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幾乎一整夜,睜眼無眠,直到天明時分,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抬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眶,對上一眾臣子疑惑的視線,韓安努力打起精神。
“寡人昨夜細細思索,於秦國一事上有了些新的頭緒。”
丞相同樣也沒睡好。
和他們交壤的國家遠比他們強大,要想不被吞並,就只能從其他方面解圍。
只是要做到這一點又何其困難!
秦國於惠文王開始便不斷的討伐其他國家,這一百年下來,最舒服的一段時日便是莊襄王歸天后。
得益於大秦內亂,他們的吞並計劃才稍稍停下。
不知有多少人回家燒著高香祈願,讓大秦亂一些,更亂一些!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安心入睡,否則的話,便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始終提心吊膽生怕唉,睡夢中大秦就對他們下手。
而這些祈願的人裡,韓絕對是次數最多的那一批。
韓安每年可是都會誠心祭祖,再誠摯的祈願。
別說大秦對韓邊關處的騷擾還真少了許多!
韓安不無驕傲。
這也算他的功勞嘛!
不過這種祈願明顯是有時效的。
不過56年的時間,莊襄王一斷氣,本即將亂成一鍋粥的秦國忽然又好了!
隱隱的還比以往更難對付!
韓安罵罵咧咧從床榻底下掏出一個稻草人,上書呂不韋三字,狠狠地扎來扎去。
“就不能再爭氣點!……”
呂不韋不是號稱真知灼見,其眼光享譽諸國的嗎?怎麽連個半大少年都鬥不過!
韓安那叫一個氣啊!
“陛下、陛下?”
陛下突然興致衝衝的把他們都叫進攻了,但又一言不發,保持這個狀態快半個時辰了,一乾重臣面面相覷,最後是丞相大著膽子開了口。
韓安驟然回神,立馬拉回正題。
“秦國近日諸多異動,消息已傳遍大江南北,然無人知曉其真實性。”
韓安頓了頓,一本正經分析道:“秦人狡詐,或是故意放出風聲使得外界震動也未可知,寡人思來想去,若是要保全大韓,還得從別的地方想法子。”
硬碰硬是萬萬不能的。
作為諸國中最軟的那個軟柿子國,君王韓安心裡有數極了。
韓與秦交戰猶如雞蛋碰石頭——自找死路!
因此他們得曲線救國啊!
如何使大秦的視線從韓身上轉移?
自然是給他們一個更輕而易舉便能得到的目標!
韓安眼神亮晶晶的,難掩激動般拍桌而起:“既如此,寡人決定,疲於秦!”
全體重臣:“……?”
有這麽一個思維跳脫的君王,大韓似乎更加岌岌可危了。
回神最快人委婉的提醒:“我們較之於秦差距懸殊,即便是派人以騷擾為主,也……需詳細計劃。”
中途生硬的轉了語氣,有人摸了摸鼻子,繼續裝傻,雖然不難看出他原本是想說什麽。
韓安雖然大多時候會忽然做許多“睿智”的決定,但他不傻呀。
……至少明面上不傻。
所以這破綻百出的轉移話題便被韓安聽的一清二楚,包括言外之意。
韓安臉色一黑,冷哼:“寡人知曉我們與秦國天差地別,只是這次,諸位可想差了。”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這群人真實態度!
一群人老老實實垂著頭挨訓,又有人萬分好奇的追問。
韓安下巴微抬,言之鑿鑿:“比疲非彼疲!”
兵法中確實有敵疲我擾之法,然如今他可不想如此按部就班的做!
韓安頷首,身後內侍立刻拍了拍手。
禁閉的殿門忽而打開,一名皮膚黝黑且粗糙的中年男子邁步進來。
目光正好對上這一個大殿的上司,上司的上司,以及居於高位的頂頭上司,男子的腿下意識就軟了片刻。
好在是君王親自傳喚的人,其余重臣雖不解其意,但到底也未露出鄙視嫌棄的神色來。
敏銳的察覺到自己似乎美微笑,男子松了口氣上前行禮。
“臣鄭國,參見陛下!”
此‘鄭國’非彼“鄭國”,而又生於“鄭國”。
後來鄭國光榮的成了韓有且僅有的手下敗將,鄭國便也隨波逐流,成了大韓人!
丞相瞥見此人一身寒酸打扮便皺了眉頭, 在瞥見此人袖口似乎有沾染到了泥漿以後更是火大!
“禦前拜見君王,居然這般膽大妄為,著裝上竟敢如此隨意!”
男子大驚失色,連連告罪。
然而仔細一看,這神色間竟還有幾分……委屈?
“臣……”
不待鄭國開口,韓安便率先擺了手了結此事。
“鄭大人為官樸實,願與百姓同吃同住,修建水渠改造大韓水利,是寡人召見的急了。”
大韓水工,一個並不需要上朝尋常時候看不見,只在最關鍵時刻會突然想起來有這麽一個人的官職。
剛才開口問對的人有些尷尬。
然而韓安卻已經進到了下一個話題。
“寡人冥思苦想一整夜,忽而想到先王曾無意間提起的大秦如今大興水利一事,因此才會將鄭大人傳來。”
鄭國仍然茫然。
他不過一個管著水利工程的小官,何時和大秦扯上了關系?
韓安笑容和藹,像極了黃鼠狼似的盯著鄭國。
“鄭大人不必驚慌,寡人只是想送大秦一份大禮以示以和為貴的誠意。這份大禮自然要鄭大人親自籌備,親手送去。”
不說還好,這一說讓鄭國怎麽能不驚慌!?
秦國囂張,四處吞並,於大韓人而言便是洪水猛獸。
如今竟然要他去?
難道大王瘋了?
鄭國以懷疑且驚恐的眼神回應韓安。
而一乾重臣也是十分的……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