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堅信,大人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對嗎?”
“有意思。”
王安榮在心中稱讚了這位夏家二小姐,看向夏芷珊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欣賞。
她本來隻想讓這小姑娘知難而退,不要連累到自己家族。
卻沒想到這丫頭聽懂了自己話中之意,反而凜然不懼,越挫越勇。
這樣好強的性格,以後放在商場之中,定然能揚名立萬,富甲一方。
圍觀的人數越來越多,王安榮當然不能在這時候落人口舌,只是平淡作答,聊作回應。
“陛下叫我秉公辦案,我自當不負聖恩,竭盡全力。”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後,夏芷珊對著王安榮盈盈一拜,聲音也變大了許多。
“少卿大人此次南下金陵,一來便把柳家上下當做死囚羈押天牢,想來定是掌握了柳家偷盜稅銀的鐵證。我夏家作為柳家的世交,想當面找大人問清楚緣由,倘若真是柳姨她們所為,我夏家也好早做打算,與柳家斷絕來往。”
王安榮口中的話也充滿了調侃,“當面?你這是當眾索要證供,為難於我呀……也罷,既然你這麽好奇,告訴你也無妨,柳侍郎並沒有偷盜庫銀,被押天牢也只是因為失職褻罪。”
夏芷珊緊繃的身體都隨之放松下來,如果只是失職的話,按照漢唐律法柳姨她們應該罪不至死。
即便是最嚴厲的處罰,也只是流放邊關,永生不得回京……
這樣的話,她一直擔心的柳若歡,大概率也不會出什麽問題。實在不行自己打理好江南這邊的家業,每年抽空去兩次邊關就行。
以後新皇登基,大概率赦免天下,到時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一起,相親相愛。
微風一吹,夏芷珊嬌軀一震,清醒了過來。
想到自己剛才的心思,她不由得臉紅心燥,對方明明只是說了一句話,下面的事還沒譜呢,自己怎麽就憑空想了這麽多?
如果讓柳若歡知道她現在的心思,會不會覺得她太主動,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想法?
“但這次的失銀不僅事關邊關戰事,還關乎城外的流民百姓……”
王安榮似是故意把話頭饒了個彎,隨後放大聲音,更像是說給場上的眾人聽,“柳氏一族官居高位,玩忽職守。我在此當眾宣布,三日之後,朱雀大街的鬧市,將斬柳府母女首級,屆時大家都可以來看看此等貪官的下場。”
夏芷珊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底,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這位官服女子。
就在她還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四周的民眾眾說紛紜,議論聲越來越大,轉眼已經變成嘈雜一片,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而王安榮似乎也不打算再理她,示意帶刀侍衛架著柳彥,從此地快步離開。
~
柳彥被關押的監牢,是金陵城中為數不多的男性天牢,
這裡的味道有些許古怪,不知是不是前兩天城內剛下過細雨的緣故,雨水滲入地下,蔓延到牢獄中的每一寸土地,使這裡變得異常潮濕。
柳彥自從被關進來後,就無人問津,甚至連值班的看守都不見其人。
在這裡跟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漫長的等待之後,上面突然傳來厚重的開鎖聲。
巨大的厚重的門閥被打開,這黑暗潮濕的洞中,終於有了真正意義上第一抹亮光。
兩名身穿軟甲的女侍衛,舉著火把,從螺旋的石階上走下,她們身後跟著一位官服女子。
在將她送下石階後,侍衛將火把插入了四周的火架上,轉身離去。
門閥的聲響又吱吱呀呀響起,被人重新關閉合攏。
柳彥神色虛弱,看到那漸漸靠近在監牢的聲音,費盡力氣從地上撐起,“你……你來做什麽。”
火光映照在女子的嬌顏上,顯現出一張經過精心打扮過的妝容,赫然就是王安榮本人。
素日裡她向來不喜奢華,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卻一反常態的抹了豔妝,若是被熟悉她的同僚見到,非要嘲笑她此番做作。
王安榮在看到柳彥的那一刹那,神色出現了一時的恍惚,但等到心思沉澱下來,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緩緩說道:“下面地濕,我來給你拿了棉褥,還有一些剛做出來的熱飯熱湯。”
說完,她放下手中的食盒,將另一手的棉被平鋪在柳彥身下的稻草堆上。
“你以前就有濕病,這兩日又感染了風寒,我一會兒會叫大夫過來,你要記得小心身子……”
“閉嘴!不用你假惺惺作態!”
平日裡端莊穩重的柳彥,猛然向面前關切他的女人吼出了聲。
王安榮是何許人物也?大理寺少卿,官居從四品,近些年來在陛下面前頗受聖寵,甚至受賜尚方寶劍,享有先斬後奏的特權。
試問歷朝歷代,有哪一任官員有如此待遇?
但就是這樣一位在朝堂上威風凜凜,言談隨心的官員,此時在留言面前卻一言不發,只是注目看著對方傾瀉情緒。
只是柳彥本身就已經氣弱,這一聲厲吼更是中氣不足, 說到後面已經啞然無聲。
隨後他便重重的咳嗽起來,面色赤紅。
王安榮似是心疼他,微微伸出了手,卻被他一把打開,還以怨恨的目光。
王安榮的神色之中隱藏著失落,她面帶苦笑,問道:“你還在恨我?是因為當年的事情,還是因為今日的事情?”
柳彥緩過勁來用了好久,等到狀態稍稍好轉,便忍不住開口責問道:“有什麽區別?你從那懷遠縣馬不停蹄的趕回金陵城中,不就是想讓我夫人下獄?這麽多年,可算是讓你這小人得償如願了。”
“阿彥,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柳彥聽到她的叫法,更為憤怒,“閉嘴!別用那種惡心人的稱呼喚我,我自以為我懂你,可你當初一走了之,又把我置於何地?”
“我……”
“我和你苟且偷歡,初嘗禁果,你卻連妾的名分都不願給我。而後我被家中除姓,趕到了荒野上奄奄一息,你又在哪裡?”
柳彥說到這些陳年舊事,心中再也難以緩過這口氣,渾身都在微微發顫。
“你,你為何還有顏面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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