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河,聖域東部第一大河,西起皇庭山,流經古皇都托天城,又橫穿東虞中央平原,經千湖大澤入無終海。
浩浩蕩蕩數千裡,奔騰不息,見證一個又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衰敗。
大壺口,滄瀾河上遊與中遊分界處。該段水路水流湍急,暗礁無數,凶險無比,普通船家談之無不色變。
轟轟轟……
今日,大壺口水聲如雷,波濤洶湧,初升的日光照在飛濺的水霧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色彩。
景象極美,如夢如幻,卻不知葬送多少在這河段討生活的船家和旅人。
翻滾的水流中,一葉扁舟時隱時現,看似岌岌可危,隨時會被狂暴的流水吞沒,卻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躲開水下險惡的暗礁和頭頂翻天的巨浪。
待這奇怪的小船駛到近處,才發現上面赫然站著兩個人。
站在船頭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十四五歲模樣,頭上扎著十數根小辮子,嘴裡嚼著麥芽糖,百無聊賴的看著洶湧的水流。
船尾,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
女子一身黑衣,灰白頭髮披散開來,如同草蛇在風中飛舞。
更為詭異的是,她臉上密密麻麻都傷疤,仿佛被人切碎了重新拚湊起來,看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船在險惡的河段中顛簸不斷,仿佛隨時都會咆哮的惡浪吞沒。
船上兩個怪人卻毫不在意,一個無聊的數著從眼前飛過的魚兒,一個冷漠的盯著船頭那個數著飛魚的小怪物。
“如果目光能殺人就好了,這樣我是不是就能死個千百回了?”
白衣少年將一顆麥芽糖丟進嘴裡,嘴裡含糊不清的感歎道:“活著真是無聊,特別是想我這種天下無敵,又不老不死的人,更是無聊無趣到了極點,簡直就像是在受罪。”
少年忽然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子,咧嘴一笑,問道:“你說是不是呢?兵女?”
黑衣女子沒有說話,右手一抬,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柄細長寶劍,直接朝這少年胸口刺去。
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忽然身形一晃,整個人消失不見。
下一刻出現,人已騎座在女子脖子上。
他俯下身子,細膩的臉龐幾乎和女子滿是疤痕臉貼在一起。
他在女子耳朵邊吹著氣,說道:“你都試了一百多年了,還是殺不了我,這樣很無趣誒,我都覺得有點膩了哦?”
說完,他右手一翻,手中出現一柄鋒利的黑色匕首。
匕首在女子臉上比劃了一下,似乎找不到一處地方可以下手,最後只能勉為其難的在其他疤痕上輕輕一拉。
一道紅色血線出現,又慢慢變粗,隱約可見森然白骨。
鮮紅的血水快速淌落,不一會兒便將女子半邊臉和胸前衣襟染紅。
女子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她面無表情的收回長劍,雪白的手掌擦了擦臉上的傷口。只見她臉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不一會兒,血便止住,又成了一道嬌嫩的新疤。
坐在她脖子上的少年愈發覺得無趣,他賭氣似的將女子灰白的頭髮揉成一個鳥窩,接著輕輕一躍,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穩穩落在穿行在驚濤駭浪的小船船頭。
“你這女人好無趣,都見血了連叫一聲都不會。”
少年嘴裡嚼著糖,不停的抱怨,手中那柄黑色匕首已經消失,也不知被收在何處。
女子沒有回應,
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凌亂的頭髮。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愈發覺得煩悶,把手上的糖一股腦兒都塞到嘴裡,然後兩腮鼓鼓,含糊不清說道:“不陪你玩了,我要去東虞,殺那些會叫的人才有意思。”
少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一雙眼眸又神采奕奕。
他轉身朝整理著頭髮的女子做了個鬼臉,接著人往後一倒,一頭栽進奔騰的河水中,然後就那樣跌跌撞撞,一路隨波逐流往東而去。
滿臉疤痕的女子目送他離開,慢慢將灰白的頭髮在腦後扎了跟辮子。
她看了一眼逐漸升高的雙日,冷漠的面容慢慢露出一抹笑容,只不過配合這樣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孔,這笑容顯得格外的陰森可怖。
“說不定,你這次真會死。”
女子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又往河岸方向望去,看到某處斷崖上站著一個人。
由於距離太遠,面容無法看清,但隱約看到他身上穿著白袍,白袍上用金色絲線繡著一隻神禽——
金烏。
……
……
東虞境內,滄瀾河北岸,懷業城。
這座東虞中央平原的重鎮,現如今已落入南曜手中,而且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易主。
這也難怪,懷業城地處交通要到,進出托天城的船隊基本都要在這裡的碼頭港口停靠,所以這座城的富裕和繁華甚至更勝於東都。
城中百姓豐衣足食,幾乎沒經歷過戰事,商人在商言商,也沒有什麽家國概念,更沒有跟一路攻城略地的南曜賊子玉碎的氣概。
所以那邊氣勢洶洶的南曜大軍壓境,還未開出條件,這邊就已經有人將城中主官給綁了送到赤旗軍軍帳。
結果不到一天時間,懷業城城主連同兩萬城防軍便繳械投降, 二十萬精銳的南曜赤旗軍順利進駐懷業城。
赤旗軍主帥塗不棄親自下令,三軍不得擾民,赤旗軍軍律嚴明,雖說不能做到秋毫無犯,但也將影響降到最小。
不過大半天的功夫,赤旗軍便順利接管整個懷業城,控制各處碼頭港口和重要場所,與對岸匆匆趕來的東都羽林遙遙相望。
由於現在還是和談時期,南曜派去東都的使者還未歸來,赤旗軍這邊除了加強城防也沒有其他危險動作。
南岸的東都羽林原本軍力處於弱勢,更不敢冒然渡江作戰,於是就地駐地修建防禦工事,等待東部援軍到來。
雙方隔著滄瀾河遙遙對峙,難得保持一段和平時光。
通天港。
位於懷業城西北方,是東虞最大的內陸港之一。
滄瀾河上遊和中下遊流通的貨物,十之八九都要經過這裡周轉。商人旅客也大多選擇在這裡乘船,前往無數人向往的聖域古皇都托天城。
這一日,通天港主乾道上出現一隻奇怪的隊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看著只有十七八歲,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肩膀上還趴著一隻懶洋洋的小黑貓。
男子身後跟著一個戴面紗的女子。女子身材窈窕,滿頭青絲扎在身後,一雙眼眸宛若秋水,可惜稍稍多了些冷意。
在這兩人身後,還有一個身穿金絲白袍小姑娘,一位雙目失明的瘋癲老者,以及背著竹箱全身罩著黑袍的高大怪人。
這樣一隻古怪的隊伍出現,立刻吸引來附近各種各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