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力本來還想問問狗蛋是怎麽算出來的，沒想到孫掌櫃直接承認了。

“我自認為對你不薄，布莊交給你經營，我很少過問，你就這麽回報我的?”馬力質問道。

孫掌櫃跟了他不少年了，他給的工錢也比別的掌櫃高。

誰知道他竟然如此不知足，一年的時間竟然貪汙近三百貫。

要知道馬氏布莊一年的利潤也就一千貫左右。

也就是說，有三分之一都被孫掌櫃給貪汙了。

之前利潤變少，孫掌櫃就找各種理由推脫，但是每個月需要的布料，卻和之前並無不同。

要是沒鬼就怪了。

“東家，老奴在賭場欠了錢，實在沒辦法了，鬼迷心竅，才做出這樣的事。還望東家看在老奴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饒了老奴一次吧。”孫掌櫃求饒道。

這一點他沒有撒謊，他去年在賭場把家裡積蓄全部輸光，在賭場借了三十貫錢。

古代借錢，講究九出十三歸。

他借三十貫，到手只有二十七貫，但是一個月的期限到了後，他就需要還三十九貫。

借的錢很快輸光了，而他的工錢別說還錢了，利息都不夠。

賭場威脅他說，只要還不起錢，就把他家人全部抓走賣了。

這在後世看起來非常不可思議。

但是古代講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雖然說直接抓人，官府是會插手的。

但是欠錢的根本不敢報官。

《唐律疏議》中是這樣規定的:“諸負債違契不償一疋以上，違二十日笞二十、二十日加一等、罪止杖六十、三十疋加二等。百疋又加三等、各令備償”。

就是說你欠的錢達到了一匹布的價錢，20日之內還不了，就得被荊條打20下，40日還不了，打60下。如果你欠的錢數額巨大，達到了30匹布的價值，那就罪加一等，如果達到了100匹布的價值，那就罪加二等，打的一個比一個慘。如果有錢，但在一年內仍拒不償還的人，就判處“合徒一年“，也就是說要為此坐一年的牢。

那如果實在是沒錢還呢?唐朝法律對此補充說明:必須通過對債主無償勞動來抵債，直到還清為止。

孫掌櫃沒有辦法，隻好和帳房先生合謀從布莊貪汙。

但是貪汙的那些錢，需要和帳房先生分，根本不夠他還帳，他只能先償還利息。

因此越陷越深，導致貪汙的越來越多，引起了馬力的懷疑。

“原諒你一次?我如此信任你，你就這樣對我?還讓我原諒你?來人，直接報官。”馬力說道。

“不要啊東家！”孫掌櫃哀求道。

貪汙等同於盜，而盜主更是大罪。

按照律法，他貪汙近三百貫，肯定是死罪。

馬力沒有理會孫掌櫃，對幾個小二說道:“把他抓起來，送往官府。”

不是他狠心，如果他這次原諒孫掌櫃一次，以後其他的掌櫃也會有樣學樣了。

“東家，饒命啊！”

兩個小二不理會孫掌櫃的呼叫，直接架著他離開了。

馬力讓人取來一貫錢，笑道:“周小兄弟，這是我答應你的報酬。”

“謝謝！”沈月娥接過錢，拉著狗蛋就準備離開。

“等等。”馬力叫道。

沈月娥連忙放下錢，說道:“我們也沒幫多大忙，這個錢就不用了。”

她還以為馬力反悔了，要把錢要回去。

馬力見她誤會，笑道:“周夫人誤會了，我想問問，周小兄弟能不能到我這來當帳房先生。”

沈月娥搖了搖頭，說道:“他年紀還小，還要讀書，沒時間。”

“那就可惜了。

”馬力對小二說道:“取兩匹好些的布料過來。”小二點了點頭，沒多會，拿了兩匹布料過來。

“周夫人，周小兄弟幫了我大忙，這是一些心意。”馬力說道。

沈月娥連忙拒絕:“不用了，你已經給了我們一貫錢了。”

“不用客氣，擔誤了你們這麽久的時間，拿著吧。”馬力把不了塞到沈月娥的懷裡。

沈月娥見拒絕不了，拿著錢和布料帶著狗蛋離開了布莊。

“可惜了。”馬力看著他們離開，有些惋惜。

不過他也知道，狗蛋這麽年輕，就有如此才能，根本不是他能留得住的。

沈月娥和狗蛋把買的東西背著，往長安城外走去。

一路上，沈月娥有些茫然。

她之前答應讓狗蛋讀書，無非是奔著可以減免租子去的。

但是狗蛋才讀書半年，不僅家裡減了租子，還在學院獲得了兩貫獎金，現在又賺了一貫錢，讓她如在夢中。

朝廷是公布了參加科舉，考中童生、秀才都有獎勵，考中舉人甚至還能當官。

但是對於百姓來說，這些都有些遙不可及。

然而狗蛋讀書半年就獲得了三貫錢，雖然有兩貫是學院獎勵的，但是剛剛那一貫可是她親眼見證的。

這還是讀了半年的書，如果多讀幾年，當官好像也並不是遙不可及。

當官對普通百姓的誘惑太大了。

“狗蛋，你以後一定要好好讀書，知道了麽?”沈月娥說道。

“娘，我知道了！”狗蛋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努力讀書，一方面是因為喜歡，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改變家中生活狀況。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而狗蛋家比其他人家更窮，自然更加懂事。

西市本就熱鬧，人流非常大。

孫掌櫃被押著送官，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稍微一打聽，就了解了其中的緣由。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不僅識字，還會算帳，讓很多人爭相傳頌。

而且越傳越玄乎，很多人稱狗蛋為神童。

和狗蛋同時出名的還有泊遠書院。

很多人開始打聽泊遠書院。

當知道泊遠書院不僅學費非常便宜，學習好的，還有獎勵，很多人都心動了。

紛紛跑到學院谘詢招生的事情。

雖然已經放假了，學院還是有一些老師在。

開始那些老師還認真的回答上門的百姓的問題，但是當人越來越多，他們應接不暇，隻好讓人緊閉大門。

……

“你是說狗蛋幫人算帳，導致我們學院名聲大增，很多百姓要送孩子來讀書?”林軒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徐耕點了點頭，他也有些無語。

一般學院的名聲大增，都是因為學院有非常出名的老師，或者出了不可一世的人才。

而泊遠書院新建不久，這些條件一樣不佔，誰知道因為狗蛋幫人算個帳，就出名了。

這找誰說理去?

“這是好事啊，讓人給狗蛋家送五貫錢去，算是獎勵。”林軒說道。

“獎勵?”徐耕有些疑惑的看著林軒。

他來找林軒，是想看看他有沒有辦法解決大量百姓去圍堵書院的事，誰知道林軒竟然要給狗蛋獎勵，讓他有些懵。

“狗蛋讓我們學院名聲大增，難道不應該獎勵麽?”林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