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也就五點左右,夏元良被另外一個小廝帶著,終於要去那個地方了,冷傲已經提前打過招呼。
這個看起來大咧的老頭,一系列細致安排,夏元良還是感到非常滿意和感激的。
昨夜微下過雨,洗刷了空氣中一絲頹氣,濕濕的,呼吸起來很舒服,仿佛給肺部穿了一件新衣。
即將要學習的地方,在山裡。
無名山。
因為刺客,要低調。
這地方三面環山,中間有一片建築,建築外是一圈圍牆,看似像是軍事基地。
從這裡順利出來,夏元良將會有一個新的職業,刺客。
沒有夏元良想的熱鬧,從外面看沒什麽人,甚至有些冷清,如果再有幾隻寒鴉,落在土黃色圍牆上的話,看起來就更滲人了。
奈何此刻,夏元良的心情很好,邁著歡快步調,往前走著,和這裡的‘風景畫’,一點也不搭調。
最外圍牆,只有南面一個出口,所以只能從這邊進去。
陽光下,大門口,荒草萋萋,矮且發黃,像是土地失去營養。
有四個人,站在圍牆外,別處看似平常的事情,在這裡很不平常。
四人正在交談,其中一人身份最高,手裡拿著拐杖,看起像是一個瘸子,旁邊三人只有低頭垂聽的份。
瘸子似乎有些生氣,聲調沒拉得多高,其他三人的頭卻越垂越低。
可能越說越氣,站在那裡,手裡拐杖沒穩住,一下子脫手,倒在黃土路上,黃土很松軟,濺起一些粉塵,拐杖有一半陷進去,浮在沙土中。
三人依舊垂手,在旁邊聽講,一絲不敢動,更不敢去扶去撿那拐杖。
沒想到,這一幕被夏元良看到了,在他心裡,照顧生活不便的人,是應該,也是很自然的事。
夏元良走過去,彎腰撿起那根拐杖,沒想到這木製品這麽重,順勢遞到那人手裡,笑著道:“瘸子叔,給你。”
他這一下,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動作,讓旁邊三人大驚失色。
瘸子也沒想到,有人這麽大膽,驚然回頭,夏元良見到一雙很大,很亮,很有神,的眼睛。
很少有人的眼睛,像夏元良這麽亮,這就出現了一對,比鷹眼還有神,看你一眼,就像心裡被啄了一下,讓你充滿不安。
但瘸子沒看到不安,反而是明朗的笑,那笑的溫暖,都化開了瘸子皺著的眉頭。
“下次要小心喲,瘸子叔。”
旁邊一人,忍不住發聲,道:“放肆!”
瘸子伸出手,製止那人,那人立馬閉嘴,不再說話,但眼神還在怒瞪夏元良。
夏元良不以為意,一點不在乎。
瘸子還以微笑:“好的,我會小心,謝謝你,小兄弟。”他說的小心,和夏元良的囑托不一樣,不是小心拿穩拐杖,而是小心自己的情緒。
帶路小廝,過來扯扯夏元良的袖子,讓他別管閑事,趕緊走。
夏元良擺擺手,“我走了哦,瘸子叔再見。”
“再見。”對於他天性般的有禮貌,瘸子也簡單回應著。瘸子,本來是一種不算太尊敬的稱呼,但在這個少年口裡說出來,並沒有感覺到一絲不敬,反而能感受到一種關愛。
有意思的少年!
目送少年,邁著歡快的步伐離去,瘸子這麽多年,還從沒有見過,懷著這種愉悅心情,來這裡的人。
實在是有意思。
夏元良在之後的日子裡,
才知道,今天的舉動有多麽尷尬,這個瘸子,雖然是瘸子,非但動作不慢,而且,是這個世上最快的那幾個人之一。 “這人是誰?”瘸子問。
旁邊人,拿出個冊子,翻看道:“是這批新來的學員,叫夏元良。”
“姓夏?元良,嗯。”瘸子始終看著夏元良背影,直到走遠,“知道了。”
……
夏元良被小廝,帶進圈內,封閉訓練的一段時間,終於要開始了。
走過來一人,長著小胡子的胖子,四十多歲,對小廝道:“好,你走吧,沒你事了。”接著胖子對夏元良道:“我叫老穆,在這裡是你們的教官,以後也是你們的聯絡人。”
“哦,教官好。”雖然夏元良還不知道聯絡人是什麽。
“我先帶你簡單熟悉一下,規矩以後慢慢和你說。”老穆帶夏元良,到了一片操場,這裡已經站了不少人。
三十幾人,站在百丈寬圓形操場上,零零散散,也不覺人很多了。
夏元良環顧四周,新鮮著這裡的每一處事物,仔細欣賞著,心道這就是即將要生活的地方,日後有的是時間,用雙腳,來好好丈量這裡的每一寸。
沒有姐兄庇護的日子,今後,全都要靠自己啦。
老穆又召喚過一個人,給夏元良介紹。
那人很熱情,自己就介紹開了,“你好,我叫拓明宇。”
“你好,夏元良。”夏元良笑著報上自己名字,怎麽看這個拓明宇都是一個自來熟,心想有這樣同學也不錯,至少日子不會難過。
拓明宇長手長腳,瘦高瘦高的,性格比夏元良還要開朗,介紹著道:“咱們這一期,一共三十個人,六個班,每班五個人,咱們是第七班,只有四個人,所以這一期一共是三十四個人。”
指著不遠,各自單站的一男一女,拓明宇道:“這是咱們班的另外兩個人,凌雨棄,范文正。”
凌雨棄身材嬌小,小臉小骨架,典型的江南女子,相貌有蘇州那邊女子的秀氣,但氣質就不同了,獨自一人,仿佛站在陰影裡,顯得不怎麽合群。
范文正則是一個書呆子,個子瘦小,比夏元良和拓明宇矮了大半個頭,手中拿一本書,半個身子都在顫抖,像輕微癲癇,顯然很緊張。
夏元良走上前,和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我叫夏元良。”
“凌雨棄。”完了,簡單明了。
“你你,你好。”范文正立馬立正姿勢站好,雙手都不知該怎麽放,“我,我我,我是范文正。”
“以後咱們就是同窗了,多多互相關照。”夏元良友善笑道:“你們的名字都很好聽。”
范文正不好意思的笑了,撓撓頭道:“家家父給我起這個名字,是希望我以後,和和文正公一樣,睿智豁達,勇敢堅強。”
夏元良的到來,最高興的顯然是拓明宇,修長臂膀,摟著過來,小聲道:“其實咱們是特招來的,沒看咱們班只有四個人麽,本來預備是沒有咱們的。”
“別理他們,一個不愛說, 一個說不利索。”
拓明宇說完,指著遠處角落,一個露出扎實雙臂,隻穿單背心的男子,道:“他叫耿硬,一班的,這裡的頭號猛男,聽說啊,十六歲獨自進遠林,就能徒手生裂豹子,純純野人一個,以後將是咱們最有力競爭對手之一。”
“你看離他十米,正在揮掌的那個人,是四班周正航,家傳的鐵砂掌,看那手,我的媽媽喲,都發黑了,真不知道他平時看自己惡不惡心。”
夏元良被他說話方式,逗得不行。
“周正航左邊,正說話的兩人,頭髮短的是郎宏駿,軍人出身,長頭髮很帥氣的那個叫牧弘懿,也是將門之後,他們五班大多也都是這個樣子,和軍人沾邊。”
聽拓明宇介紹著這一屆的風雲人物,夏元良笑道:“你也沒多來幾天,就了解這麽多了,厲害厲害。”
拓明宇嬉笑,抱拳回禮:“過獎,過獎。”
兩人這邊勾肩搭背說著話,另外一邊,兩個猛男,朝著范文正走了過去。
“喂,小個子。”
“別看了,就說你。”
范文正很無辜的,自己指指自己。
兩人大笑,“哈哈,就你這樣小個小胳膊小腿的,也敢來這訓練。”
“就你這樣,別說打人了,魚都打不上來吧。”
“哈哈哈哈。”
說著兩人用強壯的身體,去擠搡范文正。
范文正哆哆嗦嗦更厲害了,望著壓過來的兩堵牆,瞳孔渙散,眼神裡充滿恐懼。
“你們幹什麽!”夏元良這時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