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賈敬如何從榮國府告辭離去。

　　就說榮禧堂內，賈代善拿著《道家吐納術》越看越歡喜。

　　不覺自主地翹起嘴角，面露喜色，不時自言自語，就差流口水了。

　　讓平日裡對他那不苟言笑形象已深入人心的一家子，都心裡癢癢地盯著他看，紛紛猜想這本武學是如何讓賈代善如此失態的。

　　好歹賈代善也是個武者，被人這麽赤裸裸地看著，自然有所察覺。

　　回過神來的賈代善，對自己剛剛失態後悔不已，惱怒地盯著兩兒子道:

　　“為了你倆混小子，西府這回欠東府的人情大著呢。

　　這本《道家吐納術》別看名字粗糙。

　　乃是一本可以直達宗師之境的道家神功，就算放在宮廷密藏之中，也是有數的神功秘籍。”

　　看著自家那三口子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賈代化不得不耐心解釋道:

　　“就拿咱賈傳承《玄武真功》來說，乃是一部直通先天境界的先天武學。

　　先天武者增壽一甲子，內力成罡，可千軍之中取人首級。

　　此類武學放在外面，不知會有多少人為之亡命。可作為一方大族或宗門的立世之本。

　　而這《道家吐納術》可是能修煉到先天之上、宗師境界的存在。在那千年大宗面也不可輕授，可見珍貴。

　　且道家功法中正平和，有養生益壽之效，正適合你們這年長而又無武道根基之人修煉，可作為一族傳承，足見有多難得。

　　所以這回西府欠東府的人情可不是金銀錢財等俗物還得了的。

　　不過，寧榮一體。

　　敬兒既然把這功法拿出來分享，也不要計較其他了，今後東府有事，咱們多幫襯些就是。”

　　聽著這《道家吐納術》被賈代善說的如此珍貴，史氏試探的問道:

　　“這武學既有養生益壽之功，可否傳些給大哥，他久經沙場滿身暗傷，賈史兩家進退一體，讓大哥也養壽保身，於賈氏亦有益。”

　　賈赦、賈政在一旁聽了這話，一下子急了起來，這可是自家的傳承豈可輕授。

　　最主要的是，要是史鼎、史鼐那兩小子也學起武功，那他哥兩還什麽在圈裡裝逼，還什麽唯吾獨尊，到時搞不好會被反殺。

　　賈政當場跳腳道:“母親，此為家族傳承，豈可輕授。”

　　賈赦連滿補充道;“政弟所言有理，要是史鼎、史鼐那兩小子也學去了，咱如何跟東府交代。”

　　史氏這個當娘的如何不清楚自家兩兒子的德性，家族傳承什麽的他們啥時關心過。

　　一聽他兩這話就知兄弟兩怕被史鼎、史鼐兩兄弟給比下去。

　　看他兩那沒出息的樣，也沒把他兩的話放在心上。

　　這家做主的還是賈代善，就盯著賈代善看他什麽說。

　　賈代善聽了三人的話，手梳著胡須，沉吟了片刻，說道: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大哥如今乃朝中重臣，四大家梁柱，能保其健康長壽自然是好的。不過這事需與東府商量。”

　　賈代善想來，如今賈氏已非當初金陵一府豪強，身為功勳世家，朝廷大員，朝堂上的考量越來越重要了，不過這功法是賈敬拿來的，自然得經其同意。

　　不提榮國府如何商議。

　　賈敬回到府裡的第一時間就招來福伯，讓他準備好銀兩，等與西府約定時間一到，就去內務府還銀。

　　一切安排妥當，賈敬開始閑者模式，偶爾充當教書先生，給後院的童男童女教些算數、幾何之類的東西。

　　期間，榮國府也來人一趟。

　　最終，賈敬也同意將《道家吐納術》傳給與賈氏同氣連枝的其他三大家族。

　　不過外傳的最多只能修煉到先天境界，宗師那是不要想了，“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賈敬還是懂的。

　　很快時間到了還銀那天。

　　一大早，寧國府正門大開，賈敬親自押著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向內務府衙門駛去。

　　剛剛坐班，內務府主事就接到手下來報，說是寧國府過來歸還欠銀來了。

　　剛開始主事大人還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對於功勳家族欠銀的事，在內務府混了十幾年的他多少聽說了些，不過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

　　各欠錢家族都好像忘了這事似的，從來沒過來還錢。連內務府內部早對追回這些欠銀不報任何希望了。

　　沒想到今天輪他當差，就碰到這種好事。

　　不管寧國府出了什麽神經，只要還錢，對他來說就是大功一件。

　　回過神來的主事大人，麻溜的安排手下去庫房取出帳本。

　　他自己則是熱情地接待了賈敬一行人。

　　對帳過程很順利，沒有出什麽么蛾子。

　　在賈敬還完欠銀不久。榮國府也跟著把欠銀還上。

　　之後，史家、王家也跟進。

　　只是史、王兩家財力沒有賈家雄厚，先還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接著分期歸還。

　　而薛家本來就是皇商，不缺銀子，也沒欠內務府錢。

　　皇宮禦書房。

　　聽到內務府大臣葉全來報，說寧榮二府及史王兩家歸還內務府欠銀之事。

　　皇帝司徒南也大吃一驚，不過接著是大喜。

　　如今海內平靜，人口大漲，國庫稅收卻不斷減少，其中貓膩他也多少知道一些，不過下面臣子關系錯綜複雜，沒心思處理。

　　在位快三十年了，他也沒當初雄心壯志，如今寬政無為，只希望百年之後留個寬厚聖名。

　　但國庫日減，也得解決。

　　最近，他盤算著讓皇子督理各部來相互製約，解決官員貪腐問題。

　　沒想到賈家等功勳還銀之事，不但解決了當前的一部分財政問題，還給他打開了個新思路，讓其他家族也還錢。

　　司徒南“咳”了一聲，平複下興奮的心情，收斂表情，對葉全正色說道:

　　“寧榮二府及史王兩家，皆忠心為國，體諒上心。愛卿以為該如何嘉獎呢?”

　　葉全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要把這幾家當成榜樣，催促其他家還錢。

　　榜樣就要有榜樣的樣子。這獎賞得有講究，不能賞太輕以免其他人不心動，又寒了忠義之心。

　　也不能給太多，要不然大夥有樣學樣，皇帝得大出血，不劃算。

　　葉全不愧是官場老手，沉思了片刻，上前一禮，回答道:

　　“陛下，此事看來是以寧榮二府為主， 史王兩家為輔。

　　寧國府賈將軍逝世，賈敬丁憂在家，七品官身，不若感念老將，給賈敬這廝提拔一級。

　　榮國府京營節度使賈代善，過度之職，其子皆是白身，皆可以此入手。

　　至於史王兩家......”

　　司徒南聽了葉全的話，心中暗道，不愧是老狐狸。

　　如今賈家以經調離九邊，威脅不在，下一代要麽小官要麽白身，隨便提拔賞賜都不費勁，還能收買人心，不錯。

　　京城中某個高門大宅。

　　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座上，對著跪地的仆從破口打罵:

　　“廢物，你們都是一群廢物，賈氏幾家近段時間收縮產業回收白銀，這麽大的動靜你們都不知嗎?

　　要等內務府通知才知道?

　　賈代善這個老東西，想升官想瘋了，獻媚今上，把各家都得罪光了，看你賈家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旁邊另一個青年男子焦急地說道;

　　“大哥，當務之急，是內務府那邊傳來消息，今上已經暗示讓大家一起把欠銀交上了。

　　咱家要是不交，失了聖眷，後果不堪設想。”

　　那大哥沉著地回答道:

　　“二弟啊，穩住。你還是太年輕了。

　　這麽多家族欠銀，牽扯巨大，大家合力一起，聖上也不好相逼。

　　如今的聖上早已雄心不在了，隻想安穩的開創他的“盛世”，流芳千古，哪敢背上逼迫忠臣的帽子。

　　些許風聲等過了就好，看著吧，明天就會有一堆人入宮去哭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