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被朱厚煒承包下來了。
一邊是太皇太后,一邊是皇后。
一個處理的不好,會惹得兩邊都不高興。
有時候朱厚煒還真羨慕那個不靠譜的太子長兄。
那小子在東宮倒是清淨,不必糾結這些雜七雜八的事。
朱厚煒回到春和殿,仔細想想該怎麽處理這場外戚紛爭。
話說回來,兩個皇室外戚,為了三千畝莊田,都能不顧禮儀的大打出手,足可以見得到明中葉,土地兼並已經恐怖到什麽地步。
所有人都想屯田,做官的想屯田,封爵的還是想屯田,清官、貪官,最後的目的都在屯田。
這些位於上層建築的人,都如此瘋狂的兼並土地,哪些鬥米小民呢?
他們還有土地能耕種麽?
前世的朱厚煒讀不懂封建社會百姓的苦,到現在才知道他在後世生活的多麽幸福。
當然,封建社會的苦,是對鬥米小民的,對朱厚煒這種天潢貴胄來說,那便是天堂。
雖然道理如此,但朱厚煒卻並沒有享受身份地位給自己帶來的便利,也沒有就此躺平。
“爺。”
一名太監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對朱厚煒道:“坤寧宮那邊來話了,說明個中午,皇爺會去坤寧宮用膳,讓你也過去。”
朱厚煒點點頭,道:“知曉了。”
明天中午父皇去坤寧宮用膳,恰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周、張兩家的事好好說說。
只是怎麽做,才能一碗水端平呢?
朱厚煒想了許久,眼眸漸漸明亮了起來。
……
一夜無話,翌日午時。
朱厚煒穿著便裝,正欲去坤寧宮。
春和殿外,朱厚照的聲音響了起來。
“弟,弟!走走,我們一起去坤寧宮。”
看到朱厚照紅光滿面的樣子,朱厚煒便笑著問道:“楊廷和沒有為難你吧?”
朱厚照哈哈大笑:“吾弟之才學,不比楊廷和那匹夫高千倍萬倍啊?他讀得懂你寫的治倭疏麽?我告訴你,他看到你那篇治倭疏,眼睛都直了!一個勁的說你有見解,有見解!”
朱厚煒提醒道:“那是說你,不是說我!”
“你是太子,要懂得收攬臣子的心,這些日後都是你的肱骨之臣。”
朱厚照滿不在乎的道:“明明是你寫的,以前的課業也都你寫的,楊廷和他們誇我,我就羞愧,明明都是你啊。”
“我看到那些書本就頭腦懵懵的。”
“弟,我壓根不是做皇帝的料,我一看到那些夫子搖頭晃腦,就想揍他們,他們天天和我說什麽萬民蒼生。”
“我蒼生個啥啊,我就想玩兒,他們不讓我玩兒。”
朱厚照一臉委屈。
如果這個話,放在明朝任何皇子說,那一定是虛偽的,沒有人不貪戀皇位。
但這話在朱厚照嘴巴裡說出來,卻不帶一點虛偽,因為他確實是這麽想的,無論是歷史上的朱厚照,還是真真切切站在朱厚煒身前的朱厚照都是如此。
歷史上的朱厚照確實不是一個適合做皇帝的人。
因為皇帝這份工作,是個苦差事,要想乾好,必須日以繼夜地乾活,必須學會對付大臣、太監和自己身邊的親人,要守太多的規矩,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做。
朱厚照做不到,因為他只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他就如同前世那些處於叛逆期的孩子一樣,你越讓他幹什麽,他越不乾,他只有一個願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一個帝國合格的皇帝,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朱厚煒安慰朱厚照,道:“大哥,你莫這麽想,楊廷和他們誇你,是因為你值得他們誇讚,你勇敢、善良,有情有義,這些都是很好的品質。”
朱厚照耷拉著腦袋,忽然眼神一亮,道:“弟!要麽你做我哥,我做你弟,你覺得何如?”
朱厚煒:“……”
這是腦袋缺了幾根弦,這混蛋才能說出這種話啊!
就算我想,大明千千萬萬個儒生,不剝了我啊?
說話間,兩兄弟便來到坤寧宮。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朱厚照,瞬間老實了下來。
因為坤寧宮的飯桌主位上,板正的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他頭髮半黑半白,臉上疲憊又不失威嚴。
“兒臣參見父皇。”
“兒臣參見父皇。”
朱厚照、朱厚煒都恭敬的給弘治皇帝行禮。
弘治皇帝冷冷瞥了一眼朱厚照,又滿意的看了一眼朱厚煒,這才道:“厚煒你坐下吃飯。”
朱厚煒點點頭。
朱厚照趕緊也準備去坐,卻被弘治帝厲聲呵斥:“給朕站好!”
朱厚煒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心道這小子又犯什麽錯了?
莫非上次給楊廷和府邸潑大糞的事被發現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張皇后, 張皇后微微搖頭,小聲道:“你父皇來就這副表情了。”
弘治皇帝冷冷打量著朱厚照,背著手起身,緩緩踱步,邊走邊問:“夫倭者,始於明東海島,自高皇帝始,皇朝首與倭通商貢易……是故倭匪不足慮,國朝當慮漢人之海商……”
“這一篇治倭疏,你寫的?”
朱厚照有些心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朱厚煒,卻見朱厚煒微微點頭。
朱厚照嗯了一聲,道:“怎啦?”
弘治皇帝繼續板著臉道:“你也覺得治理倭寇,當在海上主動出擊,打的他們落花流水?”
朱厚煒一愣!
臥槽!老爹這是給大哥挖坑呢。
朱厚照眼睛一亮,哈哈笑道:“父皇!咱父子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朱厚煒:“……”
完了!
這混蛋壓根就沒聽我對他說什麽!
英雄所見略同個雞毛啊!
弘治皇帝仰天大笑,“哈哈哈!朕之麒麟子啊!混帳東西!跪下!”
“啊?”
朱厚照懵了,“父皇,不是,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也說要在海上乾倭寇?”
“你!”
弘治皇帝氣的面皮都在亂顫:“這治倭疏,核心思想在治海商,你和朕扯怎麽對付倭奴,你是不是還要領兵去打仗?”
朱厚照下意識的道:“那可不?父皇,你只要給孩兒一萬個……額,治什麽海商?與他們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