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蘇圖被黑衣凶屍抽飛,重重撞在院牆上,幾乎將堅硬的院牆撞穿。
他人癱坐在地,滿臉痛苦,全身骨骼仿佛都被撞碎。
劇烈的疼痛從四肢百骸湧來,混沌的意識在這一刻卻變得異常清醒,仿佛蒙在頭頂的黑布突然間被某種力量刺破。
蘇圖再次睜開眼睛,四周黑暗依舊濃鬱,事物卻清晰可見,幾乎就像白晝一樣。
耳朵也變成靈敏許多,不僅可以聽到院子中各種細微聲響,甚至連院牆外某些潛伏在暗處的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暗淡的眼眸有絲絲金光流淌,眼神變得越來越明亮。體內血液流動速度不停加快,最後如同峻嶺間奔騰不息的河流。
蘇圖深深吸了口氣,糾纏著整個身軀的疼痛感突然消失,目光再次往前方射去,落在那道高大魁梧的黑影上。
黑衣凶屍粗壯的手臂捏著阿芸瘦弱的脖頸。阿芸臉色鐵青,胸前衣襟已被鮮血打濕,眼中光芒幾近熄滅。
另一個方向,李青稞滿臉淚痕,雙手拄著古劍,掙扎著想要起身,卻一直無法成功,最後只能絕望的叫喊。
蘇圖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體內骨骼發出炒豆般的聲響。
下一刻,整個人爆射而出,如同一道閃電,朝那高大黑影撲去。
他雙臂張開,像那展翅的雄鷹,雙掌如刀,同時向黑衣凶屍脖頸兩側斬落。
黑衣凶屍沒料到有這等變故,而且蘇圖速度極快,含恨的兩記掌刀都落到了實處。
啪!
啪!
掌刀仿佛砍在金石上,但即便是真正的金石,也被蘇圖這兩掌擊打的變形。
只見黑衣凶屍脖子後勁兩側出現嚴重凹陷,粗壯的脖子仿佛在這瞬間縮小了一半。
它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顫,幾乎就要軟到在地,又在極短時間恢復過來,稍稍彎曲的脊椎再度挺直。
蘇圖收回雙手,飛躍而起的身軀快速下墜。
雙腳落地,腳下青磚粉碎,接著又是一聲怒喝,兩手握拳,同時敲落在黑衣凶屍兩側肋骨。
“哢嚓!”
又是兩聲脆響,黑衣凶屍兩肋骨頭碎裂,也出現嚴重的變形。
“吼!”
凶屍發出一聲怒吼,終於支撐不住,不得不松開捏著阿芸脖子的鐵爪,粗壯的手臂化為長鞭往身後狂掃而來。
蘇圖眼睛一眯,腳步快速後撤,躲開對方尖銳的利爪。
又突然往前跨出一步,兩隻手同時扣住凶屍手腕,全身肌肉力量驟然爆發,一個轉身直接將這幾百斤的凶屍重重摔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無數煙塵高高飛起,整個小院子仿佛都在顫抖。
黑衣凶屍背部砸落在地,沉重的身軀將身下堅硬的青石碾成粉末,整個軀體幾乎都陷入泥土之中。
“殺!”
它兩眼血光暴漲,裹著黑布的嘴巴發出憤怒的咆哮,兩隻屍爪抓著地面,掙扎著想要起身。
蘇圖如鬼魅般飛來,一腳踩在它胸口。
然後,拳頭如同落雷,一下一下,不停朝它臉上招呼。
“我讓你摔阿稞!”
“我讓你捏阿芸的脖子!”
“我讓你壓爛我的花盆!”
“我讓你踩壞我的地板!”
蘇圖嘴上念念碎,下手卻毫不留情。
饒是凶屍身體堅硬如鐵,還是被打的五官變形,整個頭顱幾乎都埋在了土裡。
蘇圖身後不遠,
阿芸趴在地上不停咳嗽,脖子雖然破了幾個洞,好在傷口入肉不深,只是流血,並無性命之憂。 她抬起頭,盯著那個踩在凶屍上的年輕身影,臉上滿是震驚。
另一個方向,李青稞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時間也呆住了,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原本凶焰滔天的凶屍怎麽就被撩倒了,還被蘇圖摁在地上一頓暴打,這畫面怎麽看都有點玄幻啊。
稍遠處的雜物間,原本開了一條小小縫隙的木門又緩緩關上。
窗台上,黑貓眯著眼睛,起勁的嚼著乾果。
“這才對嘛。本尊親自調教出來的上三品,還踩碎那麽多級稱魂階,怎麽可能連一頭晉級不久的小凶屍都對付不了。”
貓嘴裡含糊不清的念叨著。
……
……
院子外頭,夜色濃鬱如墨。
張守扶著掛在腰間的寶劍,盯著小院緊閉的大門,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神使大人,院子裡鬧出的動靜好像不小。”
他小聲說道。
“哼,那些小老鼠還有點本事,居然能在老夫養的凶屍手底下堅持這麽久。”
被稱為神使的老者卻自信滿滿,一點都不擔心凶屍會出什麽問題。
“要不再找幾個人進去?”
張守提議道。
“不必。”
神使冷哼一聲。
張守還想再勸幾句,神使卻擺了擺手。
無奈只能把話都咽了回去,心中暗罵這些狗日的二日神教出來的家夥,怎麽個個眼高於頂,剛愎自用。
上次那個叫薛煌的鎮魂使也是,若是當初能夠聽城主大人的,全力追殺那些永安余孽,那哪還有今日這一出?
張守心中不滿,但礙於這神使的身份和手段,最後也只能乖乖閉嘴,焦躁不安的等待著結果。
又過了一小會兒,貌似院子中的動靜越來越大,隱隱還能聽到憤怒的咆哮,情況似乎正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這下子連神使大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不過剛才信誓旦旦說自己養的凶屍有多厲害多厲害,現在連幾隻小老鼠都搞不定,這臉可是打的拍拍響了。
“你確定楊長槍不在院子裡?”
神使瞥了張守一眼。
“確定不在。飛花樓那邊也有我們的兄弟盯著。”
張守答道。
“這就奇怪了。除了楊老頭,還有誰能夠擋住老夫的凶屍?”
神使喃喃自語。
“大人,要不……”
張守張了張嘴,卻被臉色不太好的神使瞪了一眼。
“老夫自有計較,就不勞張校尉費心了。”
神使目光又落在那詭異的小院子,蒼老的眼睛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忽然手往前一揮。
在他身後,原本沒什麽存在感的三個影子猛然竄出,以極快的速度朝那個古怪小院衝了過去。
更加詭異的是,這三個黑影並不是像人一樣奔跑,而是如同野獸般四腳著地向前狂奔。
“老夫倒是要看看,這院子裡面到底有什麽古怪!”
神使冷冷一笑,腳下輕輕用力,身子如同鬼魅,也朝那小院飄了過去,速度竟比那三個黑影還要快幾分。
張守隻覺得眼前一花,待回過神來,身邊已經沒有那位神使的身影。
他心中一驚,才醒悟過來。
原來那位神使除了養一頭凶屍和三頭銅屍,本身竟然也是個上三品武者!
面對這等恐怖組合,院子裡即便真有上三品,恐怕都難逃一劫了。
張守掃了掃衣角的灰塵,雖然勝券在握,卻沒有動身為那些南曜來的客人錦上添花。
他獨自一人站在巷子口,一邊繼續關注四周動靜,一邊又將城主大人的計劃理了一遍。
上次那位薛煌神使沒能將永安余孽趕盡殺絕,南曜那邊又重新派了個使團過來,一方面是為了和泣血城結盟,另一方面則是繼續清除那些永安余孽。
根據探子回報,這小院子裡面就有兩個從荒野逃回來的永安余孽,而且身份非同一般,是南曜必殺的目標人物之一。
除此之外,院子裡還有一個是楊老頭的養子。
今夜南曜鎮魂使血洗小院,楊老頭那養子估計難逃一死。
楊老頭若是知曉,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城主大人正好借二日神教的力量, 將楊老頭這枚插在心頭十數年的釘子拔去。
至於為何非要除去楊老頭,雖然城主大人沒有明說,但張守身為城主府衛隊長,平日裡處理過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務,還是能夠猜到一些端倪。
泣血城孤懸荒野,其他勢力鞭長莫及,城主府現在最忌憚的,不是勢力龐大的南曜或東虞,反而是城裡那些桀驁不馴的獵魂客。
楊老頭雖說已金盆洗手,這兩年也幹了不少荒唐事,但他本身就是上三品武者,在獵魂客中威望極高,若真要鬧起來,連城主府都忌憚幾分。
張守看了眼遠方破敗的小院,心中一陣冷笑。
也怪那老頭子沒個眼力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無視城主大人示好,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著實可悲可憐。
一陣夜風吹來,張守覺得有些冷,但想到院子中的廝殺,又有些興奮。
這次如果城主大人能傍上南曜那顆大樹,那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而他自己也不用再困守這座小城,當這什麽衛隊長,外面的世界還有大把機會在等著他。
想到此處,張守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咦,這不是小張嗎?”
忽然,一個稍顯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三更半夜的,你不守著姓趙那老王八,跑到這大街上幹嘛?難道是看上哪家閨女,準備蹭著夜黑風高去采花?”
張守臉上笑容突然凝固,猛然轉身盯著後方漆黑一片的巷子。
只見巷子深處,一個留著稀疏胡須的老頭,正笑眯眯的朝他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