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沒有如往常一樣,繞著山頭跑。
馬術訓練,這種課,人人都很喜歡,不用太累,還能盡情揮灑抽打馬屁屁,簡直不能太爽。
“駕駕!”
一片一片,暴土揚塵,一排排高頭軍馬,往西奔去,追趕著落日,流沙。
偶爾也會有人不怎麽喜歡,比如范文正,這匹馬對於他來說,太過高大,坐在上面,還沒馬頭高,控制這種龐然大物,肯定需要技巧與力氣與耐心,同時駕馭。
任森和益日陽,見他握韁繩的手在抖,互相遞個眼神,打算上來‘幫’他一把。
二人本就壯厚如牆,加上馬的重量,駕馬從兩旁夾住范文正,馬兒立時吃不住勁。
兩人駕馬技術純熟,一擠,立即離開,留下驚慌失措,手都不知該放哪的范文正。
他作為駕駛者一亂,受到壓迫的馬兒,腳下踉蹌起來,帶起一片揚沙,棕色前腿一軟,要往地上跪去,范文正這種弱勢群體,比女生胳膊還細,跟“力量”二字根本扯不上關系,要是翻折下去,定會摔成骨折,他的小三層板,可禁不住馬的重量。
看到范文正大聲呼救,任森和益日陽不僅沒有憐憫之心,還變本加厲嘲笑:“看他,叫這麽慘,跟娘們似的,是不是在喊媽媽。”
“哈哈哈哈。”
關鍵時刻,夏元良飛身而來,跳下自己的馬,騰身一把抓住范文正的韁繩,猛往後拉。
馬兒此時已失去重心,還要繼續往前跌去,夏元良死死往後拽,腳前蹬,身子繃成直棍,一點不敢放松。
即便這樣,還是沒能完全挽救,馬一雙前腿,“噗通!”跪在地上,這已經算不幸萬幸中最好的結果了。
人沒倒下去,但突而來的大震動,依然嚇得范文正牙根打顫,心要跳出嗓子外。
夏元良手繼續往後拉韁繩,腳下鞋邊,已入黃土二寸,口中鼓勵著馬兒:“好寶貝,加油加油。”
似乎馬兒也不想在此倒下,在悅耳鼓勵聲中,突地來了精神,有人重新領航,腳步也不亂了,脖子挺起,膝用力,“希律律!”一聲,重新站了起來。
夏元良大喜,用手梳理著馬毛,“好孩子,怪,真是好孩子,不錯,回去給你弄草吃。”
一直坐馬上的范文正,捂著胸口心悸,一身冷汗,感到一場險象環生的生死過程,剛剛擦身而過。
夏元良看不遠處的任森和益日陽,不僅沒有反省,還在那笑。
兩人不屑的眼光,掃過范文正臉上,道:“廢物!切。”
夏元良心中大氣,大步過去,一推兩人胸口,就要理論。
“幹嘛幹嘛幹嘛。”益日陽後退三步,差點折下馬來,沒想到夏元良使這麽大勁,驚道:“別以為我怕你,有本事別偷襲,咱們真刀真槍的來。”
“好啊,來就來,正好看看,這些日子的訓練成果。”夏元良冷笑。
這邊混亂,馬上就有人過來。
簡興最快,問道:“怎麽了,良哥兒,別衝動啊。”
“我沒衝動。”夏元良指著任和益,道:“他們要和我複習一下搏擊課。”
卜家勳和拓明宇也過來了,“怎麽回事啊?”
夏元良很不爽道:“問他們。”
雖然夏元良成績很好,但任森和益日陽兩枚大漢,也並不怕他一個小瘦子。
“鬧什麽?”耿硬依過來了,舊氣場強大,壓得別人不敢說話,看著夏元良道:“又是你。
” 夏元良一直還為剛才的事生氣,不客氣道:“你只會護著自己人麽?”
耿硬眉頭一皺,“我只看到你在挑釁。”
夏元良冷笑,“你不問之前發生了什麽麽?你做事一向都這麽武斷的麽?”
耿硬掃過一臉慌張的范文正,道:“護短的是你吧,他本就不屬於這裡,強留下,對他沒好處。”
夏元良更不高興了,義正辭嚴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事情經過你不問,文正適不適合留在這裡,和這件事,並沒有關系,卻總揪著不放拿來說,你們只是生來比常人壯碩些罷了,如果你們生來是弱者,遭到別人歧視或欺辱,那你們覺得公平麽。”
“公平?”耿硬搖頭冷笑:“果然是一副少爺派頭,我告訴你,如果我是弱者,那我就會想辦法變強,在那之前,不會出來現眼。”
夏元良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弱者就天生應該被欺負,強者就應該霸道了。”
耿硬道:“弱者,應該在屬於他的圈裡待著,如果輸不起的話,那麽外面的世界,不適合他。”
兩人互相瞪著,毫不相讓。
眼神中的激電,隔空都能擦出火花,這是兩種階級,兩種從小到大生活方式,產生的衝突,誰也理解不了誰,沒法調解。
不同的經歷,以及人生軌跡,有些時候,注定會站在對立面。
范文正緊張的快要哭出來,不想再看夏元良為他和人起衝突,上去拽他袖口,悄聲道:“元良,算了。”看勸不動,又去找拓明宇,拓明宇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益日陽看耿硬來,更有底氣了,上來插嘴道:“用不著耿班長出手,我們就能收拾了你。”
夏元良一點不懼,道:“哼,一群只知道欺軟怕硬的家夥,來吧,你們可以一起上。”
益日陽剛要說什麽,耿硬上來推開他,打斷道:“用不著,我一個人夠了,你不是要公平麽,我就給你,輸了,以後別再挑釁,來吧,一個對一個,不會佔你便宜。”接著瞪了一眼益日陽,“我不說,不代表我讚成你的做法,以後少惹點事,沒事多練練,滾吧。”
益日陽在耿硬這種狠人面前,不敢放半個屁,只能低頭,攏著自己龐大身軀,垂聽。
兩人找了塊地方,很平坦,挽著袖口,準備來一場沙地硬打。
剛要動手,孟霄雲騎著快馬過來了,嚷道:“你們這幫小子,磨蹭什麽呢。”離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了個大概,輕笑道:“看來你們都很閑啊,不累是吧,好!全體都有,加訓五公裡,立刻,上馬,最後一名,清掃馬廄。”
本來沒什麽人動,一說懲罰, 都呼啦呼啦行動起來。
夏元良和耿硬,互相瞪著,一步不讓,最後兩個上馬,卻一直跑到頭裡,成為最領先的兩個。
兩人一句不說,依然互不相讓,一米都不想讓,只不過換了個方式,從陸地,換成了馬上。
人人看著兩股旋風,呼啦從身邊躥過,帶起裂空聲,震的耳膜疼。
史昂看著後面上來的周正航和簡興,問道:“這倆人,怎麽回事?”
周正航撇撇嘴,“還能怎麽回事,較勁唄。”
簡興偷笑道:“剛才沒比成,這不又接著比呢麽。”
史昂無奈道:“這至於麽,有意思麽。”
簡興道:“有意思啊,他們覺得有意思。”
史昂歎道:“唉,一天到晚的,沒個消停。”
到地方後,孟霄雲下令:“下馬!”
然後由三個助教,把所有馬趕在一起。
三十四人,站在野外,除了雜草,冷風,與荒涼,什麽都沒有。
孟霄雲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跑回去!”
卜家勳傻了,“什麽?”
孟霄雲瞪過去,“什麽什麽?”
卜家勳道:“教官,沒搞錯吧,我們從這,跑回總部啊!”
孟霄雲:“只有你搞錯,你可以再加五公裡。”
卜家勳趕緊擺手,像個撥弄鼓似的,“不不,我開玩笑呢,我懂了,懂了。”
孟霄雲提高嗓門:“中午之前,跑回去,還有飯,過午不候!”
說完就和三位助教,趕著馬,一起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