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姿的建議很多，顧晹喝著冰咖啡，作仔細聆聽狀，不時點頭表示讚同。

　　能當老師的人，就算天賦不是最出眾的，經年累月的教學練習和積累，對藝術的理解自然也愈發深厚。

　　更何況，藝術是無止境的。

　　李雲姿作為美院的老師，她的見解顧晹不說完全認同，也還是能給他帶來不少啟發。

　　兩人就這樣一邊品著咖啡，一邊討論著畫作。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而寧靜，只有他們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顧晹，你看這裡，如果能把這部分的色彩稍微調整一下，與整體畫面的色調更加和諧，效果應該會更好。”

　　李雲姿指著畫中的一處，細致地分析道。

　　顧晹看了下李雲姿手指的地方，心中暗暗點頭。

　　他畫畫的時候順性而為，確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李雲姿的提醒讓他茅塞頓開。

　　他一拍腦門，懊惱地說道:“你看我這個腦子，畫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呢。”

　　他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口袋，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

　　“可惜身上沒帶畫筆和顏料，不然現在就可以改一下看看效果。”他歎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道。

　　說完，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李雲姿，希望她能有什麽解決辦法。

　　李雲姿今天出來隻挎了個古馳的小包，扁扁的，小小的，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裝得下顏料罐和畫筆的容量。

　　而這家咖啡館盡管裝修風格因為美術館和美院的關系，偏向藝術化的元素裝飾，但終究不是畫室，並沒有提供畫筆的服務。

　　顧晹當然知道這些。

　　就是因為知道，他才選擇這樣說。

　　李雲姿看著他，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她伸出修長的食指凌空點了點，微微皺起眉頭，說:

　　“顧晹，你這招借口可真是越來越熟練了。老實交代，以前是不是經常對漂亮女生這樣說?”

　　顧晹被李雲姿說中了內心的小九九，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

　　他摸了摸鼻子，辯解道:

　　“雲姿，你誤會了，我這不是借口，是真的很想現在就把畫改一下看看效果。

　　“而且，我哪有你說的那麽不老實啊，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有主動搭訕過女生呢。你可別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眾所周知的，他喜歡被動。

　　李雲姿哼哼兩聲不置可否，不過從她嘴角浮現的弧度來看，似乎很是受用顧晹的這套說辭。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吧，這次又想幹什麽?”

　　顧晹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雲姿老師，能不能請教您一個問題呢?”

　　李雲姿挑了挑眉，好奇地問:“什麽問題?”

　　顧晹趁機說:“我最近對某種畫材的使用有些困惑，不知道您家裡有沒有這種材料，能不能讓我去學習一下?”

　　“畫材?”李雲姿驚訝道，“以你的知識面，居然還有不會用的……”

　　她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顧晹可能的真實意圖，連忙捂住了嘴巴，眼中又是詫異也有羞意。

　　“其實，我是想去你家看看。上次趕時間，沒來得及好好看你家裡的畫，還有書。”

　　顧晹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不過他說完就感覺有點不對勁，貌似第一次在飯店裡遇到李雲姿，和她相親的那個下頭男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但那並不重要，此一時彼一時。

　　“只是看畫?”李雲姿端起咖啡杯，吹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顧晹，你這個理由可不夠充分。”

　　她已然從剛剛的訝異中恢復了過來，複又變成了那個端莊知性的年輕女教授。

　　不……然呢?

　　顧晹心動微動，他明明心思純良，真就惦記著那幾張畫和書架上的書而已。

　　他打眼瞧了瞧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女人，莫非，他小看了他這個學姐?

　　不過既然李雲姿都這麽說了，他又豈能自甘示弱。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雲姿，你說得沒錯，我的理由確實不夠充分。”

　　他微笑著承認，同時他的眼神中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分居心叵測。

　　“除了想欣賞畫作和藏書之外，我還希望能有機會和美院最年輕的女教授深入交流一下，共同探討藝術方面的問題。”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咖啡店的顧客走了泰半。

　　本就安靜的咖啡店，眼下只聽得到輕柔的爵士樂和喝咖啡時杯盞觸碰時的細微聲響。

　　顧晹的聲音很低，但足以讓對座的李雲姿聽得清晰。

　　玻璃窗外的陽光漸漸偏斜， 化作一道溫柔的光束，打在咖啡店的木質地板上，為這安靜的角落增添了幾分朦朧的氣息。

　　李雲姿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她看著顧晹，那雙明亮的眼睛中看不清含義，像是正在權衡著什麽。

　　“深入交流……”她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品味著這個詞的含義。

　　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顧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認真的態度，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好吧，我家裡確實有一些畫材，你可以去看看。不過，別想著偷懶哦，我可是要檢查你的學習成果的。”

　　顧晹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點頭答應。

　　這一趟果然沒白跑。

　　他和李雲姿雖然神交已久，線下互動的時間卻並不多。

　　以前是沒機會見面，後來失去聯系就更加遙不可及。

　　如今他們雖然重逢，可他忙於還債，李雲姿的空閑時間也並不充裕。

　　美術館面試是相親事件後兩人第一次有了較長時間的獨處回憶。

　　而這次去李雲姿家裡，不僅能有機會進一步探討畫作，向藝術更深處探索，更是一次他難得的能與她共度的歡愉時光。

　　兩人相視一笑，像是有一種無聲的默契在彼此之間流淌。

　　他們收拾好桌上鋪開的畫作，一同離開了咖啡店，向著李雲姿家所在的海納府小區進發。

　　夕陽的余暉灑在街道上，為他們的步伐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們的背影在夕陽下逐漸拉長，仿佛也在訴說著他們即將開始的藝術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