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良按不住體內奔騰的荷爾蒙,邊跑,邊朝空中發了一枚紅色信號彈。
豔紅甩下一長串流蘇,在紫夜下,格外醒目。
向外面跑去,正好遇見剛走的一班。
夏元良道:“耿硬,囚犯跑了,趕緊通知大家!”
耿硬眉頭一皺。一班其他人都在冷笑,臉上寫著,信你個鬼。
夏元良沒辦法,繼續朝外面衝去,一步不敢停留。
還好同時凌雨棄拓明宇,找了監獄管事,管事反應也還算快,確認確實少了名囚犯。
吹起緊急集合號。
一班站在原地,傻眼了。
益日陽下巴快掉地上,眼睛瞪的似銅鈴,呆若木鳥道:“難道,還真讓這小子說準了……”
耿硬隻猶豫兩秒,一揮手,“快走!”
辛瑞文推著幾人,“都別愣著了。”
夏元良單槍匹馬在林中穿梭著,一黑影蹦出來,比猴子還靈活。
“相森老師!”
“現在什麽情況。”這種時候沒時間說太多,相森看到信號彈,就緊跟了過來,道:“撿主要的說。”
夏元良摘要道:“跑了一名囚犯,穿著守衛衣服,皮帽子,也有可能換衣服,一副農民相,手臂很長,臉上有麻子。對了,也許他還有幫手,不過我不太清楚。”
這些信息很簡單,但對於經驗豐富的教官來說,夠用了。
相森點點頭,“這麽短時間,能了解這麽多,不錯了。”
夏元良沒時間得意,趕忙道:“您靈活,走內圈,我速度快,繞外圈。”
相森也不客氣,了解夏元良實力,知道自己長距離奔襲不如他,應聲道:“好。”
兩人一內一外,成彩虹狀,繞兩個半圓,包抄逃走的犯人。
夏元良的任務,就是趕在囚犯前面,打草驚蛇,讓他們知道前方有人,不敢冒進,而主要搜查的任務,交給後面的相森以及支援。
每隔二百米,夏元良就朝林內射一箭,他沒看到敵人,為的是讓敵人看到箭。
現在囚犯如驚弓之鳥,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覺得自己被發現了。
出來時,沒想會遇到遭遇戰,隻帶了一袋箭。
射完眼前這箭,就隻還剩下三隻。
射與不射,夏元良在糾結中。
嗖,又一箭。
隻得射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敵人很狡詐,用伏地慢走騰挪著,動靜不大,沒法聽出大致方位。
好在這一箭射出後,林內有了回應。
嗖嗖,兩箭回來,朝著夏元良剛過的地方,掠去。
得知對方至少還有兩名幫手後,夏元良不憂,反而大喜,說明自己找對了方向。
彎鉤狀銀月,被烏雲遮住越來越多,夜黑漆如幕布。
刺啦,一片樹木,燃起火來,火很旺,光很亮,耀的比天上月亮還亮,能照到附近五十米開外,呼啦,又燃起一片大樹,火光如兩條通路,為後面的人,指引方向。
夏元良現在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和大家交流,阻擋囚犯了。
敵人顯然有預謀越獄,箭矢儲備良多,不斷朝夏元良這邊射來,不像夏元良背上隻還剩下兩發,斷不敢輕用,只能陷入挨打局面。
兩堆熊熊烈火,燒的劈啪劈啪。
夏元良不敢走遠,他知道敵人就要接近了,能感受到箭上面的勁道越來越強。
自己就是最後一道防線,必須守住。
大後方,
一紅色衝天而起,呼應著這邊的火光。 更多雜亂,無力的箭矢,隨著而來。
同時告訴夏元良,自己人到了。
嗖嗖嗖,箭如飛矛,一根有力的,總是伴隨著幾根無力的。
敵人越近,同時代表自己人也不遠了。
箭多,林子大,半天誰也沒打到誰。
火光中,有人影浮動。
夏元良隻得用箭了,夜中盲射,全靠感覺,好在這一箭中了。
“啊!”林中一人,後肩被穿透,這是好消息。
壞消息,夏元良現在隻還剩一箭了。
從動作和聲音來推斷,對方最起碼有五人。
好在自己人也上來了,王頭帶著七人小隊,跨著草,表情凝重。
夏元良見到自己人出草叢,立馬心叫不好,這說明敵人已經超越了自己,自己就是最後的包圍圈,突破了這裡,很可能就讓人跑了。
“給我箭!”夏元良朝著自己人跑去。
見自己小隊人沒動靜,王頭吼道:“給他!”
夏元良接住拋過來的箭,扭頭就跑,繼續追去,雖然不是自己放跑的,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是第一次任務,也決不允許。
倔強的少年,把自己平時訓練,和教官頂撞的作風,發揮到極致。
箭矢補充足,五百米後,連瞄都不妙,抬手,就是刷刷五箭,分別五個方向。
天幸,讓他懵中了一個,又有一人中箭。
東南角方向,從中箭時間,確認了大概距離,腳下生風,騰挪而去。
又五百米,哪知道,敵人正等著他呢,不解決了這個厲害對手,敵人跑也不安生,守株待兔,等著回他一箭。
聽到破風聲,趕忙一躲,還是擦著胳膊過去一箭。
夏元良閃在樹後,感覺左臂火辣辣的疼,殷著血珠子,暗罵自己不聽話,都說了要小心。
一味躲著,怕敵人跑了,衝出去正面剛,又怕人多打不過。
此時若深裂在手,箭羽充足,夏元良還是很有信心,獨自和這些人一戰的。
後面黑暗中,聲音響起,“小子,我看見你了,要不你就出來,咱們真刀真槍的乾一場,要不你就回去,何必呢,你說是不是,咱們誰能活著還不一定,為了咱們幾個,你就把命搭上,值不值得,你自己想想吧。”
夏元良暗笑,這幾個賊人,還算有點水平,攻心記都用上了,元良才不傻,出去之後,他們能這麽講江湖道義,真就不放冷箭,才不信。
深吸一口氣,就地一個滾,嗖嗖,連射三箭,一摸後面箭袋,又快沒箭了,還剩兩隻。
啊啊!同時響起兩聲。
夏元良藏在樹後,心想自己這麽好運氣麽。
嗖,辨著方位,又一箭。
啊!又有人中了。
夏元良大喜,接著感覺不對啊,自己這箭還沒射出去,對方聲音都出來,難道……內訌了,還能遇到這種好事呢。
小心往前走著,遇樹就躲,靠著粗乾,露出個小頭,觀察。
又欲往前走時,枯嚓,一黑布隆冬重物砸在自己腳下,接著相森跳出來,問道:“是他麽。”
夏元良定眼一看,自己腳下原來是個人,正是那個守衛,“沒錯!就是他!”
相森又揪出一個人,道:“走,咱們回吧。”
夏元良一愣,指指後面遠處黑暗中,“不追了嗎?”
相森道:“兩個被你射傷,跑了,兩個被我殺了,還抓了這兩個,主要人物在,夠審了。”
兩人押著兩人,往回走,遇上前來支援的王頭和耿硬等人。
王頭看著這一教官一學員,兩個人就搞定了所有敵人,伸出大拇指,表示讚歎,看來林宗奕手下,真的無弱兵啊,刺客的學園,這一稱呼不白來。
……
林宗奕的黃楊大案前,夏元良筆直的站著。
老穆在左,相森在右。
林宗奕微笑著,“說說吧,我知道你現在得意的不行。”
夏元良挺直腰板,“報告,我沒得意。”
“你表面上沒得意,心中早就樂翻了天,我還不了解你。”林宗奕道:“來說說,你怎麽知道囚犯跑了,又怎麽知道囚犯和人換了身份。”
夏元良這次立了大功,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讓人羨慕不來的不是狗屎運,而是他的敏銳,和臨場判斷,非常人所能及。
教導過他的每一個教官,都頗為自得,尤其是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相森,回來後,更是讚不絕口,雖然最後人都是他抓的,但功勞都推給學生身上。
夏元良笑了,有些虛,有些傻,撓撓頭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奇怪,這些人的靴子都是小牛皮精紡靴,怎會是普通農夫穿得起的,還有他的外地口音太重了,當探子,必須要語言天賦適應能力都很強。”
林宗奕放下茶碗,問道:“就憑這些,你就覺得這人是囚犯?”
夏元良道:“那人明顯是個農夫,手指骨骼寬大,有曬斑,帶老繭,根本不像守衛,我開始確實沒懷疑到這一步,只是後來,見那瘦囚犯也怪怪的,才感覺哪裡不對勁,而且,他是所有人裡身上唯一沒帶傷的,還最緊張,當少個守衛之後,明顯他狀態松弛下來,仿佛了卻一樁心事,我才發覺不對,前後一分析,想到這人是幫手, 原來兩人互換了身份。”
林宗奕點點頭,“很好。”
夏元良笑笑,“是殷叔教得好。”
林宗奕抬眼皮,望了他一眼,“不錯嘛,知道謙虛了,少見。”
夏元良道:“確實是殷叔教的好。”
林宗奕也笑,和老穆相森道:“這次老殷立功了啊,還被表揚了,估計知道了,晚上又得多喝幾碗。”轉而又對夏元良道:“你學的也很好,這次表現不錯。老殷給你打的分數很高,看來不是虛的。”
夏元良實打實道:“想想這次確實很險,過程驚心,如果沒有相森老師在,肯定人就跑了。”
相森笑笑,沒說話,不謙虛,也不居功。
林宗奕道:“也別太小看自己,能從這裡出去,就表明,你已經比大多數人強了,要我說,這次寧願沒有相森在,那才能壓出你的潛能,讓你更快進步。”
夏元良皺眉道:“可老師不在,讓犯人跑掉,就麻煩大了。”
林宗奕盯著他,絲毫不讓:“你以後出去了,也要靠我們這些老師?老師的責任是讓你獨立,不是幫助你,就算這次跑了個犯人,讓我們得到一個優秀刺客,你覺得孰輕孰重。”
夏元良不知怎麽回答。
“好了,下去吧,別以為會有什麽特殊待遇,繼續訓練去。”
等夏元良走後,林宗奕給相森個眼神。
相森道:“是塊好鋼,且已成才。”
“成才?”林宗奕雙手重疊,抵著下巴,雙眼流露神光,望著前方,思慮道:“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