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余暉已逝,天空中幾抹雲彩如同被潑上濃墨,顯得沉鬱而幽暗。
商靈瑗臉色鐵青,眼中射出一抹凌厲,似有一團無形之火焰在內裡燃燒,其憤慨之情,溢於言表。
唇角緊抿,緊握雙拳,步態跌宕,似乎每一步都攜著強烈的情感波動。
“陳清之判,實是大謬不然!”商靈瑗甫一落座,便憤然斥責,“那公之人漠視法理,不顧證據,草率判案,豈是君子所為?”
白華敏站在商靈瑗身旁,聽著後者對陳清的抨擊,不禁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情。
潔白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感受著瓷器上的微涼,似乎在借此平複自己的情緒。
“確實如此,陳清貴為一縣之長,本應主持公道,如今卻以金錢了結紛爭,未免太過草率。”白華敏語速不快,每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商靈瑗的言辭激烈,如同烈火般焚烈,而白華敏則更像是春風化雨,溫和而有力量。
但她心中的憤慨並不比商靈瑗少,只是她更懂得控制情緒,用理性來引導行動,畢竟她為人也是大商王朝鶴為少有的正二品女官。
在商靈瑗和白華敏的談話間,殷思在一旁的床榻上,踢掉腳上的繡花鞋,鑽進了柔軟而溫暖的被褥之中,身形隨之一輕。
她的雙眼閃爍著靈動之光,一張稚嫩的面龐透露出隱約的不滿,但這種不滿卻絕不失可愛。
殷思那如同凝脂般光滑的額頭輕輕蹙起,幾縷垂下的烏絲隨意地搭在泛著嬰兒肥的臉頰上。
“陳清那個人真是的!”殷思嘟囔著,發音之時透著幾分撒嬌的鼻音,“就這樣用金子解決問題,真是沒有擔當。”
抱怨聲中,她還不肯消停,身體在床單上扭來扭去,嬌小的身形和蠶絲被褥形成鮮明對比,像是隻頑皮的小貓,在絨毛地毯上盡情撒歡。
時而滾向一邊,時而縮成一團,那柔若無骨的動作,卻似有千鈞之力。
殷思的稚氣舉動好似春風中的花瓣,悄無聲息地拂過商靈瑗和白華敏的心弦,她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牽引過去。
“你看,殷思這模樣……”商靈瑗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眼波流轉間流露出幾分寵溺和歡悅。
她的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窩,一時之間,室內的氣氛似乎也因她的微笑而變得明媚許多。
白華敏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的眼神在殷思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似乎被那翻滾的嬌小身影所吸引。
“這孩子總是這麽無憂無慮。”白華敏輕聲評價道,語氣裡帶著一絲羨慕。
“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孩子失去這份純真啊。”
商靈瑗輕輕歎息,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愁。
白華敏在聽完商靈瑗的感慨之後,臉上自然流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地轉移了話題,露出了一絲探詢的表情,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活躍:“對了,姐姐,我聽聞永安縣的口紅素以色澤純正、持久不脫之名而著稱,深得女子喜愛,不知你對它有何看法?”
商靈瑗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致勃勃的光芒,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哦?你看的是哪個色號?昨天在街市上,我也看到不少女子在討論口脂,色澤很獨特,別有一番風味。”
白華敏眼中的興味更濃,她伸手輕輕比劃了一個色彩:“據說是新推出了一款名為‘桃夭’的顏色,顏色宛如盛春時節的桃花,溫柔又有生機。”
商靈瑗眼睛一亮,似乎被白華敏的描述打動:“‘桃夭’?好美的名字,桃花色澤,嬌而不媚,聽起來真是讓人向往。我最近也在尋找新顏色,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再去市集上看看。”
兩人話語之間很快便從沉重的案件中抽離出來,轉而沉浸在女人永恆的話題——妝飾之道與時尚之趨。
殷思在床上翻滾的身影,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股氣氛的緩和,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小貓,悠哉遊哉。
......
百味齋內,燈籠高懸,火光搖曳。
捕快們的審查如火如荼,如同爐中烈焰,愈燒愈烈。
尉遲讓,這位通常情緒沉穩的縣尉,此刻卻是面色陰沉,眉頭緊鎖。
他的手微微顫抖,一杯清茶旁的茶盞被他無意識地反覆敲擊,發出“叮叮”的清脆聲,似乎在宣泄著他內心無法言說的焦慮。
聽完阿池的證詞,那日案發的輪廓愈發清晰。
正值清明之日,細雨霏霏,踏青祭祖之余,更添幾分詩意。
而這群胡商,因身處異域,對永安的綿綿春雨頗感新奇,便趁此佳節之際,想在三元樓訂購時令佳果與佳肴美饌,以酒助興,消遣時光。
他們點的菜品琳琅滿目,有楊梅新藕、蜜桶兒甜瓜、椒核兒枇杷、紫菱碧芡、林擒金桃兒等,每一道都透著春天的氣息。
而炙鹿肉、糟羊蹄、釀蛤蜊、豆蔻脆螺等佳肴,更是讓人垂涎三尺。
至於酒水,他們所選的亦是本地知名好酒,如薔薇露、十洲春等。
這些美酒佳釀,與新鮮的果品佳肴相得益彰,讓這群胡商在自家廳堂中大擺筵席,暢飲痛食。
然而,這群胡商所來之地,乃是酷熱乾燥的兩河流域,位於波斯一帶。
因此,永安的春雨對他們來說,既是新奇之景,亦是難得之境。
他們在這細雨中賞雨飲酒,從早至晚, 閑聊漫談。
然而,隨著時光流逝,到了黃昏時刻,酒席即將結束,酒意漸濃,阿池因心中喜悅,多喝了幾杯,已略顯醉態。
此時,夜色漸深,阿池便起身,順著回廊走向院門之外,欲解手以解醉意。
聽從著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滴答聲,阿池借著回廊的遮擋在院中徘徊,穿過雨幕,漸漸行至院門。
此時,天色愈發昏暗,宛如潑墨的畫布,一團團陰雲在天際翻滾。
冷風裹挾著細雨,忽疾忽徐,如同一支無序的樂章,敲打在院牆和屋簷之上,空氣之中彌漫著淡淡的涼意。
屋內,他的四位友人依舊沉浸在宴飲之中,笑聲和喧嘩聲透過窗戶,傳入阿池耳中。他們早已酒意上湧,話語間難掩醉態。
阿池踏在被雨水衝刷過的青石甬道之上,腳步略微踉蹌,卻依舊堅定地推開院門,走入細雨中。
院外,一邊走一邊解衣,阿池打算在明溝邊解決個人需要。
連日的雨水積滿了明溝,那寬約三尺的溝內盡是沉重的雨水,伴隨著雨聲,一切都顯得有些朦朧。
溝中的水色渾濁,夾雜著草木和零星的落葉,它們在水中漂浮,慢慢打轉。
阿池站在溝旁,正欲松一口氣時,一抹不同尋常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那似乎是一段在水面上漂浮的不明物體,顏色深暗,在風雨中微微搖曳,如同一段枯木。
然而,在春雨的朦朧中,那段物體的輪廓與周圍的草木顯得格格不入。
就在這一瞬間,阿池的心中湧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