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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剛成神祗,開局點化秦始皇》第三十章 問罪呂不韋
  大殿上所有人低垂著頭顱退下。

  無人敢在這個時候左顧右盼,更不敢多問一句,少年帝王已經不是他們所熟識的那般軟弱。

  大秦的天,要變了。

  遠處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烏雲,很快整個天上便似漏了一般,有暴雨傾泄而下。

  雨水似落珠般將被血色浸染的鹹陽城大街衝刷乾淨,又盡歸於江海中,或哺育著鹹陽城的萬千草木。

  有無名方士於遠山眺望,雙手合十禱告祈福,似悲戚亡者,又似平靜無波。

  呂不韋站在大殿上。

  不知為何,渾身的氣勢已然沒了往日的凌厲,就好似已然年邁的老獅子一般。

  明明還不到風燭殘年的年紀,背脊卻生生佝僂了兩分。

  嬴政在打量著他。

  呂不韋心中捏了把汗。

  盡管沒有抬頭,也能感受到那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並不帶任何厭惡的情緒,只是單純打量,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盡管這種目光並未攜帶攻擊性,但仍然讓呂不韋覺得不適。

  半晌,嬴政終是說了第一句話。

  “寡人竟不察,呂相已垂垂老矣。”

  話中多有感慨之意,如長大了的子侄同長輩說笑。

  嬴政頷首,自有內侍端了把椅子給他。

  呂不韋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拿不準嬴政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卻也無任何退路。

  最後只能半推半就似的,挨了一小半屁股在寬大的太師椅上。

  這種姿勢比站著更費勁。

  呂不韋額頭有冷汗冒出。

  “不知陛下留下臣所為何事?”

  嬴政已非昔日黃口小兒,且遠比同齡人殺伐果斷。

  呂不韋恍然間竟覺得,約摸是這些年在自己和趙姬眼皮子底下養精蓄銳收斂鋒芒練出來的。

  ——如此說來,此番帝王之才,還真拜自己所賜。

  現在想來倒是諷刺的緊,只是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已經被押解出宮的趙姬。

  呂不韋眼中滿是輕嘲。

  他們這些人半生謀劃,煢煢不息,竟是為他人做嫁衣。

  時也,命也!

  嬴政隨手拿起面前擺了許久的絹布,雨化田小心的接過,複而遞給呂不韋。

  只是在最後松手之際不著痕跡的提前放了手。

  倒像是被扔進懷裡一般。

  呂不韋咬牙。

  他知曉雨化田此人難對付,且觀其本事,想來也是平步青雲的主。

  最後生生忍了這口氣,展開絹布。

  上面一一記載著嫪毐之禍,且無任何潤色與委婉,字字刺目。

  身為太后德行有虧便是將帝王的臉放在地上踐踏,呂不韋原還以為嬴政會對外隱下種種內情。

  現在看來,嬴政天生就是適合做帝王的,不僅能忍天下人之不能忍,而且夠狠!

  嬴政垂眸,靜靜地看著呂不韋,生生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上面所述,皆為嫪毐臨死前的口供,不知呂相有何看法?”

  當然是假的。

  嫪毐臨死前隻死死的咬著他的名諱,又哪裡來的招供。

  一切皆是西廠調查所得,與真相一般無二。

  呂不韋有什麽看法,又能有什麽看法?

  他根本沒看完就知道嫪毐那個窩囊廢到底說了什麽!

  嫪毐是個什麽樣的人,呂不韋再清楚不過,當初願意帶他進宮就是看準了這個人夠貪!

  只是沒想到權勢熏心,

竟百般擴大了他的貪欲,開始貪圖那些不該想的東西!  呂不韋眼睛死死的盯在絹布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體,放入眼中卻好似完全陌生的東西。

  鹹陽城外。

  不知名的花在雨水中暢快的展開身軀汲取養分。

  待這場雨過去,它們便將竭盡所能的綻放,用華麗繽紛的一生來提醒天下人——

  月升日落,四季交替。舊時代逐漸隱去,而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仿佛過去了很久。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嬴政見呂不韋出神也不開口打斷他,仿佛想要看看這位詭辯之才如今要如何辯解。

  直到這場雨逐漸過去,鹹陽宮那高低不平的屋簷處有洋洋灑灑的雨滴垂落時,呂不韋才再度驚醒,被拉回了殘酷的現實。

  “仲父,你有何話說?”嬴政好整以暇的靠在龍椅上,語氣不疾不徐。

  年少輕狂的帝王高高在上,以君臨天下之姿俯瞰著他,眼神明亮而犀利,仿佛能看穿他的五髒六腑。

  呂不韋隻覺要前一陣虛幻。

  一切仿佛都在雲霧中,眼前被蒙上輕紗,看不清方向。

  幸好有嬴政提前賜的椅子,否則這下可就直接跌落在地了。

  嬴政偏了偏頭,再度開了口:“仲父替嫪毐過了宮刑一關送予太后,便是欺君。”

  語氣緩慢而堅定,節奏徐徐,似在說其余人的故事, 而呂不韋只不過是茶遼中那匆匆路過的聽書人。

  嬴政字斟句酌:“寡人首次問仲父時,仲父是如何回答的?”

  不消呂不韋開口,嬴政便自問自答了。

  “噢……寡人記起來了。仲父那時回答……不知。”

  “既如此,便又是欺君。”

  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帝王耍弄於股掌之間,早已難逃死罪!

  “寡人初經加冠,方才親政,此等駭人聽聞之事便接二連三,仲父以為寡人該如何處置?日後又如何處理國事?”

  並非刻薄的話卻像是隱藏在花叢中尖銳的刀片,一刀一刀,扎的呂不韋千瘡百孔。

  他仍然沒有開口。

  大殿上只有那清脆的少年聲時而低沉時而明亮的響起。

  而呂不韋隻覺得空氣越發的稀薄,眼看著便即將窒息。

  不……

  這種感覺便像是溺水之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奮力掙扎著求生一般。

  多年的官場浸淫使的呂不韋到底多了兩分果敢。

  顫抖的手扶住椅背,借力緩緩站起,呂不韋終於抬起了雙眼,定定的看著嬴政。

  明明是少不經事的年紀,卻成熟老練的如同一位修煉成仙的千歲老人。

  呂不韋找回了自己丟失已久的聲音:“陛下可是要將我也一並治罪?”

  敲打桌面的手一頓。

  嬴政忽而笑了。

  如同那年初見呂不韋時,少年明亮而肆意的笑容。

  “仲父多慮了。父王駕鶴前命仲父輔佐寡人,寡人又怎會對仲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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