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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塬舊事》第56卷
  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寒假要比暑假來得悠閑。冬天,那片莊稼地一沉睡,便給他們騰出了許多空閑,不用背著太陽割麥子,不用背個背簍到處給牛割青草,或是去地裡除草,亦或拉牛耕地翻種……總之,只要塬上還有一點綠意,他們小孩子也像大人一樣消停不了。不管是莊稼地裡還是家裡,存生和貓吖總有乾不完的活兒,燕燕三個現在也成了不可或缺的勞力,只要大人閑不下來,他們也別想隨心所欲的玩樂。唯獨寒假裡,最重的思想包袱除了寫寒假作業以外,便是怎樣找樂子玩,外面的天寒地凍絲毫影響不到他們。燕燕三個夥同婷婷一幫子,從這邊吃水溝裡下去,沿著羊腸小道爬到對面的山溝,那個山溝緊連著小城的山地,長滿了柳樹、槐樹和山桃樹,春天桃花先給灰凸凸的山間增色添彩,等到山間綠意盎然,初夏時分,漫山遍野的槐花又給山坡穿上一件白綠相間的衣服,一陣風吹過來,一股淡淡的槐花清香在空氣中彌漫。半山腰處有一塊地勢平坦開闊的地方,附近放羊的人經常把養趕到山坡吃草,放羊人便悠閑地坐在樹蔭下乘涼休息。在這一幫孩子當中,燕燕和拴牛能比其他的年長幾歲,不過他們最多相差不到四歲。拴牛是婷婷的最小的舅舅,家在去寨河的山溝裡,不上學的時候,經常愛來婷婷家玩,有時候一住就是一個假期。女孩子們在燕燕的帶領下撿乾樹枝雜草,她們準備給山上的野兔搭個木草房子。男孩子則跟著拴牛和彥龍一起,爬樹鑽地洞。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附近這幾座大山都有各種各樣的地道,是解放前四處逃難的人專門挖來的藏身避難所。彥龍找到了洞的入口,直徑約莫有一人的胳膊長,拴牛先探著身子爬進去,一會兒又爬出來提議大家一起鑽進去,一探裡面有多長,出口在哪裡。彥龍、兵兵和曹龍也一起蠢蠢欲動,摩拳擦掌,你一言我一語相互鼓勵說:男子漢大丈夫,女孩子臭豆腐,該到能屈能伸一探究竟的時候了。燕燕幾個湊過來看熱鬧,小燕趴在洞口,除了洞口的光亮外,裡面黑漆漆一片,她趕緊後縮了回來,說:

  “唉媽呀,裡面黑秋秋的啥也看不到,我估計是蛇洞,萬一裡面有蛇或是其他怪物怎麽辦?彥龍,你不敢鑽進去,看我回來給爸爸媽告狀”,

  拴牛不屑一顧的瞪了小燕一眼,說:

  “看把人勾子慫的!人家蛇正在呼呼大睡呢,大冷天的哪有功夫跑出來嚇唬你!是男人的跟上我走,女人家就跟上給兔子壘窩去”,拴牛掏出口袋裡一盒火柴又裝了回去,自顧自的說:“拿火柴準備點乾柴呢,不成想點了火把了”,說著在邊上拔了些乾蒿草綁在一根樹棍上,率先鑽進了地道,隨後彥龍、兵兵、曹龍每人捏了一嘬乾柴附身跟了進去。燕燕想要說什麽,看著他們一個個都鑽了進去不見身影,在洞口外大聲喊:

  “我聽說地道裡面好幾個出口,有的能通到鄧家莊溝裡,你們找不見怎麽辦?彥龍,你鑽一會兒就趕緊出來,小心迷路了!”婷婷也在外面提醒拴牛和兵兵要小心為上。幾個女孩子聽著裡面傳來《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的歌聲,不一會兒,歌聲漸行漸遠。剛開始,她們三個還有點擔心,相互發揮想象力預測著他們四人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困難,說著說著直接把事態轉移到生與死的邊緣。小燕緊張的攥緊手裡的樹棍,不住的渾身哆嗦。燕燕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指著小燕說:

  “你看你個屁膽子,他們幾個又不是瓜皮冷慫,

不信你們兩個和我打賭,過不了一會兒,他們就會原路返回,你看你個慫樣子,嚇得渾身發抖,婷婷眼珠子都快要崩出來了,哈哈哈”,  小燕聽燕燕如此說,心裡瞬間放松下來,她四顧環視了一周,隨手邊脫褲子邊辯解道:

  “誰說我害怕的哆嗦,我是尿憋得發慌”,婷婷的表情也舒展開來,她指著小燕笑道:

  “我奶奶說,瓜子笑多,慫人尿多。咱們自己嚇自己,長大沒出息。”

  燕燕、小燕和婷婷又開始壘她們的兔子窩。她們把樹棍用草繩捆綁在接口處,搭起一個樹屋的支架,在邊上薅些蒿草鋪蓋在邊上,隻留一個進出口。害怕被放羊的人發現毀壞她們的勞動成果,她們三個還撿來一根斷裂的樹枝罩在上面,正當她們為自己的傑作沾沾自喜時,曹龍第一個從地道裡鑽出來,接著兵兵、彥龍、拴牛相繼爬了出來,個個灰頭土臉,衣服上滿是灰塵。他們面面相覷,繼而一邊拍打灰塵,一邊哈哈大笑起來,山谷裡傳來一陣陣清晰的回聲,幾個烏鴉“嘎——嘎”的煽著翅膀在山坳裡徘徊,低沉的叫聲回響在山間,像是對他們幾個狂傲不羈的笑聲吵醒了它們的美夢而表示憤慨。燕燕湊上前急切的問道:

  “你們幾個鑽進去了多遠?那裡面都有啥?”

  拴牛看看彥龍,彥龍又看看兵兵和曹龍,四個人又開始擠眉弄眼的笑起來,拴牛握著拳頭露出食指,來回在其他三個人眼前晃蕩,故作神秘的說:

  “咱們在裡面怎麽說的你們都記得的,誰說誰是女孩子,以後不能站著尿尿的”,彥龍、曹龍和兵兵連連搖頭,鼓起腮幫子憋著一股子怪怪的笑。燕燕著急了,拉著婷婷和小燕擰頭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小拇指在舌尖上蘸了些口水,狠狠的甩出去說:

  “哼!不說我們也不想知道,我們可沒有吃釀皮拉是非的愛好。管你們遇到豺狼惡棍還是妖魔鬼怪!”她轉頭跟婷婷和小燕說:

  “走!咱們三個別站在這兒看他們三個的狗慫樣子,說不上咱們的兔窩裡已經有兔子住進去了呢,趕緊看看去”,小燕和婷婷似乎還要問話,被燕燕拽了下來。身後面拴牛豎起大拇指說:

  “你們三個都是這個!咱們四個好,上山打獛鴿,你出錢,我代表,你沒媳婦我給你找。哈哈哈……”四個男生相互把胳膊搭在肩上,嬉皮笑臉的坐在雜草叢上,挑釁三個女生連順口溜都沒學下幾句,簡直白活了幾年。燕燕、婷婷和小燕被他們拿話一激,也不甘示弱,絞盡腦汁想著應對的俗語,婷婷靈機一動說:

  “咱們罵麻野條”,於是三個齊聲高喊:

  “麻野條,尾巴長,娶哈媳婦不耐娘,把媳婦背到熱炕上,把老娘背到溝畔上,把媳婦惹的氣剛剛,把老娘凍的寧幫幫”,三個女孩子一邊拿樹枝敲打著樹乾,一邊跟著節湊抑揚頓挫的高聲呐喊著。於是乎,四個男孩子和三個女孩子擺開了用平日裡俗語對罵的陣勢。一個想好挑起頭,其他便急忙呼應,彥龍想了想說:

  “猴女子,上樹摘李子,摘哈李子沒把把,養哈娃娃沒下巴”,

  燕燕立急回懟過去:

  “賊娃子,遛娃子,偷你舅家狗娃子,狗娃子麽在,偷了個爛鍋蓋!”

  小燕拉拉燕燕的衣襟說:

  “彥龍和咱們是一個舅舅,你是不是在自己說自己”,燕燕轉頭瞪了一眼小燕說:

  “你腦子讓漿糊糊了嗎?不是他們有四個人嘛,我說的不是彥龍,你趕緊想一個”,燕燕說還沒說完,曹龍又大聲喊起來:“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小燕轉著圓眼睛想了一個說:“曹龍,你個霍霍牙,漏氣氣,吃多了你舅的臭屁屁”!

  一幫孩子使出渾身解術,絞盡腦汁的邊想邊說,從最開始的相互對罵,演變成了俗語大比拚。燕燕也忘記了剛才自己還滿腔怒火。這些俗語說著說著都到了詞窮的地步,他們開始嘴巴裡胡言亂語,小燕張大嘴巴,眼珠子不停地來回轉動,想說話又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惹的大家前俯後仰的笑起來。很快他們又湊到一起,商量著準備找個寬闊的地方點荒草。對面福祥睡起來出門解手,尋著嘈雜聲看到對面山上燕燕幾個,他站在溝邊大聲喊道:

  “拴牛,你們閑的沒事乾跑對面山上幹嘛去了?你可小心點,別再像大前年一樣,點荒草把一架山給人家點著了。領上往回走!”

  燕燕看著拴牛憋著笑伸長了舌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大家一溜煙的爬起來準備下山,拴牛推搡著兵兵嘴裡嘟囔說:“你爸比曹操還及時,他怎知道我要點火?他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還愛翻舊帳。”

  進了臘月門,離過年的日子就不遠了。燕燕三個的寒假作業還沒有完成。王家奶奶成天跟在後面嘮叨著:“你們三個火燒不到溝門不知道著急,天天喊著趕緊把作業做,賣菜的一走,成天裡野夥一幫子娃娃爬山溜窪,天不黑見不著你們的人影。趕緊趁著年前不寫,臘月八呼啦啦一過,就要忙著打掃裡外衛生,殺豬賣肉。正月裡都熱鬧的過年走親戚,哪有時間寫作業,十五一過又要開學了,我看你們磨蹭到啥時候去呢?說上又聽不進去,唉!我也不管了”。燕燕三個正在院子裡玩,彥龍蹲在架子車後梁上,小燕和燕燕輪流手握著車扶手,一起一落的玩架子車翹翹板。冬天玩的花樣少,有時他們找來寫過的本子裁剪折疊出四個角,寫滿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大拇指和食指在下面張合,相互猜側方向;風大的時候就拿紙做風車,掃帚上折斷一根竹子固定,在院子裡來回跑著轉圈圈;彥龍給他做了一個飛鏢,竹筒一頭鑲進去一根針,一頭劈開四半固定用紙做的飛鏢頭。彥龍眯著一隻眼,嗖一聲對準目標拋過去。不到一個下午院牆上、幾個門上被扎的到處是針眼大的小孔。貓吖趕集回來,小燕迫不及待的告訴了貓吖,貓吖二話不說接過飛鏢,微屈膝蓋一折兩半截扔了出去,指著彥龍厲聲喝道:

  “以後再做這個我就把手剁了,你看你危險嗎?萬一戳到誰的眼睛裡,把眼睛戳瞎了怎整?到哪裡找的針原路放回去,以後三個誰也不許拿針!”

  彥龍唯唯諾諾的取出針,一溜煙跑進了窯裡,王家奶奶在炕頭上嘀咕:“看挨罵了吧,我說上你不聽,非得等母老虎回來咬牙上一頓不可”。

  外面北風呼嘯,風把玻璃窗戶吹得咯咯作響,爐火上的燒水壺快要燒開了,“嗚嗚”的發出聲響。貓吖和存生在偏窯裡休息,燕燕三個趴在炕上寫作業,王家奶奶盤腿坐在靠窗戶邊,朝窗戶外面望一會兒,又回過頭來看著燕燕三個寫作業。貓吖和存生在家的時候,他們三個通常都比較拘謹,有時候裝模作樣寫作業,私下裡三個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話。聽見院子裡的腳步聲,趕緊提起筆在本子上揮舞。燕燕除了寒假作業還要求每天一篇日記,燕燕撓著頭回想著每天發生的事,基本上每天的生活都是老樣子,早上起來洗臉吃飯,中午在院子裡玩,或者出去和灣裡一幫小孩玩。貓吖和存生不趕集時,被貓吖監督著寫會兒作業,下午幫忙做飯,吃完飯天黑了便看電視睡覺。於是,她的每篇日記都是如她所想的那樣記流水帳,早中晚幹什麽,萬變不離其宗,有時侯連自己也覺得太過於敷衍,就加上幾行字,敘述一下他們吃的啥飯,吃完了一起玩的什麽遊戲,晚上幾點鍾睡覺。燕燕心裡清楚,到開學報名的時候,老師根本不會仔細檢查每一篇日記,都是粗略的隨手翻過,只要有筆跡就可以蒙混過關。

  冬天天氣乾燥,有一段時間,燕燕三個接連咳嗽,只要有一個人挑頭咳嗽起來,其他兩個便不由自主的被傳染,“咳咳咳”的像是故意比賽誰的聲腔更大。貓吖總以為他們三個一個學一個樣兒,厲聲喝道:

  “唉唉唉!你們三個比賽呢嗎?能憋住就盡量憋住,咳得人感覺肺都要噴出來了”,貓吖這麽一說,燕燕三個頓時都不咳嗽了,小燕嗓子眼裡像是有一條蟲在撓癢癢,她鼓起腮幫子一股子氣憋回胸腔,臉被漲的通紅,她便瞪圓了眼睛抿著嘴巴,氣無處安放,順著屁股眼兒“咘”一聲放出來,小燕終於噗嗤一聲,一邊不斷的咳嗽一邊笑的眼淚也流了出來。燕燕和彥龍也不由得張大嘴巴咳起來。幾乎每年到冬天,他們三個都難免咳嗽一陣子,吃藥似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貓吖索性用一些土方子來治療。尤其到了晚上,屁股挨著熱騰騰的炕,嗓子裡像鑽進了無數個撓癢癢的蟲子,必須張大嘴巴把它們咳出來才舒服。貓吖讓存生從地窖裡取出幾個白蘿卜,她衝洗乾淨切成蘿卜絲,用蜂蜜和白糖攪拌均勻,放在門外面的窗台上,一方面讓他們相互浸泡均勻,一方面放在冷天裡擱置冰涼。貓吖給他們三個人每人分了幾坨切好的蘿卜,說:

  “你們三個一到冬天‘咳咳咳’的我聽見頭疼,像煙抽多了咳不出痰來一樣難受,一個個咳嗽給其他兩個傳染上了,你聽小燕嗓子直呼嚕,把娃咳嗽的,臉憋的通紅,像個下蛋母雞一樣。每人吃點綠頭蘿卜把嗓子潤潤,一會了把那些蜂蜜蘿卜再吃完,睡覺時讓你爸爸衝幾杯蜂蜜水擱在外面窗台上,誰半夜嗓子癢咳嗽就下去喝幾口”,

  小燕聽貓吖說她的臉蛋紅,便一骨碌爬起來到炕頭上對著鏡子看,果然紅的像熟透了的西紅柿,她一邊咳嗽一邊解開外面的衣服扣子,王家奶奶看見連忙阻止說:“感冒了還敢脫衣服,熱了挪到炕邊上”,小燕一個勁的喊著自己熱的難受,貓吖上前摸了摸額頭說:

  “吆!頭燙哄哄的好像有點發燒,你來試試,不行要去他五大家買點退燒藥”,存生也來在小燕額頭上摸了摸,隨後便披上他的軍綠大衣,拿著手電筒出門去了。小燕吃了藥,貓吖在頭上放了一塊濕毛巾,身上壓了兩層被子捂汗,說是出一身汗排排毒氣燒就會退下去。貓吖不停地換洗毛巾敷在小燕額頭上,問她身上熱不熱,有沒有出汗,把被子嚴嚴實實的裹在身體上。不一會兒小燕便覺得自己身體濕熱,不停地翻身試圖蹬開悟在上面壓的她透不過氣的被子。貓吖壓著被子的角鼓勵她稍微忍耐幾分鍾,讓汗全部發出來。小燕張大嘴巴一邊喘氣一邊咳嗽, 額頭上的汗珠滲透了頭髮,劉海上的汗珠順著太陽穴留下來,整個人像剛洗了熱水澡一樣。貓吖這才慢慢地揭開被子,用溫毛巾擦拭了全身,小燕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存生端進來蜂蜜蘿卜絲,燕燕三個你一口我一口,喝完盤底滲出的糖水,彥龍斜著盤把盤底都舔了個乾淨。存生在地上衝蜂蜜水,一股淡淡的香甜飄散開來,王家奶奶在炕上說:

  “幸虧寨河你姨娘前幾年還給了幾瓶子土蜂蜜,這土蜂蜜是個好東西,放了有四五年了還好好的,土蜂蜜放的時間越長越好。這一兩年土蜂越來越少了,你姨娘家自己采不了多少,咱們也就剩最後半瓶了,不省惜著用,以後再沒有了”,存生拿著筷子攪拌著蜂蜜水接著說:

  “今年正月裡走親戚時,到寨河我姨娘家問問,看他們還有陳蜂蜜的話,買幾瓶子回來吃。估計全有都沒有多少了,我賣菜碰上聽田喜說,現在養蜂的都是養洋蜂兒,土蜂產量不高不好養活,我姨娘家死的剩一蜂箱土蜂了。以後土蜂蜜就越來越少了”。存生邊說著把剩下的蜂蜜蓋緊放進了櫃子裡,鎖好鑰匙還給了王家奶奶。

  晚上睡覺時,小燕跟著貓吖去了偏窯睡。半夜燕燕咳嗽醒來,感覺嗓子乾癢難耐,她害怕一個人出門,便叫醒了彥龍,兩個人披上棉襖撒著鞋,站在門口窗台旁邊咕嚕咕嚕每人喝了一杯冰涼透骨的蜂蜜水,頓時覺得渾身從頭冰涼到了腳,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陣冷風襲來,燕燕慌忙拉緊衣服,生怕落在後面進門,和彥龍兩個人一前一後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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