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曉,近日鹹陽城又出了消息,說是要尋能工巧匠去做官哩!”
大秦某郡縣,百姓談論的風生水起。
“怕不是又在誤傳,鹹陽城是何等繁華,又豈需廣而告之巡天下工匠?”
“就是!就算是造一座神殿也沒那麽大動靜,更何況如今鹹陽城不是已經不缺匠人了?”
最先開口的人一副高人做派,身上的粗布麻衣愣是讓他整了一出大家之作似的,他朝著一群不相信的人把擺手,臉上掛著的是“爾等不懂”。
“我家就親戚是從鹹陽來的,可還記得?就是探親的那個。”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還是趕緊說重點!”
說的人氣定神閑,聽的人可著急了,巴不得他能再說點鹹陽的消息。
鹹陽如今可是在諸國中出了好幾次風頭,單說那讓天下文人都趨之若鶩的黃紙就足以讓人心生向往,更何況聽說在黃紙之後,還有更加細膩方便書寫的宣紙!
但是這宣紙的價格可不像黃紙那般便宜,雖然確實是你可一般人家也消費不起。
但尋常百姓買不起,王公貴族可不一定。
這宣紙如今可是賣的最好的東西,而且往往都是大批訂貨,銷往各國。
便是幾國國君現如今用的可都是宣紙,雖然每每拿起來,就會想到這也是秦國研究出來的新鮮玩意兒,使得無數人追捧,忍不住氣悶。
但是吧。
這東西確實好用!
現在要讓他們繼續用回以前的竹簡,反而不習慣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話題稍稍歪了,現在這幾個湊在一塊兒喝茶聊天的百姓,最想知道的可不就是為何鹹陽又在大肆招募工匠。
最先說話的那人,早年讀過幾年聖賢書,如今倒也是能識文斷字,只是沒什麽文采,而且又不是那等大能者,自然也算不上什麽風雅之輩。
最後成了這茶寮掌櫃,倒也算有點身家。
此人同鹹陽城那邊來往確實密切,一個個在這兒喝茶的人都伸長了耳朵,想聽他接下來怎麽說。
“快別賣關子了!這一個個的都等急了!”有脾氣火爆者當場便拍了桌急急催促。
“難不成又要給祖神大人修建宮殿了?這我一定要去湊湊熱鬧!”
“可白帝神殿不是剛休憩完畢?難道是祖神大人不滿意?”
眾說紛紜,茶寮老板一挑小胡子,那叫一個得意。
“都——錯!”
他大笑一聲道:“陛下下旨,大肆招募工匠,為的是進天工坊,為國效力!”
“工匠也能為國效力?”
時人尚農,在場的個個都是家有良田者,但也不乏工匠。
因此就更是好奇了。
“這你不懂了吧?工匠也能為國效力,且還能拜相封官哩!”掌櫃說的搖頭晃腦,得意之色盡顯。
“可別怪我沒提醒爾等,若是有那手藝好的就趕緊去鹹陽罷!你們要飛黃騰達了!”
一眾百姓可聽不懂飛黃騰達是何意,但是不妨礙他們理解掌櫃所說的意思啊!
“……好像是有這回事兒,前幾日我也聽幾個過路的商販提到了什麽天工坊!”
“隻招募工匠?不要讀書人?那我定要去看看!”
“還有我還有我!”
這識文斷字能做官,要是大字不識,便只能投身從戎才得以拜入朝堂。
而兩頭都不靠者,譬如工匠,民夫,
除卻面朝黃土背朝天,還真無甚出路。 可如今秦王嬴政居然真的建了這座隻招募工匠的天工坊,這怎麽不讓人訝異又好奇。
張半渾身緊繃的坐在高位上,半點不適應。
狄仁傑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麽一個好似正在受刑的人。
“張先生不必如此緊張,陛下此舉實乃看重爾等才能,絕無他意。”
張半被這突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待轉過頭才發現是狄仁傑,不由得松了口氣。
“狄相……”
張半苦著臉。
“天工坊當真要交由我一人負責?”
要他動手做點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或者是要他和民夫們一道,參與修建城牆都沒問題,但要他統帥這天工坊……
張半實在底氣不足。
他乾巴巴的開口:“張半不曾學過經論,頂多只是認識些字……”
狄仁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充滿了對後輩的鼓勵信任。
“張大人你就放心吧。”
“天工坊內,除卻工匠外不會有任何多余的存在,難道你還怕自己和工匠相處不好?”
張半一想, 好像是這個道理。
就算日後這兒要多出無數人,那也都只會是能工巧匠,同他拜入公輸班門下和師兄弟切磋時好似差不多?
這麽一想好像那股不適感都少了許多!
張半感激的看著狄仁傑:“還是狄相說的在理,是我想差了……”
狄仁傑搖了搖頭:“不必客氣,此番前來便是陛下關心張大人初入朝堂會有不適,特地讓我來問問。”
張半驚喜道:“竟是陛下之意?”
他也沒想到,幾個月前自己還只是個名不見經轉的小角色,如今竟已經能讓君王關懷了。
“張半謝過陛下好意。”既是代表君王,那就得行禮,張半趕緊站起來正正經經的一拜到底。
不得不說狄仁傑這番話還真讓他放松不少,張半緩和過來:“狄相既然來了,是否有意去後面看看織貝去籽?已經仿製好的器械如今都已投入使用,相信再過幾日便可用以製衣!”
目前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快的辦法便是將織貝去籽取則之後再塞入原本加厚的冬衣中。
這樣也是最快能夠使邊關將士今年初冬就拿到衣物的辦法。
以往寒冽的天氣都只有單薄的衣物,不過朝廷會多派發一套,兩套交疊在一起過冬。
若是扛不住,便只能生生永久的埋葬在風雪中。
而家中富貴人家,便以羔裘豹祛,亦或者羔裘豹襃。
詩經中所說的“羔裘逍遙有,狐裘以朝”,便是如今王宮貴胄們冬日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