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龍現在死的心都有了。
前段時間,這黑龍幫水匪頭子趁著托天城兵荒馬亂悄悄逃離蘇府。後來又勾搭上熟人混入新編的黑龍軍。由於底子不錯,作戰還算勇猛,又會來事兒,打下長樂王都後,撈到個油水豐厚的差事。
原以為他劉大龍總算熬出了頭,除了黑龍軍的老大和翠紅樓的姑娘,再沒人能讓自己趴下。沒想到兜兜轉轉大半個月,最終又落到這大煞星的手中。
想起這煞星還有他那姘頭,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屠了自己一幫手下,劉大龍便覺得腿腳發軟,跪伏在地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被按住的趙老頭最先反應過來,掙扎著叫道:“還不放手,都瞎了狗眼嗎?我家公子也是你們能隨便得罪的?”
抓著他的兩個士兵面面相覷,不知劉老大怎麽吼著吼著就跪了,一時間有些搞不清狀況,任由這老頭掙脫束縛。
趙老頭揉了揉脹痛的肩膀,還想再罵幾句娘。忽然眼睛一亮,看到兩個長相得極其出彩的女子正朝這邊走來。
老頭子也是成精的人物,立刻嗅到這倆女子是衝著馬車裡頭的人來的,而且兩者之間恐怕還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狗血故事。
他知道這些事兒摻和不得,便一把拉著還沒回過神的陳天生,悄悄蹲在車廂邊上開啟吃瓜模式。
……
……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青稞看著坐在車廂裡的人,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阿芸看到蘇圖頭上的白發也下了一大跳。
蘇圖笑了笑,想跟這兩妹子吹噓一番,說自己乾掉了一隻守宮獸,但發現附近還有個不識趣的劉大龍跪著,便把話咽了回去。
想起女孩在托天城不告而別,隻留下一張紙條,他心中有些怨氣,忍不住問道:“你的永安復國了?”
“復國軍攻佔長樂王都,隨時都可宣告天下。只是……”
李青稞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只是新的永安並不是你想要的永安。”
蘇圖言語有些譏諷。
李青稞咬著牙,低頭不語。
阿芸眉毛挑了起來。
跪在一邊的劉大龍則震驚無語,不知這小女娃子到底是何身份,竟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蘇圖在蘇府看到李青稞的留言,其實就已經預料到今天的結果。畢竟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麽必須先付出什麽。神宮中的天道神燈如此,世間凡塵種種又何嘗不是?
何況李青稞要的是一個國,沒有誰會平白送到她手裡。今天的結果其實還算好的,起碼人看著沒出什麽事……
他看著眼前這張憔悴的面孔,看著她眼中的倔強和無助,忽然有些心軟。
“上來吧。”
他說道。
李青稞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不過還沒上車,忽然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從裡面鑽了出來。
黑影披著黑袍,戴著古怪的面具,背著一個小巧的竹箱,身高超過兩米,站著壓迫感十足。
原來是跑跑。
這遊魂傀儡一出現便引來四周百姓一陣騷亂,周圍的士兵也如臨大敵。更遠處,有不少衛兵也注意到了這邊,但似乎得了什麽命令,都沒有靠近。
蘇圖原本怕太過引人注意,這才把跑跑藏在車廂裡。既然行蹤已經暴露,那也就無所謂藏不藏了,大大方方出來見人就是。
體態魁梧的跑跑下了車,車廂裡的空間瞬間寬敞許多,
一隻毛發灰白的貓蜷縮在角落裡,抱著小小的腦袋呼呼大睡。 李青稞紅著臉,踩著小踏板上了車。
阿芸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道:“小姐,你們抓緊時間,我在外面幫你們看著。”
抓緊時間幹啥?
李青稞瞪了這小妮子一眼,怒道:“還不上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車,不再拉個墊背,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
“一起嗎?”
阿芸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
李青稞被這越來越不正經的小妮子氣得直翻白眼。覺得讓這小妮子上車也不是什麽好提議,怕是傳出去的流言蜚語會更加難聽。
蘇圖則笑道:“當然一起咯,阿芸姐快上車吧。”
“公子別急。”
阿芸笑眯眯的回了一句,而後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影子般飛入車廂中。
“走吧。”
蘇圖朝外面吩咐了一聲,又往城牆上方看了一眼。
雖然距離較遠,又背著光,但還是看到城牆某處,立著十來個黑乎乎的人影,似乎都在注視著這邊。
“有點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將頭縮了回去,又將老舊的簾布放下。
車廂外,趙老頭第一時間跳了起來,連忙拉著乖徒兒陳天生一起坐上車夫的位置。
跑跑也擠了上來。
一老一少一傀儡坐成一排,看著十分滑稽。
“趙大叔,我們現在要去哪啊?”
陳天生這才晃過神來。
“不知道,往前走就是。”
趙老頭直接驅動馬車。
頓了頓,又湊過來,小聲囑咐道,“我說徒兒,等下不管聽到什麽聲音,嗯,就當什麽都沒聽到。”
“什麽什麽聲音?”
陳天生撓了撓頭,一頭霧水。
趙老頭瞥了一眼身後車廂,滿臉猥瑣的笑著,沒有給這單純的孩子解惑的意思。
馬車搖搖晃晃,漫無目的的往前行駛。
劉大龍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動彈。等那位煞星走遠,才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爬起來。
“劉哥,剛才那是什麽人啊?這麽大的架子!”
一個手下小聲問道。
“不該問的別問,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劉大龍瞪了這手下一眼。
見周遭還有不少百姓指指點點,忍不住怒吼道:“你們這些賤民都不想活了嗎?還是想去嘗嘗黑龍軍的牢飯?”
四周百姓一哄而散,再無人敢停留。
劉大龍如今心情極度鬱悶,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覺得這事情恐怕還沒完。雖然那煞星沒為難自己,但以他的手段,要在這城中找到自己那不是分分鍾的事?
若是翻起舊帳那自己還有活路?
已活成人精的水匪頭子憂心忡忡,也沒心情繼續搜刮民脂民膏,帶著手下罵罵咧咧的往駐地走去。
……
高高的城牆上方。
武定侯徐東征,大城錢莊掌櫃金滿堂,還有一乾永安復國軍的大佬站在此,目光複雜的望著那輛往內城駛去的老舊馬車。
“金先生說的就是此人?”
徐東征問。
“沒錯。若得此人相助,長樂王都至少有六七成把握可以守住。”
金滿堂答道。
袁白狗背著鬼頭刀,摸了摸蹲在身邊的通幽犬,冷笑道:“侯爺,那小子跟我們可有不小的過節,他會幫我們?”
“他不會幫我們,但會幫她。”
徐東征道。
“你別忘了,這對狗男女可是在神宮害死了傾兒!”
一身死人裝的牧陵君死死盯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眼眸中滿是刻骨的恨意。
徐東征沉默片刻,說道:“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
“徐傾可是你的兒子!”
牧陵君氣極反笑。
見徐東征一臉冷漠,她眼中露出一絲悲哀,但很快又被怒火覆蓋。
徐東征見她這幅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還想勸說幾句。
牧陵君卻冷笑道:“放心,我現在不會動他們!但,傾兒的仇我一定會報!”
她丟下這一句,便拂袖離去,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城牆上的氣氛有些尷尬,其他復國軍將領都識趣的低著頭,就當做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片刻之後,還是那位大城錢莊掌櫃開口打破了沉默。
“侯爺,還請以大局為重。”
金滿堂勸道。
徐東征雙手扶著古老的城牆,眯著眼睛望著下方如螻蟻般的百姓,臉上看不出喜怒,說道:“金先生不必費心,徐某知曉其中厲害,明日便親自登門,拜訪那位蘇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