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奕的小樓內,照常辦公。
老穆用手帕,抹著額頭汗珠,小碎步急跑,拖著一肚子肥油,嘴角抽動,一把推開林宗奕的門。
哐嘰!門一開,陽光和熱風,同時砸進屋內。
林宗奕抬起頭,照常淡定,有些不悅:“什麽事,這麽慌張。”
老穆嘴角胡子,都不自然起來,結巴道:“她,她來了。”
林宗奕皺眉:“誰來了,好好說。”
老穆還沒來得及答話,見一高挑少女,手裡拿著兩隻羽箭,大步帶風,氣衝衝走進來。
“我來了,怎麽樣吧。”少女有些傲嬌,雙手環胸,就往那一站,長發上系了一根藍色帶子,給炎日添了一抹清新。
“原來是楠婭啊。”林宗奕眉頭一下子舒展了,“稀客啊,怎麽忽然想到我這了,將軍還好麽。”
史楠婭一點不怕這刺客總教頭,嘴撅起老高,哼道:“將軍很好,但是他女兒很不好!”
林宗奕差點被他逗笑,道:“怎麽了這是,小嘴翹的都能掛油瓶了,誰招惹你了,來和林叔叔說。”
“老穆,快,告訴廚房,水果點心,茶,趕緊上。”
“哦哦。”老穆被這大小姐,驚的渾身是汗,趕緊轉頭去安排。
史楠婭一擺臉色道:“不用,什麽都不用,我現在心裡堵得什麽都吃不下。”
老穆一下楞在那裡,不知該怎麽辦,早就耳聞這大小姐脾氣大,辦不好再招惹了,那就更糟糕。
林宗奕從案子後出來,按著史楠婭肩膀:“來,不管什麽事,先坐下再說。”
林宗奕倒是不急不躁,知道這大侄女,一般也沒什麽人敢去故意招惹,八成是誰又惹她不開心了。
“啪!”史楠婭把一黑一白,兩隻羽箭,放在茶幾上,道:“你們的學生,為什麽用箭來射我。”
“不會吧,誰敢射你啊。”林宗奕其實一眼,就看出這箭肯定是這裡的,但此刻只能先陪笑了,來個糊塗不認帳,對付過去再說。
林宗奕一開始以為沒什麽大事,就是女孩子家家,鬧脾氣了,萬沒想到,事會這麽大,如果真有人敢這麽做,就得查查居心了,而且有很多其他因素也得考慮,會不會有探子混入,但現在只能裝作平靜。
“不會,哼,那這是什麽。”史楠婭氣得不行,指指桌上的箭,道:“我就知道你們得一堆借口,以為我故意鬧事,虧了我找到證據,要不然,你們肯定不認,對不對!”
林宗奕道:“哪能啊,楠婭你說說,具體怎麽回事,我幫你分析分析。”
快速把前天的事說了一遍,史楠婭道:“你們這裡也是軍部的一部分,哼,部裡、國家、百姓,花了這麽多錢來培養,就是為了讓這些人,來對付我一個弱女子的麽。”
老穆在一旁站著陪笑,聽這姑娘口才還真是可以,都上升到國家民族大義了,心想,你這要都算弱女子,完了,全城估計都是悍婦了。
林宗奕聽完後,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先肯定的是,不是什麽敵人奸細,應該是學員調皮了。但又升起半吊心,這期學員誰這麽大膽,可真不省心啊。
好說歹說,大下午時間過去了,林宗奕車軲轆話,說了好幾個來回,總算是先把‘大小姐’給勸回去了,說回來好好調查,肯定給個交代。
臨走臨走,大小姐也沒給個好臉色。
看她走後,老穆手裡的絲巾,已經濕了乾,幹了濕好幾輪了,
感覺自己嘴都磨禿嚕皮,心道,以前訓練都沒這麽累。 林宗奕是什麽人,沒用多久,就查出了罪魁禍首,沉著臉道:“叫他們兩個來!”
十分鍾後,夏元良和耿硬,站在東閣教室外,罰站。
老穆受到的驚嚇,完全轉嫁到了這兩個倒霉蛋身上,來回轉著圈,朝二人噴著口水:
“你說你們,要是真射到人可怎麽辦,別和我說,你們有根,你們有腳後跟,有準還能惹下這等人,你們知道她是誰麽,她姓史,不是你們這種屎,呸呸呸,對將軍大人太不敬了,歷史的史,她是軍部史將軍的女兒,這你們也敢射,是,你們瞄的不是她,是風箏,那也不行,那是她的東西,所有有可能成為她借口的東西都不行,你們懂嗎,這麽大地方,還不夠你們折騰,不夠你們比啊,是嗎,非得玩點刺激的是麽,你們不是我的學生,是我的兩個祖宗啊……“
面對老穆的劈頭蓋臉,兩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說是誠懇的認識錯誤,不如說是冷漠,之前兩人就已經想過了,該來的總會來,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在那女子敏感回頭那一刻,就預料到,可能會有人找上門。
看兩人站的筆直,就像兩座蠟像,始終沒什麽變化,他們不累,老穆感到自己累了,這一天下來,都快虛脫了,擺擺手:“好了,我也不多說了,你們自己反省吧。”
說兩人是在好好反省吧,但又不像是在好好反省,反正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怪怪的。
老穆沒走多久,孟霄雲踏著靴子,拎著馬鞭來了,一看這身打扮,就是剛從外面回來,衝著二人冷笑:“你們可以啊,偷著幹了這麽大的事,還是在我的課上,真給我長臉啊。”
“好,好樣的,你們知道麽,幸虧你們射的不是普通人,如果是個普通人,咱們可能全都暴露,這裡是秘密基地,知道麽,保密的!誰讓你們這麽乾的,誰允許你們這麽乾的,如果真是普通人的話,你們知道有什麽後果麽,他們都得死,所有接受過消息,或者可能知道這裡的人,都得死,一個不能少,你們知道你們一個可笑、愚蠢的虛榮心,會害死多少人嗎!”
孟霄雲用馬鞭指著兩人鼻子:“你們兩個,現在立馬給我到外面,一百個伏地挺身,一百個深蹲起,一百個側踢腿,一百個前踢腿,一百個臥倒式前滾翻,現在,馬上,做到你們腿軟為止。”
耿硬大聲道:“報告教官!”
孟霄雲眯起眼,語氣不善:“幹什麽?你有意見?”
“有。”耿硬道:“我們認識錯誤態度誠懇,我主動要求,懲罰加倍。”
這一下把孟霄雲給弄楞了,見過主動求饒的,還沒見過主動要懲罰的,真是夠可以,“呵呵, 我看你們精力還是有點富裕,一倍不好吧,我再額外送你一倍,每組各三百,做不完,不準睡。”
耿硬大聲回:“謝謝教官!”
等孟霄雲走了,耿硬對著夏元良冷笑道:“怎麽樣,大少爺,這下練不廢你的。”
“我無所謂。”夏元良道:“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我才看出來,你這人心眼這麽小。”
“哼哼,我心眼小。”
“就是啊,輸了就是輸了,在這種地方報復,有意思麽,就跟你自己不累似的。”
“別這麽多廢話了,今天誰喊累,誰孫子。”
從中午,到傍晚,鳥都回巢休息,太陽從小夥變成老公公,揉著稀松睡眼。
但兩人,依然還在院子裡,努力做著各種動作,看著不像受罰,更像用功訓練,你一個,我一個,毫不相讓,絲不落後。
走廊裡,林宗奕和老穆正在看,同學們早已經見怪不怪。
老穆滿腦袋問號,道:“這倆人幹嘛呢這是?”
孟霄雲從後面走過來,哼道:“能幹嘛,還較勁呢,常事。”
老穆笑道:“這倆人,夠有病的,都是好苗子,就是腦袋缺根弦。”
月亮銀白,星空暗垂,紫色夜幕降臨,操場上的器械早已經冰冷,只有兩聲,有節奏的嘿哈,還在持續。
兩人一直這麽練,直至半夜,滿臉通紅,吐著熱氣,渾身大汗,從內衣透到外衣,終於完成了所有懲罰,兩人對看一眼,同時輕哼一聲,轉身,向著各自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