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夏元良感覺呼吸都順暢起來,自在的走著,再也不用裝作筆直的樣子,給人看了。
其他四人,倒沒什麽,反而夏元良像一個鄉巴佬,左顧右看,對什麽都好奇,就像第一次來金陵城。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消費。
夏元良帶他們,來到城南金盛源老鋪,一人五身新衣服,就連一直甩臉色的孟霄雲,都給置辦了兩身。
全都是量體定製,三天后取貨。
小弟,大媽,女招待,全都上來,挨個丈量,送上茶水小吃,蜜餞乾果,一點不含蓄,掌櫃的親自出來迎接。
四人第一次,被這般服務,終於知道一句話,有錢是大爺。
車水馬龍的繁榮,四人不適應,但夏元良很快就適應了大城市的節奏,面對掌櫃的胡侃,眉宇露出興奮之色。
看著櫃台前,兩卷水藍色的綢緞,夏元良道:“要了。”指著凌雨棄嘿嘿笑道:“給他做了,穿上準好看。”
凌雨棄扯扯夏元良衣角:“別買了,夠多了,穿不了。”
夏元良出了校門,露出自己強勢一面:“你別管,肯定適合你。”說完就不理凌雨棄,繼續和掌櫃的神聊。
臨走時,掌櫃的一直送出門外,夏元良隨手塞給夥計十兩銀子,夥計千恩萬謝,嘴角咧著樂開花。
連孟霄雲都忍不住,嘟囔一句,真有錢。
拓明宇也似乎感受到有錢的好處,低聲道:“這麽貴啊。”
“貴麽?”這一句,把夏元良說愣了,“這只是賞錢,工錢都是月底一起結的。”
四人一聽,傻眼,人家這帳賒的,都不問個數,也不怕人家月底弄假,真是大戶人家。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吃飯了。
閱江樓,不能說是金陵最貴最豪華的酒樓,但論風景,肯定屬第一。
清平湖在左,大江在右,閱江樓如其名,盛產湖鮮,與大江相連,水域寬廣,良田多水清澈,魚米之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五人在三樓,靠窗處,覓得一處雅間,可盡攬湖內風光,說是尋得一處,其實是夏元良在樓下,給跑堂二兩,換來的。
這種靠窗位置,不是廂房,風景好,但私密性不高,由屏風竹簾相隔。
夏元良叫來小二,“先來個一魚三吃,到了這裡,怎麽也得來個蒸鰣魚,再來點鮮蝦,水煮油燜你看著辦。”
“好嘞,客官。”小二手腳麻利,趕緊記下。
夏元良口吐蓮花,又連點四道。
不久,菜就上來了。大酒樓,果然存貨豐富。
一品八寶鴨盒,是以新鮮鴨肉,混合七種香料,燒製而成;一品佛掌羹,九種珍鮮蒸製;一品獅子頭,粉白如瓷;一品三白蝦,晶瑩剔透;另加一尾長江三鮮,蒸鰣魚;一碗蕨根紅燒江瑤湯。
四方的斕目釉碟內,擺放著六道菜肴,雖然不多,但足見精致,和早些在學園的吃食,天壤之別。
“也不用點太多,夠吃就行。”夏元良思索道:“嗯,再來一壺蘭陵香吧。”
幾人一聽,這還不多啊。
孟霄雲乾咳一聲:“酒,就不必了吧,少,少爺,咱們一會還有要事呢。”他稱呼隊長什麽的,都不好,只能叫少爺貼切些。
夏元良一想也是,沒準會突然有什麽任務,笑道:“好,正事要緊,那酒就免了吧。”
小二也開明的緊,“好嘞,酒不要了,
您請慢用,茶水管夠,有事您叫我。” 夏元良又隨手打賞二兩,小二哈著腰走了。
拓明宇切近道:“嘿,我說大少,這可都是硬菜,要不少銀子呢,你帶夠錢了沒,這裡你家也能賒帳麽。”
夏元良笑道:“哦,這裡到不用,也不是常來,一會結錢就行,不過要是說賒了,估計也能行。”
拓明宇豎起拇指,感歎道:“氣魄,氣魄。”
沒到中午,已經滿位了,尤其是靠窗景色優美的地方,最為火熱。
這時,三樓走上來一男三女,全是年輕人,比夏元良大不了幾歲。
男子穿棕綢緞,腰佩玉帶,一看就是富少爺打扮,三女不知是誰家千金,也都衣著考究。
拓明宇從屏風縫隙中,看了一眼,然後獨自輕笑,小聲嘟囔著,“一拖三,身體不錯啊。”
凌雨棄皺了下眉頭,輕聲道:“別找事,吃你的。”
拓明宇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繼續開吃。
可世上很多事,是你不找他,他找你。
正是午餐巔峰,人爆滿,富少爺又恰巧,看上了夏元良他們這桌的好位置。
拓明宇眼看著這富少,朝著這邊走過來,心叫不好,給孟霄雲和夏元良猛使眼色。
夏元良如若無視,繼續吃菜,欣賞美景。
孟霄雲攥了下拳頭,又擺了個下壓的手勢,告訴拓明宇別張揚。
他們這桌風景,確實是南面最好的,很顯眼,正中央,兼顧西東,沒座位的,誰看了都會眼熱。
富少爺朝著他們這桌走來,用腳背挑著,挪開屏風,都懶得上手,很沒有禮貌,囂張的說道:“哎,我說你們幾個,讓讓。”
夏元良依然雙耳不聞,和四人談笑風生。
孟霄雲和拓明宇都緊張起來,孟霄雲手心緊握,拓明宇臉上帶笑,本來想張口,但看夏元良的樣子,也沒說話。
富少爺眉眼一挑,手叉腰:“呦呵,我說話,你們沒聽到是麽,還是本少爺太客氣了,我說,讓你們走,聽到了麽,這桌多少錢,算我的了。”
五人依舊,吃自己的,說自己的,仿佛闊少爺是空氣。
富少爺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先給背後三女,一個安慰的尬笑,“別急,別急昂。”接著一腳踢向桌子,喊道:“我說你們聽到沒有!”
桌子一震,雖然富少爺沒用多大力度,但碗碟一顛登,還是撒出不少茶水,順著桌邊,往下流。
孟霄雲是唯一有反應的,回過頭,冷眼一瞪。
這種殺手的眼神,哪裡是普通富少爺承受的住的。還好,只是一眼,一瞬間就收回視線。
富少爺隻感覺,自己脖頸一涼,慌忙收回腿腳,往後退了一步,乾咳一聲,強硬道:“你看什麽看你。”
看沒人出聲,富少爺以為他們慫了,又有了勇氣,往前走,一巴掌拍在桌上,忍著手心要裂開的疼痛,道:“你們知道我是誰麽,你們知道我爹是誰麽,說出來,嚇死你們。”
“嘿嘿,看他們被嚇著了。”富少爺轉頭,還不忘和三女顯擺。
拓明宇實在忍不住了,吃吃笑著。
這一下富少爺來氣了,指著他鼻子道:“馬的,你個小兔崽子,你笑什麽笑你。”
拓明宇笑道:“這位少爺,這是你家老爺,罵您的話吧。”
富少爺一愣:“你怎麽知道。”
拓明宇掩嘴笑道:“那是,你還沒說您家老子的名號,我們就都被嚇著了,這還不好猜麽。”
富少爺再中二,也知道人家在諷刺他了,怒道:“你敢罵我。”
拓明宇擺手道:“不敢,不敢,我們可不敢。”
富少爺跳腳:“我說罵了就是罵了,馬了個巴掌的。”說著,啪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上表情,又疼又怒。
三女其中之一,和富少道:“不行就算了吧。”
富少爺更來勁了,一梗脖子:“不行,我今天非要他們走,還得讓他們道歉,給我跪下。”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這沒完沒了的,別說這些男人忍著,凌雨棄都要動手了,冷冰冰的朝富少望去。
夏元良終於說話了:“夥計,夥計。”
“來了來了。”其實小二早就聽到這邊爭吵了,只是惹不起,就乾脆沒出來,裝聽不見。
夏元良知道小二所想,也沒為難他,道:“去把掌櫃的叫來。”
小二簡直得了隆恩,道:“好您嘞好您嘞。”小跑著去了。
富少爺一聽,也樂了,冷笑道:“好啊,叫老板是吧,你等著,老板來了更好,一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我告訴你今誰來也沒用。”
不一會兒掌櫃就來了,閱江樓,李長德,李掌櫃,人過五十,但看著也就四十來歲,精神抖擻,畢竟乾這行,應酬少不了,還是會有點小肚腩。
早年間,李長德也算個人物,於眾多強手環恆中,從草根,白手起家, 在餐飲界打下自己一片天地,還扎住了根。
打老遠,看到富少爺,就拱起了手,李掌櫃道:“馬少爺,馬少爺,老馬爺還好吧,您今怎麽有空來我這賞風啊。”
富少爺先跟三女,炫耀的打了個眼色,然後和李掌櫃道:“哼,我這好不容易來了,想弄個座位,都不行,還得把你叫來。”
富少和李掌櫃會稍微客氣一些,但依然改不了趾高氣昂的架勢。
李長德認識這人,馬馮,從名字就能看出,父親姓馬,母親姓馮,這兩大名門望族,和親之後,更是形勢大好,不容小覷,早年縣衙老爺,就是馮夫人的祖輩,馬家又三代經商,早已積攢下無數財產,供他們子孫揮霍。
而馬馮,又是兩家,三代第一長孫,能不寵著慣著麽。
李掌櫃八面玲瓏,極其擅於交際,知他身份,自然要禮遇周到,道:“呦,您這是說哪的話,您是誰啊,老馬爺是誰啊,都是常年照顧我的老主顧了,您們來了能沒位置麽,來請,四樓雅間,給您備著,你只要派個人來說一聲,沒誰的,也得有您的不是。”
馬馮一擺手,“不用那麽麻煩,我們這就四個人,雅間太大,太空曠,而且景色也沒三樓好,我就喜歡這裡,這裡熱鬧,這裡看得清!”
被他這番胡攪蠻纏弄得,李掌櫃也是無語,笑道:“那好,我立馬給您安排,您稍安勿躁,片刻就好。”
“不用了。”馬馮又一擺手,甩開臉子,指著夏元良他們那一桌,道:“我就看上這一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