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先生，您來啦。”

　　再次見到嶽西山的四皇子，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好似他是四皇子的老師一般。

　　嶽西山趕忙開口說道:“殿下言重了，下人當不得殿下先生的稱呼。”

　　四皇子卻客氣的說道:“我知先生腹有大才，特此向先生請教學問的。今後我會在此學習兵法，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嶽西山對這個有一出沒一出的四皇子有些迷惑，把不準他想幹什麽，在推辭不過之後，就答應了陪他學習兵法的請求。

　　來到存放兵書戰冊的書庫，嶽西山問道:“殿下，朝中精通兵法的大人，不在少數，為何要找小人來學習兵法呢?”

　　四皇子說道:“他們的兵法是他們的，而本王要學的兵法是本王自己的。我聽人說，劉微大人纂修兵書的時候，你可是出了大力的。想來是能夠給本王提供獨特的思路的。”

　　然後就不在讓嶽西山解釋，直接讓他開始教導自己兵法。

　　四皇子問道:“嶽先生，你說本王學習兵法應該從何處入手?”

　　嶽西山直接搖頭道:“小人並沒有讀過庫內收藏的兵書戰冊，不知從何入手。”

　　四皇子毫不在意的說道:“你不是替莫校理抄錄過兵書嗎，就從你讀過的兵書開始吧。”

　　嶽西山聞言，心中突突了一下，問道:“殿下知道我替莫校理抄錄過兵書?”

　　四皇子笑道:“你放心，你只是執筆之人，沒人會因為這點小事，就來找你的麻煩。如果以你擔心這個，大可不必擔心。就好比，用刀子殺人，要抓的也是那個使刀的人，而不會去抓鍛造那把刀的鐵匠。”

　　嶽西山雖然覺得這種解釋有些別扭，但是不可否認，四皇子說的也在理。畢竟不是他將兵書散播出去的。

　　隨後，嶽西山替四皇子找來《素書》。

　　四皇子裝模作樣的翻越了起來，一盞茶之後，就將《素書》合了起來，問道:“嶽先生覺得黃石公說的在理嗎?”

　　嶽西山道:“小人不懂。”

　　四皇子並不失望，反而又問道:“道、德、仁、義、禮，說的倒是沒什麽大問題，可想用他們來治兵，就有些想當然了。你覺得呢，嶽西山。”

　　看四皇子盯著自己的眼神，嶽西山就知道，自己如果不說些什麽，這位小皇子肯定會借機發飆，為了不惹麻煩，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殿下的見解高妙，小人佩服。”

　　四皇子玩味的看著嶽西山，說道:“那你說說，妙在何處?”

　　嶽西山道:“太過說教，而且沒有一個統一的應對問題的方法論。將世間萬事萬物都歸結於‘道、德、仁、義、禮’，有些想當然了。”

　　四皇子眼前一亮，立刻抓住了嶽西山話裡的關鍵詞，問道:“你所說的方法論是什麽東西?”

　　這讓嶽西山有些撓頭了，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他所知道的方法論，最後只能說道:“就是認識世界，發現規律，和利用規律的方法。”

　　四皇子問道:“嶽先生，您能具體講講嗎?”

　　嶽西山搖頭說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小人學問尚淺，還不足以將它訴說出來。”

　　四皇子眼前一亮，說道:“嶽西山真乃大才也，本王的感覺沒錯。就憑先生說出的方法論三個字，就可以看得出來，先生的一身學問，自成一家。將來成就宗師之位，是順利成章的事情。”

　　然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來到嶽西山的面前，

合手躬身下拜，道:“嶽先生在上，請受學生魏雍一拜。”　　然後不等嶽西山拒絕，就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說道:“先生請喝茶。”

　　這可是正式拜師的禮節啊，弄得嶽西山有些手忙腳亂。

　　不知該不該接魏雍手中的茶杯。

　　接了茶杯，今後就是他的老師。可不接茶杯，又會得罪這個四皇子，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再三猶豫之後，嶽西山問道:“殿下真的想跟著我學習兵法?”

　　魏雍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先生。”

　　隨後他又說道:“學生也不瞞先生，現在學生接觸先生，是想從先生這裡得到一些消息。可是先生如此大才，那些消息已經無關緊要了。”

　　嶽西山心道，果然另有企圖，不過現在他卻心甘情願的拜自己為師，這份果敢的決斷，絕非常人可比。

　　又想到自己還有兩個未知的對手，嶽西山心道，這個明智的四皇子，將來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助力。

　　想到此處，嶽西山就接過了魏雍敬上來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後，說道:“殿下這個學生，我就收下了。”

　　魏雍笑道:“那今後學生要多多仰仗先生了。”

　　嶽西山也笑道:“都是自己人了。以後殿下有事，盡管直說無妨。”

　　魏雍說道:“學生這裡，正有一件事想請教先生。”

　　嶽西山請他坐回遠處，說道:“殿下請講。”

　　魏雍問道:“先生可知盜書案的來龍去脈?”

　　嶽西山道:“所謂盜書案，只不過是三皇子殿下想借機發揮罷了。它算不得真正的案件。”

　　魏雍問道:“還請先生教我。”

　　嶽西山說道:“如今盛世繁華，大家平時的花銷自然也就變大了許多。可是文淵閣是個清水衙門，上至官員，下至小吏，薪俸都不高，再加上沒有什麽額外的收入，所以就想出了一些來錢的辦法。這就有了抄書售賣的先例。”

　　魏雍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道:“那羅檢閱和莫校理只是按照潛規則辦事?”

　　嶽西山說道:“文淵閣內是有這麽一個潛規則，可是以往都是替權貴之家抄書。此次羅檢閱和莫校理兩人的膽子有些大了，直接將秘典放在了東市售賣，這才惹出了後面的禍患。”

　　魏雍皺著眉頭說道:“這是為何?都是抄書，為何以前不追究?現在卻偏偏開始追究了?”

　　嶽西山道:“貴族之所以是貴族，就是因為壟斷了特殊的知識傳承。兵書戰冊，向來敏感，流落民間之後，後果難料。”

　　魏雍逐漸的想通了其中的關蹺，說道:“看來天下還是有弊病啊。”

　　嶽西山卻不言語，此時的官吏制度，可不是通過科舉選拔，而是以舉薦為主。朝廷有專門的舉薦制度，而翰林院的學士們就有此職責，遊歷天下為國選材。

　　至於這麽做的後果，嶽西山已經可以想到了， 一旦朝廷虛弱，天下有變，門閥世家當會應運而生。

　　只是如今朝廷強勢，天下太平，才得以繼續。

　　隨後，魏雍又說道:“先生，按照您的意思，盜書案，只是我三哥和二哥鬥法的由頭?”

　　嶽西山道:“不錯。兩位成年皇子鬥法，殿下還是不要摻和為妙。”

　　魏雍有些想不通，朱能說讓他摻和，為何嶽西山不讓他摻和?

　　難道其中還有他沒想到的關鍵點?

　　於是四皇子問道:“先生為何不讓我摻和此事?”

　　嶽西山問道:“敢問殿下今年多大?”

　　四皇子乾脆的答道:“十六。”

　　嶽西山又問道:“那二皇子和三皇子，又是多大?”

　　四皇子說道:“我二哥今年應該是三十有一，三哥也二十有九。”

　　嶽西山道:“那殿下想一想，您現在真的有機會和實力，與他們鬥法嗎?”

　　四皇子搖頭說道:“沒有。”

　　嶽西山道:“所以殿下不要太過關注他們之間的鬥爭，要知道如今陛下，不過五十有八，還遠沒到年老體衰的地步。”

　　四皇子沉默了許久，說道:“先生，是想讓我韜光養晦，靜待未來?”

　　嶽西山搖頭道:“殿下您又錯了，您年齡和三位成年皇子從差距實在太大了。這輩子還是專心做一個太平王爺吧。”

　　四皇子問道:“為什麽?”

　　嶽西山道:“等殿下從我這裡學完兵法就會懂了。”

　　四皇子又想了想，說道:“好，那我暫時就聽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