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有著奇怪的聲音喊我,“薑權,薑權,起來上課啦。”
趙水靈,紅腫的眼睛,撲閃,撲閃,沒有之前靈動活潑,我內疚於心。
喊完,她就轉頭,翹著兩隻辮子,晃啊晃。我覺得有趣,心底就發壞,哪時,我要抓著玩耍,到底是她辮子活,還是我手活。
之前幾個男孩言語的刺激,我暗自藏在心裡,哪天倒霉,不給他們壞死,霉上加霉,讓他們以為老天給狗屎運。誰叫罵人,罵的凶,還帶著趙水靈,哼哼,壞死你們,狗娘養的。
我暗自發氣,也只能發氣,不然怕吃打,是痛痛的。
趙水靈,拿著一個鉛筆,在書上歪歪扭扭畫,我伸頭過去,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她立即用雙手,捂住寫的鬼畫桃胡,奶聲奶氣的質問:“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我就立馬轉過去,我才不看女孩子寫的東西,誰在乎,誰稀罕,哼。
“鐺,鐺,鐺鐺!!”,一進門來,是那個中年儒雅男子,帶著小麻鞭,鍾老師。此時此刻,全班同學更緊張了,不知是不是我打怕到逃學的事,讓他們害怕了。
“起立!!!”一個後面來的聲音,比上次更加重了。
“鍾老師好!”這次意外,是異口同聲。
這次聽課,我格外認真,還主動舉手回答問題,趙水靈很詫異,撲閃的大眼睛,一直轉啊轉,時不時望過來。
但是,我後面的這個男孩,就倒霉了,也不知道他踩到什麽狗屎運,霉兩次。
“謝毅,來,你來重複我剛才兩個字說的是什麽。”中年儒雅男子,拿起小麻鞭,嚴肅的講。
全班人屏注呼吸,眼睛聚集在謝毅身上。
謝毅臉上有麻子,流著鼻涕,使勁往上吸溜,奇葩的人;他很膽大,站起來。
一邊用手擦,一邊回:“腦思,叫我幹啥子,你說的那兩字,我啥也不懂,我只知道玩兒。”
牛掰!!!!此時,全班人都知道他出名,這是個牛人。
鍾老師很嚴厲,拿著黃色的竹鞭,一步一步走過來,站在我旁邊,黑色的便衣讓我感覺壓抑。謝毅臉上麻子突然抖,抖的害怕,鼻涕掉下來,也沒擦,它就掉在髒髒衣服上。
誰敢笑,此時更壓抑,謝毅害怕了:“腦思,打我不要這麽重,我害怕。”臉上麻子越發抖了。
中年儒雅男子,扶了下黑色眼鏡框,面無表情:“伸出手來。”
謝毅恐懼,臉上麻子一抖一抖,伸出右手又縮回,又伸出左手,他再挑那隻手吃打,不會痛。他決定和我不一樣,左手,這下我看得有味,全班人也看得有味。
“啪!啪!!啪!!!”清脆掌聲,回蕩在教室,全班人眼睛發直,不敢亂動。
謝毅喊:“哎呦!哎呦!!哎呦!!!”他臉上麻子縮成一團,掉在地下。
哇,大哭起來,謝毅哭了,鼻涕流淌下來,哇哇,身體哭的抖動:“嗯鵝,嗯...鵝,嗯.....鵝”
張嘴就開講:“打這麽重,打這麽重。”
這下,全班人都明白,右手輕點,左手重點,往後都會伸出右手,來給鍾老師打。
鍾老師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方巾,幫謝毅擦著鼻涕:“你還知道哭?上課不好好聽講,不專心。”
謝毅一邊哭著,一邊傻站著,臉上的麻子回來了,一顆一顆的貼在臉上,鼻涕也沒了,就剩下哭聲;鍾老師拿起小麻鞭,繼續站在講台上講課。
過了許久,“鐺,鐺,鐺”下課了。
中年儒雅男子,拿起小麻鞭,端著語文教材,從門出去。
我如負釋重,合上課本,謝毅突然在後面,拍我一下,講:“薑權,我是今天第二個被打的,你是第一個,咱倆出名。”
他又嬉皮笑臉,這個人是牛的。
謝毅的衣服很髒,髒的不像衣服,就是泥土裡打滾,他叫我出去瘋,去中間的花園跑,追。
我跟著去,他就瘋狂跑,圍著小花園,一直轉圈,我也跟著轉圈。
他哈哈大笑,我也哈哈大笑,他很開心,突然,拉著我到了左邊的花園,一棵桂花樹下,葉子很綠,綠得很美。
謝毅臉上麻子,嚴肅起來,他正經小聲跟我講:“薑權,我偷偷跟你講,我有心臟病。”
我很奇怪,心臟病是什麽玩意,便開玩笑說:“我也有呀!”
謝毅一臉開心,麻子也雀躍,對我講:“真的?真的嗎?”
發了瘋的問我,我很認真的說:“對啊!”這時,謝毅一臉正經的說:“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我也很開心,急忙回到:“好啊,好啊。”
我再跑,他在追,開心的全身冒汗。
“鐺!鐺鐺!!”
聽到這聲音,我對謝毅說:“看誰,先跑回教室。”
謝毅臉上很興奮,蠢蠢欲試,隨著他一聲“跑啊!”
我們倆就往教室衝,誰也不讓誰!
最後,謝毅贏了,他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回到位置上,趙水靈撲閃的大眼睛,閃啊閃,望著我,看我出滿頭大汗,便問:“薑權,你到幹什麽了?”
我一眼驕傲的說:“我到跑。”
趙水靈也不回答,她用著鉛筆,一直在鬼畫桃胡。
第二節課,是美術課,這節是自習的,王老師隻來了講台,叫我們自己畫自己喜歡的東西。
畫畫,這是我最喜歡的課,喜歡自己畫。
謝毅,吸著鼻涕,從後面拍我的肩膀,對我講:“我畫個很重要的東西給你看,你也要畫給我看。”我答應了,於是轉頭問趙水靈:“我畫個重要的東西給你看, 你也要畫給我看。”
趙水靈,撲閃的大眼睛,說一句:“好。”
於是,我們三個人,各畫各的。
我拿著鉛筆,用刀子削,刀子的把柄是黑色的,削好了鉛筆,就用刀子在一旁的桌角上剔鉛筆芯,剔完了,用嘴一吹,黑色的渣,就沒了。
我不知道什麽是重要的東西,就隨手畫,想到了上午的影子,便拿起語文課本翻,看到那個人兒,我癡了。我好想進裡面,與那個影子玩,永遠的玩,在太陽底下玩,認認真真的玩。
我就開始描繪那個影子。
過了半節課,我還在描那個影子,描的越發癡迷起來,我想把那個影子捆在自己身邊,不讓他跑,然後一直跟他講話。
忽然,謝毅拍了我一下,他把美術本,倒放在我的面前,說:“你看,這是我最想要的東西。”畫裡面,有一群人坐在草地上,再追再跑,即便他畫的醜,頭上幾根毛,我也看得清,還有一個太陽,在他們頭頂上飄。
我問著他:“謝毅,這不是正常的玩嗎?”
謝毅開心的笑著:“對呀,我就想天天玩,你的呢?”
我給他了,他問我:“這是個啥?”
我雙眼便癡起來:“這就是語文課本上的一個影子,我想把它抓起來,捆在我身邊。”
謝毅懵懵懂懂,嘀咕了一句:“奇奇怪怪。”
趙水靈,也畫好了,她就畫了一隻鳥,飛啊飛,跟她後面兩隻小辮子,晃啊晃,沒什麽兩樣。我也把我的影子給她看了,她也覺得我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