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半個小時後，還沒有聯系你，你就直接報警。”洛素衣在微信上給陸成發了這麽一條信息。

　　而且信息來的時候還是差不多十分鍾之前。

　　陸成坐在出租車上，拿著手機思考著很多可能，不過最終還是判定。

　　洛素衣發這麽一條信息，很可能是和上次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的那個洛念月有關系。

　　很快，陸成就坐著出租車到了洛素衣租的房子外面的主乾道上，然後改步行進去。

　　洛素衣租的房子並不是小區，而是那種老式的居民樓，所以安保措施特別簡陋。但這裡的房租相對比較便宜，陸成有過了解，差不多才八百左右一個月。

　　不過洛素衣還覺得這裡挺好，說是有人情味兒。

　　陸成很多次走過來，都可以看到菜販子在一條不過一米寬的巷道兩旁擺著攤位，陸成每次走過，都會有人熱情地喊他要不要買點菜。

　　還有賣臭乾子的、賣水果的、小賣部等。

　　車馬難過，倒是有一條小路可以繞進去，但那得從另外一條路來繞，因此裡面住著的人大多多事孩子和老人，基本沒有需要通勤的年輕人住在這裡。

　　陸成走來，身旁還依稀可以聞到一家不錯的熱乾面館裡傳來的味道，那是非常地道的芝麻醬的味道。這一家洛素衣說還很正宗，多加點辣椒，很好吃的。

　　心念碎碎，陸成很快就到了洛素衣租的房子的樓下。

　　陸成看到了幾輛比較陌生牌照的車，一致都是J開頭的車牌號，是從京都過來的人。和上次洛念月開的車牌號一個樣。

　　看清楚車牌後，陸成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上去了，那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不管如何摻合都是錯。

　　陸成就看了看時間，離洛素衣給她發信息的時間還差了將近兩分鍾。

　　洛素衣仍然還沒有發來信息，不過陸成卻並不為她的安全考慮了。

　　陸成雖然不知道陸成與對方有多麽深的糾葛，但是，洛素衣又不和她們爭什麽，不至於有生命的危險。

　　終於又過了一分鍾後，洛素衣發來了信息:“不用報警了，麻煩你了。”

　　語氣很冷也很倉促，這個說話的語氣和陸成剛遇到洛素衣的時候非常相似。

　　終於，也不知道在某一刻，樓上傳來了一句非常憤怒的聲音，聲音響亮而中氣十足:

　　“你難道也要學你爸那個不孝兒子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父親，你爺爺不會一直有心結，如今也不會氣到現在這個模樣！”

　　這聲音直接傳到了樓下，讓一些在居民樓下面歇腳的老爺子老太太都嚇得趕緊抬頭看了下，然後開始七嘴八舌地就討論了起來那是哪一家人。

　　倒是有人真知道，說:“那是老李家，不過老李早就去了港城，好像聽說房子是租出去了，應該是新的租客鬧了毛病了吧。”

　　“小年輕人，鬧些情緒很正常。”一個大爺端著茶，心境非常高地吃著無所謂的瓜。

　　好像這種事，他看得很開。

　　頗有一種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所以我能看穿時間的恩恩怨怨似的。

　　陸成心裡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向上走了去。

　　不過在上樓的時候，他沒有再聽到這樣的吵鬧聲，順利地上到了六樓，洛素衣的房子裡面一片沉寂。

　　陸成猶豫了一小會兒，然後還是決定敲響了房門。

　　然後響起了一陣不耐煩的腳步聲，只是稍稍打開了點門縫，一個三十幾歲的大嗓門就吼道:“幹嘛?”

　　從頭到腳，都露出了他心情非常不好，而且身材很高，幾乎與陸成對等，不過可比陸成高挑多了，如果要打起來，兩個陸成都不夠他打的。

　　“我找洛師姐。洛師姐在家嗎?”陸成的語氣非常和善。

　　“你走錯門了！”中年漢子說完就嘭地關了門，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之前的大嗓門把陸成這個鄰居給招呼了過來，想把對方凶走，畢竟是他先打擾到了人。

　　但現在聽說是洛素衣的熟人，那他更加肆無忌憚。

　　不過他進門的同時，又是有腳步聲傳了來，然後就看到洛素衣直接把門打開，對陸成喊了一聲進來，就又高冷地轉頭走了去。

　　好像是要故意和中年漢子作對似的。

　　陸成當然要進去啊，他既然都來到門口，還敲了門，當然不可能不進去。

　　這是陸成第一次到洛素衣的家裡面，裡面並不大，但是被布置得非常精致，狗窩，貓窩，都十分可愛小巧，而且狗糧貓糧都擺滿了櫃子。

　　不過洛素衣養的那條狗和貓此刻都坐在了它們的窩裡面，顯得略有些害怕的樣子。

　　真是兩頭慫貨！

　　陸成對其定了性，然後陸成才看到了裡面的幾個人。

　　洛念月，陸成是認識的，還有一個就是剛剛陸成看到的那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另外一個人則是二十多年的青年，此刻坐在了沙發上，

　　陸成在打量他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都在打量著陸成，不過，陸成還覺得那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的目光中，好像還帶著有些詫異，似乎對方是認識自己的一樣。

　　洛念月此刻與洛素衣相處得還算比較近，她看到陸成這個外人來人，趕緊說:“大哥二哥，你們就趕緊走吧，別來這裡丟人了，素衣姐姐不回去就不去唄。”

　　“我都給你們講了，我在這邊很好，只是想出來散散心。你們非不聽，還找過來。”

　　“當初可是爺爺親自下的命令，我們任何人都不可以強迫素衣姐姐的，特別是對你們兩個，你們還要繼續這樣的話，我現在就給爺爺打電話，把這裡的情況給他講。”洛念月一副很氣惱的樣子。

　　她是暗恨自己這兩個哥哥是真的不太靠譜，太過衝動了，如果洛素衣這麽好直接用強就喊她能回京都的話，那以前早就用了。

　　而且用強又能怎麽樣，喊她再去老爺子面前氣他，把他僅剩不多的生命都給氣掉麽?

　　洛振華，也就是那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瞪了一眼洛念月，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出來散心，老爺子的保健醫生講了，估計老爺子就這兩天了，你還出來散心。”

　　“爸和媽也是現在脫不開身，如果你現在跟我們一起回去，那麽你還有可能看到老爺子最後一面。如果你沒回去，那麽後面爸媽找到了你，不把你打得脫層皮，我不是你哥，我給你喊姐。”

　　然後洛振華看著洛素衣，神色中憤怒中又帶了點點的無奈:“洛素衣，我今天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怎麽樣才能夠跟我們一起回去?”

　　“他難道不是你爺爺麽?”

　　“他如今就沒幾天好活了，難道你連看看他都不想嗎?難道你們一家人，就非得把他給氣死才高興麽?”

　　“老一輩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麽對錯之分，難道你非要把它們完全就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把親情的念頭都斬得乾乾淨淨麽?”

　　洛振華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

　　洛素衣可能是老爺子這一輩子最後的心結了，他想讓他走得安詳一點。

　　洛素衣神色慘白，非常痛苦。

　　她奶奶到死，都沒用過那個人的一分錢。即便是最後病死，都不願意用哪怕一分。

　　說是這錢來得不明不白，他來多少，全都在卡裡，或者就是現金，存在那裡，她死後，洛素衣把所有的現金都存到了卡裡，也一分沒動。

　　洛素衣從小就只有奶奶陪著，父母只是個記憶，爺爺什麽的從來都沒到過她的世界，還是後來她聽旁人說她還有個便宜爺爺還活著，還去找過奶奶。

　　但是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啊?

　　從小就沒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為什麽現在要她再去突然面對一個多出來的爺爺?

　　要說父母親情，是斬不斷的血脈之連，那從來沒有寵過她，甚至沒見過面的爺爺，也能算親情嗎?

　　洛素衣從來都沒做過這樣的選擇題。

　　她多麽希望洛振華他們都不要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啊?

　　但是奶奶也沒教過該怎麽去讓她選擇，她怕這樣選了奶奶在天都不能瞑目。

　　洛素衣沒說話，依舊咬著嘴唇，過了半晌之後才說:“我還是那句話，他是誰?我從小就見過他嗎?他從小給我買過一顆糖，哪怕抱過我一次沒有?”

　　“我從來不奢求說自己有一個對自己特別好的爺爺，但至少，作為爺爺，他哪怕有陪過我一天?和我說過一句話?”

　　“他可有生我養我?”

　　“我從小時候起，就是靠我奶奶這雙手，掙出來的錢，每一分都乾乾淨淨的。她都不願意見的人，我憑什麽要見?”

　　“你們不要道德綁架我。”洛素衣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內心其實在劇烈的掙扎，她似乎想象得到一個行將就死的老人，想要看一眼自己從未謀面的孫女的迫切願望。

　　她也能想象到他有過的悔恨，但是，

　　這一切為什麽要她來選啊?

　　他後悔了，但是奶奶找誰後悔去?

　　她年輕的時候，要養兒子，老了都還要養她這個孫女兒。

　　她找誰後悔去?

　　她去依靠誰?奶奶有多辛苦，她是非常清楚而且看在眼裡的。

　　洛振華一聽這話臉色就十分難堪了:“你說誰的錢來得不乾淨?這錢怎麽就不乾淨了?”

　　“違心有愧，來路不願，就是不正。這是我奶奶說的。她還講她憑什麽能用，憑什麽要用不是她的雙手掙來的錢。”

　　“這就是她過世之前回答的我最後一個問題。”洛素衣伸著脖子，非常固執。

　　“那是她！”洛振華似乎要說一些什麽話，不過被洛興華直接推了開，差點倒地，這才打斷他。

　　洛興華歎了一口氣道:“小妹，但那些事情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

　　“我給你講，爺爺曾經去老家找過，但是他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他為人子，難道這輩子就不成家了?他要終生不娶嗎?爺爺的家人能同意?”

　　洛素衣就道:“當時也沒誰說我奶奶就死了。她一個人未婚先孕，那時候他生死未卜，她為什麽沒找個人嫁了?奶奶沒家人是吧?她是因為誰被趕出了家門的?”

　　“那些年饑荒，她都是一個人挺過來了。誰不是個人?”洛素衣在最後一語雙關。

　　洛興華當然沒辦法接這話啊，他發現自己就是把自己繞進了死胡同，他知道洛素衣奶奶的名字，全名許月。他私下裡對她是恨是敬交互。

　　她這一輩子也就從來沒想過賴著自家的老爺子，從來沒出過渝市。

　　但是，從她個人來講，她好像也沒有什麽理由就必須要選擇原諒自己老爺子的理由。甚至洛興華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恨過他。

　　“小妹，這些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還提這些幹什麽?”洛興華最後只能硬著皮頭打岔。

　　洛素衣道:“難道不是你先提起這些事情的麽?”

　　洛素衣然後轉過身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奶奶從來沒給我講過她恨過誰，也沒講過她討厭過誰。她一輩子過得雖然很辛苦，但是很開心，也很幸福。”

　　“但是我也還是那句話，我奶奶這輩子就沒嫁過人，我不敢給在我奶奶死了之後，再給她強行找一個爺爺，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你們走吧。別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從小我爸媽就不在家裡，後來只聽說他們死在了外面。我奶奶故去之後，我就一個人。”

　　“我一個人挺好的！不需要再有多一個爺爺來湊數，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

　　“我這樣的人，有資格去可憐別人嗎?”洛素衣擒住眼淚，仰起頭，才忍住沒讓它掉下來。

　　陸成這才明白了，為何洛素衣這麽努力，性子這麽冷了，這和她的經歷有關。

　　這時候脫去了一切高冷的外衣之後，又何嘗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呢?

　　所有的高冷， 肯定有東西在外表做著偽裝。

　　洛念月跑過去拍了拍洛素衣的後背，她與洛素衣同為女孩子，心思細膩些，她知道此刻的洛素衣，心裡想的肯定都是她這麽多年都不容易地撐過來了。

　　那麽多年，你們都不來我身邊陪我，現在要我去看一個素味平生的人，你們是誰啊?

　　她看著洛興華和洛振華，揮手示意讓她們走開:“你們趕緊回去，下樓等我。我和你們一起回去看爺爺。”

　　洛振華道:“不行，今天她必須跟我一起去京都，老爺子生平就這麽一個遺憾，我們做孫子的，沒有理由不幫他了了，如果有必要，我會使用強行措施，把她綁了，也要綁回去。”

　　“大不了我就是不當這個團什麽鬼了！”

　　最近一段時間稍微有點忙，更新不太穩定，以後就開始穩定了。說一下加更規則吧！

　　兩個舵主或者一個堂主加一更，我可都是四千字的大章，是普遍人的兩更的量。誠意滿滿！盟主直接加更五章。我這五章都是別人十章的量了。

　　嗯，想書友最高的稱號變成堂主，盟主，就只是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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