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
酒杯砸落在地,陸余中豁然起身,滿頭白髮根根豎起,整個人如同一頭下山的猛獸。
原本坐在他身邊女子尖叫一聲,嚇得花容失色。
“老匹夫!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偷襲!”
陸余中怒喝一聲,整個廳堂仿佛都在顫抖。
蘇圖這個時候才發現,這位山匪出身的城主大人,竟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起碼也是個上三品。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聽那赤旗軍老人的言語,南曜那邊已經對托天城動手了,主力還是那個跟自己過節不小的二日神教。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蘇圖看著葉花。
這位金主兄弟也嚇傻了,沒想到這戰說打就打,也不給點時間讓他準備準備。他這不夜樓家大業大,又挪不了窩,打起來還不得大出血?
“城主大人,南曜賊子不宣而戰,卑鄙無恥!請城主讓末將先將他們拿下!”
劉辛也是滿臉猙獰,這戰打起來他們城衛軍首當其衝。至於拿下塗不棄,也就說說而已,那些蠻人可不好對付。
兩位年輕的蠻族,娜雅和阿努哈,已經抽出兵器護在塗不棄身後。
西蠻王烈澤依然淡定的喝著酒。
上一品武者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他若想走,沒人能留得住,連郭仆都不行。若是想打,腳下這百花閣怕要被夷為平地,托天城那邊是否會投鼠忌器?
“陸城主,大勢如此,還是再考慮考慮老夫剛才提的條件吧。”
塗不棄淡淡說道,沒有一點身陷重圍的驚慌。
“還考慮什麽?奶奶的,老子好酒好肉伺候著,你們這些南曜人還給老子玩陰的,一點江湖道義都講啊!”
城主老陸氣的跳腳罵娘,本性畢露。
見那位老人依然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他又冷笑道:“既然南曜不講規矩,那老陸也不跟塗帥客氣了。這幾天就請塗帥先留在托天城,什麽時候南曜那邊想通了退兵,什麽時候老陸再送塗帥出城!”
“城主這是要軟禁老夫?”
塗不棄瞥了他一眼。
“白送上門的幹嘛不要?”
陸余中也沒客氣。
不過心中卻有些疑惑,既然南曜那邊已經提前動手,為何還要讓這老頭進城?這不是明擺著將這老頭置於死地嗎?
難道塗不棄這老家夥在南曜那邊不受待見,他們那個國主想來個借刀殺人?
這和監察司送來的情報可不太不一樣啊?
不過狗日的監察司都是吃屎的,連神裁殿大軍調動這麽大的事都不知曉,還指望他們能給出什麽靠譜的情報!
陸余中心中將監察司上下問候了一遍,又惡狠狠的盯著那個縮在大衣裡的老人。
不管真相如何,塗不棄是赤旗軍主帥,在軍中威望極高,只要把他留在城中,不怕南曜那邊軍心不動搖。
既然決定要動粗,最棘手的反而是那個言語不多的西蠻王,一個上一品若鐵了心搞破壞,對托天城來說絕對是噩夢。
郭仆也是這樣想的。
他手中握著黝黑的戒尺,繞過前面的案桌,走到廳堂中央。
西蠻王也慢慢站起身,雄壯的身軀如同一座山峰。
兩位上一品大高手還未開打,作為東道主的葉花臉都白了。
他趕緊跳出來,勸道:“幾位大人,先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南曜賊子都打上門來了,還有什麽可以說的?”
老陸瞪了他一眼,都火燒眉毛了,哪有心情管這百花閣的死活。
葉花早見識過這位城主大人翻臉不認人的嘴臉,隻得向那位塗帥求助。
“塗老爺子,您老宅心仁厚,不然也不會跑來托天勸降,讓自己置身險地。您看這兩位若真打起來,那得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啊!這難道是老爺子想看到的?”
葉花苦口婆心說道。
“老夫也不願見到那種慘劇,但陸城主想要動手,老夫也隻好奉陪。”
塗不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葉花都氣笑了,說道:“老爺子,您看看在座這些人,就算這位蠻王大人出手,您覺得自己今天能逃出去嗎?徒增傷亡而已,何必呢?”
“哦,葉樓主覺得老夫今晚走不出這百花閣?”塗不棄目光回到陸余中身上,笑道,“想必陸城主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老陸翻了翻白眼,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不只是城主大人這麽認為,在下也覺得塗帥今晚逃不掉。”
林莫抽出腰間長劍。
莫染顏雙手垂下,一柄短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
烈澤瞥了這古怪少年一眼,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
蘇圖躲在角落裡吃瓜,心中也有些奇怪。
今晚在座的高手如雲,連他這接近上二品的戰力都有些不夠看。烈澤那老頭雖然厲害,想要自己闖出去沒有問題,但要帶著那位塗帥,這難度可就大了。
何況那位塗帥身子骨可不怎麽硬朗,說不定風大些都能吹散架,根本無法在這些上一品巔峰武者搏殺中自保。
但看那位塗帥鎮定自若,也不知是在虛張聲勢,還是有其他後手?
蘇圖一邊評估各方戰力,一邊開始為葉花這位金主兄弟擔憂。
沒辦法,他現在和不夜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若這位金主兄弟破產,那他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再說那位塗帥。
面對咄咄逼人的托天城和東虞,他沒有半點驚慌,甚至都沒有起身。
他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小小抿了一口。
“看來是談不下去咯。”
老人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忽然望著東南主位,那個惜字如金的徐東征,笑道:“徐將軍是不是也覺得,老夫今晚走不了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東征身上,且不說永安復國軍勢力如何,單是他身旁坐著個上一品的牧陵君,便沒有人敢無視他的存在。
其實這裡不少人都知道,徐東征和塗不棄之間有不小的嫌隙。
十年前,南曜大舉進攻永安,正是塗不棄的赤旗軍在固裡河擊敗這位永安名將,將他從神壇上拉了下來。
也正是因為那場大戰,永安從此一蹶不振,最終被南曜蠶食殆盡。
如果說在場誰最想塗不棄死,那這位永安的亡國大臣肯定是其中之一。
徐東征沒有說話,夾起一片牛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武定侯!”
坐在後方的李青稞有些沉不住氣,忍不住小聲喊了一聲。
這可是永安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決不能白白錯過!
蘇圖目光也落在那位看著人畜無害,如同富家老爺的永安武定侯,只見他滿是油膩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塗帥是去是留,何須詢問徐某,若是有人想為難塗帥……”
徐東征一邊用手絹擦著手,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徐某,哦,不,牧陵幫塗帥解決就是。”
他話音剛落,畫著一副死人裝的牧陵君便站了起來。
她提著那柄詭異的招魂幡,也走到廳堂中央,目光冰寒如鐵,冷冷鎖定著郭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