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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宮深處。
殿中的秀男此時已經走得一乾二淨,玉座之前只剩下了兩道美豔絕塵的倩影。
身披輕紗的長公主看著眼前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女人,眼中的殺機一閃即逝。
她很少如此直白的顯露出自己的殺意,但面前的這個女人卻讓她有了這種無法掩飾的想法。
“相比於那些妄自尊大的種豬,你倒是懂得自己的處境。”
“當陛下還是殿下時,這樣的試探已經不只是第一次。”
櫻井卯雪的回答算得上平靜,也稱得上是滴水不漏。
“雪愛卿還真是懂得朕的心意。”
長公主冰冷地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向另一頭的溫泉泉池。
水只有齊腰深,卻溫滑清澈,倒映燭光。
燭火映照在清澈的水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明暗的水紋,使得整座池面波光粼粼,伴隨著蒸騰而上的熱氣,恍如仙境。
長公主在溫泉之中緩緩坐下,她的三千青絲在水中散成了一朵黑亮的花。
“北境之事我有耳目,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曉了……你是來找我邀功的嗎?”
“臣是來請罪的。”
長公主舉起細膩柔滑的藕臂,涓涓清流順著她的冰肌玉體傾瀉而下。
她聽到櫻井卯雪的回答,輕笑一聲,問道:“北境一戰打的漂亮,匈奴王升格半仙之軀戰死,匈奴一族畏懼我漢唐仙人,連夜遷徙北方草原,你作為監軍大臣的首席謀士,收復女真,奇襲王城,何罪之有?”
櫻井卯雪深吸一口氣,仔細答道:“北境一戰雖然看似戰果頗豐,但實則虎頭蛇尾,對漢唐對陛下都沒有半分好處。”
“接著說。”
“北境一戰成就了九尾狐仙,但卻沒有引出陛下想要的人,這是其一。”
長公主在水池中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問道:“你知道我想要引誰出洞?”
“盤踞在江南多年的白蓮教,或者是久居白帝城數年的白帝,都是陛下想要見到的人。可惜這一仗結束的太快,沒有影響到江南,也觸及不到巴蜀的命根,殿下想見的人一個都沒有出手。”
櫻井卯雪見長公主沒有答話,繼續說道。
“其二在於,匈奴一族雖然退居狼居胥附近的茫茫草原,但她們的實力未減,真正命喪黃泉的只有匈奴王一人。這種放虎歸山的行徑壞了陛下的大策,也成了漢唐後世之患。”
長公主的右手穿水而過,水滴如同飛箭般迅捷穿過。
一滴透徹清淨的水滴竟然直接將櫻井卯雪的臉頰劃過,形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你既然心如明鏡,為何不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反而放任那柳若歡胡來?”
“臣知錯。”
“知錯?你明知道我想獻祭整個北境,洛陽城,逼白帝或是白蓮教的人出手救世……但現在可好,一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狐族仙人,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白蓮教可以繼續蟄伏於暗處,白帝城的那個老家夥也可以躲在仙山裡裝死。”
長公主面目冰冷,嘴裡說著與身份全然不符的話語。
這樣的長公主會讓熟悉她的人感覺得陌生,但卻顯得異常真實。
“若不是考慮到你現在對我有用,我早就把你丟回東瀛喂那些食人鬼了。”
“謝陛下不殺之恩。”
櫻井卯雪並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此時的她哪怕多說一個字都是錯的。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便是長公主簡單至極的王道。
似是被下方的動靜驚醒,殿頂倒掛的可怕生物微微扇動雙翅,形成了一陣輕風拂面而過,這股風裡夾雜著少許血腥味,但更多的卻是一股莫名的香氣。
長公主的情緒重新恢復平靜,而殿頂的怪物也才再度隱匿聲響,變得不易察覺。
她就這麽望著櫻井卯雪,半晌之後緩緩說道:“起來吧,過來同朕入浴。”
櫻井卯雪微微一怔,她並沒有想過一向視她人低賤如螻蟻的長公主居然會對她發出這種命令。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她從地上站起,走向了玉池溫泉的旁邊。
“脫了,進來。”
聽到長公主的指示,櫻井卯雪不再猶豫。
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傳來,修長曼妙的身材從繁瑣的衣物中顯露出來。
細削雪白的後背,嬌嫩玉潤的冰肌玉骨,站在玉台上與周圍的金鳳鸞鳴的屏風燭火交相呼應,形成一幅絕美的風景。
“我聽說東瀛的時局混亂,各位大名害怕島上四處飄蕩的惡鬼,建造了高聳入雲的城牆。她們為了保護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危,還會在內城建立數十層高的古堡,將幕僚和家眷藏匿其中。到後來,大名們為了顯耀自己的權勢和地位, 便開始攀比誰家城內的古堡更為高大……我聽到的東瀛風俗,和你家鄉的是否吻合?”
櫻井卯雪微微皺眉,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從久居於宮廷之內的長公主口中聽到有關於東瀛的事情。
長公主所說的字字屬實,的確就是現如今東瀛列島內的現狀。
“陛下所言的字字不差……陛下博今通古,實乃漢唐之幸。”
長公主輕笑一聲,對她的讚美嗤之以鼻,“一塊僅有彈丸之地的屬國罷了,若不是因為你,朕根本就不會關注這麽一塊貧瘠之地。”
“東瀛扶桑乃是靠近日出之地……”
長公主根本沒有給櫻井卯雪辯解家鄉的機會,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話語之中在宣誓主權。
“日出與日落之地,皆都應是我漢唐的領土……無論是平原,丘陵,草原,海洋,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應該歸屬於我的統治,你與扶桑,也不例外。”
長公主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她的紗衣與秀發上帶著點滴晶瑩的水珠,如同被鑲嵌上零零散散的晶瑩玉珠。
她用左手抬住櫻井卯雪的下巴,用玩味的語氣說道:“再說了,你也不一定是東瀛人,不是嗎?”
迄今為止,櫻井卯雪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張的神色。
她看向長公主的目光不再平靜,而是充滿了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