟前,然後,她繼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向俞沒有理會眼前的女人,他餓的要死,眼巴前只能將就著吃一口,他抓起燒雞大快朵頤,直到半炷香之後,他把嘴裡最後的一口肉咽了下去,這才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岑又又?”
向俞翹著二郎腿,用骨頭渣剃著牙。
岑又又一臉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向俞,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嗯!”
“說說吧!你賣了耕牛,待會兒衙役來了怎麽辦?”
岑又又的美目中透著一絲淒涼,小聲說道:“放心吧!夫君,此事全是岑又又一個人的主意,倘若官家要罰,那便罰我一人尚可,請夫君放寬心。”
向俞沒有客氣,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說道:“行,既然這樣,你就一個人扛吧!我從小就怕疼,受不了那牢獄之苦。”
這孫子算是活明白了,這話裡話外,他把自己撇得是乾乾淨淨。
岑又又眼裡的淚珠奪眶而出,但她卻始終沒有哭出聲音來。
向俞最見不得女人流眼淚,上輩子他就是個舔狗,雖然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但他天生反骨,哪怕自己也是苦命之人,他那該死的同情心又在作祟了。
“哎呀!別哭了,起來吧!我跟你開玩笑的,別當真嗷!”
岑又又眼神呆滯的看著向俞,不肯挪動身子。
“說了別跪著了,趕緊起來,我雖去了趟陰曹地府,可那閻王老兒不敢收我,我這不又活回來了嗎?”
岑又又聞言,終於舒了一口氣,然後癱坐在地上。
向俞回頭,戲謔的看了一眼棺材板,喃喃自語道:“既然閻王老兒不敢收,這一世,就讓我來攪動這亂世的風雲,好好的再活一次吧!”
這時候的村口,兩名衙役拿著刀戟,快步朝向家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