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隨著乾雲白出了客棧,背後烏泱泱一片人,矚目而視。
蘇九恨恨咬下一口肉包子,汁多味美,肉餡軟嫩。
但她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面。
乾師兄說我是蘇妲己?我是狐狸精?禍國殃民?
但又一想,乾師兄這是在誇我漂亮?
蘇九將大肉包子塞進嘴裡,也顧不得吞下,急呼呼追上乾雲白,語言不清問道“乾師兄,你剛才是在誇我漂亮嗎?”
乾雲白站住身子,回頭一望,見蘇九嘴裡還在咀嚼著包子,眼中有期待,回答“對,有問題?”
蘇九頭搖的飛起,臉上染上一點紅霞“沒有,沒有,乾師兄我們去抓貓妖吧”
蘇九這種迷惑性行為,乾雲白並未在意。
黑蚊還在他感知中,聯系斷斷續續。
蘇九跟在身邊,也分不清乾雲白具體目的地,但跟著師兄走就對了。
一路往西,穿插過幾條街道。
來到一處巷口,店門已經貼上官府封條,黑色招牌掉落在地,被踩的破碎不堪,其中還有刀斧砍過痕跡。
但依稀還能分辨出四個字“阿武包子”
“這是不是那個包子鋪,黑貓就躲在裡面”蘇九忍不住問道。
乾雲白也有些好笑,也不知這黑貓是聰明還是笨,還敢留在這裡。
又或許它認為,最危險地方就是最安全。
店門已經被封上,旁邊有一道側門,有封條被撕裂殘跡。
乾雲白並沒有闖入,而是敲了敲門鼻兒。
“誰?”裡面傳來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慌。
乾雲白歎了口氣“我是阿武的好友,聽聞他出事了,就來看看”
門內傳來細碎聲音,過了大約半刻鍾門才被打開。
是一個花白老者,衣著樸素,滿臉溝壑,有一隻眼瞳發白,顯然是看不見。
老者警惕打量兩人,問道“你們不是阿武朋友,阿武朋友我都認識,你們到底是誰?”
乾雲白面露淡淡悲切“老人家,當日我碰到小偷,是阿武兄弟幫我搶回盤纏,近日聽聞阿武兄弟遇難,所以想來祭奠一番。”
老者不疑有他,歎了口氣“年輕人,你也是有心了,進來吧”
隨著老者進了後坊,前廳擺著一副黑皮棺材,棺材前方只有一副桌子,地上有殘灰,看樣子剛燒不久。
夏日炎炎,後坊卻有一股陰涼。
乾雲白抽了三個香火點燃,插在香爐祭拜一番,歎了口氣“老人家,還是入土為安比較好”
一聽這話老者留下兩行濁淚“你看我這幅樣子,怎讓他入土為安,周圍鄰居怕惹上麻煩,看到我都躲得遠遠,我家小武死的冤啊”
蘇九問道“怎麽能是冤枉那縣令說人證有人證,物證有物證”
“那狗官是非不分”老者突然爆發出一股力氣喝道“我家小武從小就是孤兒,吃百家飯,做乞丐,也不曾偷拿別人家一針一線,你們不了解,去問問街坊鄰居”
乾雲白趕緊拉住蘇九,做了個道揖“不瞞老人家,其實我並不認識武兄弟,但我是仙家子弟,若是有什麽冤屈,盡管說來”
老人家目光炯炯盯著乾雲白“你真的是仙長?”
乾雲白點了點頭,老者突然跪倒在地“仙長冤枉啊,小老兒沒多少日子,就想著入土之前替我那苦命徒兒平冤昭雪”
乾雲白趕緊將老者扶了起來,說“你說冤,可有證據?”
老者搖搖頭,
但很堅定說“過不了幾日,他就要成親,沒有這個理” 乾雲白點了點頭再問“阿武養了一隻黑貓,那貓呢?”
老者歎了口氣“那貓已經好些日子不見”
“那貓哪來的”
老者細細想來“三年前,我腰不好,阿武聽了個偏方,上山采點草藥,就帶回那隻小貓崽,當時那隻小貓崽也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我說救不活丟了吧,他不願,每日細悉心照料還真的救了回來”
乾雲白又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老者歎了了口氣“這事還得從半個月前說起,媒婆替阿武找了個人家,事發哪天,我隨著他去那姑娘家提親。
姑娘有點瘸,但身子骨好,一看就是好生養,那戶人家也是痛快,當場應了下來。
在那喝了點小酒,因為第二日要開店,可誰知卻出了事,唉。
阿武連夜趕回城裡,路過清水河畔,聽聞河裡有人呼救,連忙下水救人,但那蔡家小娘子,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根本掙脫不開,好不容易救了上來,人已經淹死。
乾雲白一時也分不出真假,不過今日來最主要目的還是找貓妖,他突然扭頭,目光看向廳梁,笑道“聽了這麽久,就不想出來說幾句”
蘇九目光也隨之看去,並未有任何東西,但下一秒黑貓從梁後走了出來,一身毛發被燒的發卷,屁股後更是被燒掉一片空白,他舔了舔前掌,不屑說道“有什麽好說的,那狗官是非不分,貓爺遲早咬掉他腦袋”
老者目光中有驚駭也有釋然,歎了口氣“原來你真的是妖怪”
黑貓沉默許久,才鬱悶說“妖怪怎麽了?妖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老兒要不是看在阿武份上,貓爺才懶得理你”
接著,黑貓目露凶光“小子,你壞我好事,還敢找上門來,今日貓爺就吃了你”
乾雲白手指捏起一張玉符,冷哼道“今日我不是來鬥法,但若是你想打一架,我也奉陪”
黑貓黃瞳一縮,顯然很忌憚那張玉符,昨日要不是跑的快,差點就成了火燒貓爺。
“貓爺不跟你一般計較,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問完趕緊走,這老兒平日裡雖然討厭些,但對我還是不錯,你敢傷他,貓爺拚了貓命也要吃了你”
“能好好說話就行了,你說你一隻神獸血脈,為何整天打打殺殺?”乾雲白別有深意看了一眼黑貓。
黑貓頓時黑毛豎立,背微微拱起,一副要拚命模樣“什麽神獸,貓爺就是一隻貓妖”
見貓妖不承認,乾雲白不在這件事糾纏,問道“你說阿武是被冤枉,可有證據?”
黑貓不屑說“你們人族就喜歡講什麽證據,虛偽的很,貓爺就是有仇報仇,不過這件事關系阿武,我就告訴你們,那女人是被水鬼替命”
水鬼即是水中枉死之人,不入輪回,但天地尚存一線生機,拉人替命,替命者必須是八字相同。
若真的是水鬼作祟,恐怕凶手早就去投胎。
不過替命者,蔡家小娘子應該還在清水河畔。
若是有她作證,也能替阿武平冤昭雪,只是他奇怪,黑貓為何不這麽做?
反而一心要那縣令的命。
隨即,乾雲白將心中困惑說給黑貓聽。
一聽這話,黑貓頓時咬牙切齒“當日我也是氣急,隻想咬掉狗官腦袋,一路殺到府衙,後來又想為了阿武昭雪,但那狗官反而誣陷我是刨胸吸血的妖物,貓爺正想一口咬死那狗官,她,還有兩個死女人,是非不分還打傷了我,實在可惡”
蘇九撇了撇嘴“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乾雲白卻是笑道“我倒是相信他,他還不至於撒謊,那樣豈不是落了它一族威風”
說起自己族群,黑貓挺了挺胸膛,但一看自己這一副落魄樣,不由的失落。
乾雲白一步步靠近黑貓,黑貓頓時警覺,以為乾雲白要攻擊他,要幻化出真身。
乾雲白輕笑,蚊蠅一般的聲音在黑貓耳中響起“以你殘余白虎血脈,恐怕證不了金丹,若是跟了我,或許有一天可覺醒白虎真靈”
黑貓心中駭然,眼前這家夥到底是誰?不僅可以看穿自己藏匿神通,還能看出自己跟腳。
雖然心靈很抗拒,但身體表示很誠實,不由的瞄了一聲。
乾雲白笑著抓住它後頸,提了起來。
黑貓一臉生無可戀。
乾雲白將黑貓丟到蘇九懷裡“這家夥雖然莽了點,但是個不錯的靈獸,先讓它跟著你吧”
乾雲白本來想告訴蘇九,她那兩個師姐不是啥好東西,後來想想算了,自己說上千言,倒不如讓蘇九自己去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