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好的三個鬧鍾一個都沒有發揮作用。

　　顧晹的手機沒有壞，他是被清晨的開門聲弄醒的。

　　手機的息屏顯示現在是六點四十三分。

　　日期11月14日，星期一。

　　上個周末，小鹿的酒吧兼職直到第二天上午九點才下班，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我去！該不會是進小偷了吧?！

　　顧晹一個激靈清醒，抄起桌子上的實木鍵盤托，躡手躡腳地摸到房間門口。

　　家裡沒人的時候，他習慣開門睡覺。一來方便空氣流通，二來可以隨時注意屋子內的動向。

　　比如這次，他要是關著門，小偷可能已經得手了才被他發現。

　　他背貼著牆，心跳得很快，緊緊握住實木鍵盤托，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視線從左眼越過門縫，快速在客廳內掃了一圈。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鋪灑在客廳的木質地板上，大門是關著的，一切如常，並沒有想象中亂糟糟的場景。

　　顧晹疑惑地皺了皺眉，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他剛想松口氣，視線卻定格在冰箱門上——

　　冰箱門是開著的，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的飲料東倒西歪。

　　有兩瓶已經滾落在了地上，瓶蓋摔開，深色的液體在地板上洇開一片。

　　“我去，真進小偷了！”

　　顧晹低罵一聲，攥緊手裡的鍵盤托，閃身從過道衝了出去。

　　“站住別動！”

　　他一邊吼著，一邊環顧四周，冰箱所在的餐廳正對著廚房，但廚房裡沒人。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客廳主陽台上。

　　通往陽台的玻璃推拉門裝修的時候已經被房東拆掉，陽台和客廳中間貫通到一起，中間用落地窗簾區隔。

　　白色的紗簾隨風飄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正跨坐在陽台上，似乎打算翻越陽台逃跑。

　　這可是五樓，這小偷也不怕摔死。

　　顧晹來不及多想，衝過去就想要當場拿人。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碰到紗簾的時候，簾子卻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張熟悉的臉躍進他的視線裡。

　　“林大蝦?大清早的你嚇死我了！”

　　小鹿一手抓著紗簾，一手握著抹布，臉上寫滿了驚魂未定。

　　她身上沒有穿酒吧的服務生製服，而是換了套常服。

　　白色的薄線衫領口微敞，裡面搭著少女的小背心，露出精致的鎖骨，下面則是天藍色的闊口牛仔褲。

　　她的頭髮有些凌亂，幾縷碎發貼在臉頰上，襯得她原本就稚嫩的肌膚更加透亮。

　　顧晹看著她，一時竟忘了反應。

　　“你……你怎麽在這兒?”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拿抹布啊。”小鹿後怕地撫著胸口，“對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顧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可能嚇到了她，連忙解釋:

　　“我以為家裡進小偷了，對不起啊。”

　　男女音色的“對不起”異口同聲地響起。

　　“小偷?”小鹿愣了一下，先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啊林大蝦，我下次會注意的，下次手腳更輕一點。”

　　“我剛才口渴，想倒點水喝，結果水瓶裡都是空的，就想開冰箱看看有沒有飲料，然後就……”

　　小鹿的話說得顧晹老臉一紅。

　　水瓶的熱水都被他拿來泡換下來的衣服了。

　　冰箱裡的飲料是他昨天上外賣軟件團的，他看新客優惠，就多買了一些，一股腦塞到了冰箱裡。

　　小鹿還在道歉。

　　“那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冰箱門一打開，那些飲料瓶就嘩啦啦全倒了下來，我沒接住，掉了幾瓶到地上。”

　　顧晹看著她手裡的抹布，再想起剛才地上的狼藉，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我睡迷糊了。”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今天是我在酒吧兼職的最後一天呀。”小鹿說著，走進餐廳，開始收拾地上的可樂，“你呢?今天不用上班嗎?”

　　“要啊。不過我今天調休，今天是去那個雜志社拍照片。”

　　顧晹捕捉到小鹿話裡的重點。

　　“你找到實習公司了?”

　　“嘿嘿，林大蝦你好聰明啊。”

　　小鹿直起身子，看向他，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聲音甜美，人畜無害。

　　不到一天的時間內，被風格迥異的兩個女人誇聰明，顧晹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說不上自己是更喜歡做混蛋，還是當一個草莽豪俠。

　　“那恭喜呀！等我忙完了今天的任務，晚上我們慶祝一下?”

　　“不用不用，又不是正式入職，只是個實習生。”

　　小鹿收拾好地面的痕跡，連忙擺手。

　　“林大蝦你趕緊去洗漱吧。那個雜志社我查過，很厲害的，第一次去上班可別遲到了呀。”

　　“放心，今天就算大堵車我也不會遲到的。”顧晹叉著腰自信滿滿。

　　他沒說的是，雜志社開工的時間是九點鍾，就算騎單車去，他都趕得上趟。

　　在小區門口解決了早餐，顧晹早早來到TC雜志社所在的寫字樓。

　　然後他被困在了寫字樓門口。

　　作為一名臨時工，他沒有進出的工作卡。

　　現在是早上八點二十，希望鄭姊妍宿醉後還能起這麽早吧。

　　電話佔線的聲音沒持續多久。

　　“喂?顧晹你到了?”鄭姊妍的聲線異常清晰，一點都不像昨晚剛喝過一場。

　　“嗯，我已經到寫字樓了。”顧晹說，“不過我沒有工作卡，現在進不去。”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

　　掛斷電話後沒兩分鍾，鄭姊妍就穿著一身跟那天相似的職業套裙，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從電梯裡出來。

　　她又換了一套首飾，頭髮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幹練。

　　“不好意思啊顧晹，讓你等這麽久。”鄭姊妍歉意地笑笑，“早上的電梯就這樣。”

　　“沒事。”顧晹搖搖頭，“麻煩你了。”

　　“走吧，我帶你去會議室。”鄭姊妍說著，轉身往回走。

　　“不去攝影棚嗎?”顧晹好奇道。

　　“先去會議室看下策劃案，完事後我們再進去。”

　　鄭姊妍刷卡進了寫字樓。

　　顧晹緊隨其後。

　　TC雜志社位於寫字樓的十六層，但鄭姊妍沒有帶顧晹去雜志社所在的辦公區域，而是直接來到了樓上十七層。

　　電梯上行到十七樓停了下來。

　　十七樓是整層，不像雜志社所在的十六樓被隔成了許多獨立的小空間。

　　電梯門一開，就有一名打扮時尚的女孩兒迎了上來。

　　“姊妍姐你來了。”女孩兒跟鄭姊妍打完招呼，轉頭看向她身邊的顧晹，“這就是新攝影師?好帥啊！”

　　“帥嗎?我怎麽不覺得。”鄭姊妍打趣著說，“你就不怕是花瓶一個?”

　　“姊妍姐你說什麽呢。 ”女孩兒不高興地撅起嘴，“我們李總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鄭姊妍笑著攬住女孩兒的肩膀，“他技術很好，你放心吧。”

　　女孩兒朝顧晹伸出手:“我叫林果果，是李總的助理。”

　　李總是誰?

　　難道是那天面試他的禿頭男?

　　顧晹伸手:“你好林果果，我是顧晹。”

　　林果果甜甜一笑，和顧晹輕輕握了握手。

　　“好了，我們走吧。”鄭姊妍說。

　　林果果點點頭，領著兩人進了一間大會議室。

　　會議室中間有一張長條形的實木會議桌，桌上擺放著一遝厚厚的文件。

　　鄭姊妍隨便挑了位子坐下，林果果坐在她旁邊。

　　顧晹坐在鄭姊妍正對面。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倒杯水。”鄭姊妍起身去了會議室外面。

　　林果果把文件往前一推:“這是這次的策劃案，帥哥你先看一下。”

　　顧晹拿起來翻了翻，策劃案是關於TC雜志社新一期主題封面的拍攝內容。

　　策劃案裡詳細列出了拍攝的主題、風格、場地以及模特人選，甚至還附帶了一些同類型主題的案例分析。

　　顧晹越看越心驚。

　　策劃案做得如此詳盡，不像是臨時準備出來的。

　　他試探著問旁邊的林果果:“林助理，這個策劃案什麽時候出的?”

　　“就昨天啊。”林果果說，“姊妍姐昨天下午親自操刀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