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過後。

　　四樓404的門開了一道縫。

　　一名臉色憔悴的男子，從門縫中往外窺視。

　　“幹什麽的?”

　　聲音乾啞而又生澀，仿佛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

　　戴著口罩的魏紫沁，正了正頭上的警帽，然後直接出示證件。

　　夏星雲跟在她身後，全當什麽都沒看見。

　　但心裡卻忍不住吐槽，還真什麽裝備玩具都有啊。

　　證件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臉色憔悴的男子壓根就沒看清。

　　但門口二人的警服，卻給予他極大的說服力。

　　他頓了一下，一邊慢吞吞的將門打開，一邊非常不耐煩的說道，“你們怎麽又來了?還有什麽事?我說了我不知道我弟弟在哪，再問也是一樣。”

　　“你是方中山?方家三兄弟的老二?”魏紫沁毫不客氣的問道。

　　方中山蒼白的臉上頓時浮起一陣不健康的紅潮，“你怎麽說話呢?誰是老二?難聽不難聽?就不能說方家二兄嗎?”

　　魏紫沁白了對方一眼，“你又不是我哥，說什麽二兄。”

　　方中山被她懟得嘴角一抽抽，氣得滿臉通紅，卻又顧慮對方身份，嘴巴嚅囁了一下，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站在魏紫沁後面的夏星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您別生氣，她是新人，說話有點直。”他側身走到魏紫沁的身前，用溫和的語氣與方中山說道，“這次我們來，就想問你一件事。”

　　方中山這才消了一點火氣，說話還是有點衝，“啥事?老跑過來問，你們不嫌煩的嗎?”

　　“就是問一下你的弟弟方小林……”

　　剛聽到這個名字，方中山就揮了一下手，“別和我說他，我TM什麽都不知道，行不行?”

　　“你伸手幹嘛?你是想襲警嗎?想免費住上七日?”魏紫沁冷哼一聲，淡淡的說了一句。

　　聽到魏紫沁這話，方中山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向後縮了縮脖子，“我確實不知道啊……”嘴裡嘀嘀咕咕。

　　“您誤會了，這次來不是問方小林在哪的，而是問一些別的。”夏星雲依舊語氣溫和，笑眯眯的說道。

　　大概紅臉白臉演得太過真實，方中山明顯放下了點心防，他瞥了魏紫沁一眼，“我不和她說，我只和你說。”

　　魏紫沁瞪了方中山一眼，也沒說話，向外走了幾步。

　　方中山被她瞪得一個哆嗦，剛想說什麽，卻被夏星雲推著進了房。

　　進門，夏星雲快速的掃視了一遍，隻覺得裡面亂糟糟的。

　　自行車輪胎、電飯煲、高低床、一箱子方便麵……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狹小的客廳。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破破爛爛的竹椅上看電視。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拍子。

　　這應該就是方家三兄弟的父親了，老年癡呆方遠信。

　　看到有人來，方遠信轉頭看向夏星雲，眼神有些空蕩。

　　然後就再轉頭看向電視，仿佛他什麽都沒看到。

　　方中山搔搔頭，“警官，我爸的情況你們也應該知道，你有什麽問題就問吧，反正他聽見了也等於沒聽見。”

　　夏星雲點了點頭，“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想問一下，你弟弟方小林，有沒有去過六樓的的603。”

　　方中山聽到夏星雲的問話，神色不由一變，他回頭看了一眼癡呆的老父，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回答道:“長官，

您問的這個問題，我還真的不好回答。”　　“樓上出了大事，這其實我也知道。”

　　“只是具體什麽情況，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哥好像被卷了進去，連個全屍都沒見到。”

　　“說起來不怕長官你笑話，我是巴不得我哥死的。”

　　“他身上的髒事太多，弄得女人到我們家門口潑油漆。”

　　“要是一次兩次也就算了，誰讓他是我哥，我也就忍了。”

　　“可這次數也太多了，若不是那幾個姑娘搞清楚了，那流氓不怎麽回來住，我就甭出門了。”

　　“時間久了，我也和那幾個來堵門的姑娘認識了，後來聽那幾個姑娘說，有幾個女孩為了那個流氓在黑診所流產，手術失敗，死了好幾個。”

　　“從那時候起，我就不覺得他是我哥了，和背著幾條人命的人住在一起，哪怕知道他是我哥，不會對我動手，我也瘮得慌。”

　　“他出了事，我反而松了一口氣。”

　　夏星雲聽了直皺眉，“又沒問你這些。”

　　方中山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長官，有些事情堵在心裡時間太久，總想找個人傾……”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夏星雲一聲冷哼。

　　方中山頓時閉嘴，靜了一會才道，“我哥是個人渣，我那個弟弟也不是什麽好人。”

　　“天生的惹禍精，好奇心旺盛，性格沉默古怪。”

　　“上面的封鎖解除，他要是偷偷摸摸上去看看，也是可能的。”

　　然後又遲疑的說道，“反正他在家的那幾天，夜裡都會出去，大概一兩個小時以後又會回來。”

　　“那他人呢?”夏星雲插了一句。

　　方中山搖搖頭，“他從幾年前開始，就基本上不在家裡呆著， 具體出去做什麽我也不知道。”

　　“只要他不找我要錢，什麽都好說，我也懶得管。”

　　回頭又看了看癡呆的父親，然後方中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老爸現在好歹還能自理，要是斷了藥，我是沒法想象以後還怎麽活。”

　　夏星雲聞言，也不由一陣沉默。

　　這方中山還真挺倒霉的，有個色中餓鬼投胎的哥哥，還有個惹事麻煩精的弟弟，就連父親也癡癡呆呆，需要他看守照顧。

　　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看電視的老爺子，頓了一下。

　　“那謝謝你的配合，我這就不打擾了。”

　　方中山點點頭，也沒送他，直接走向廚房。

　　此時已經傍晚，該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看電視的老人伸手擦了擦嘴，頭部轉動看向廚房，像是餓了。

　　夏星雲頓了一下，轉身走出了房間。

　　帶上房門，然後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魏紫沁走到他的跟前，“呦，小弟弟的演技不錯哈，以後演戲不?”

　　大概是因為戴著口罩的原因，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夏星雲苦笑，“魏姐，你就別調笑我了。”

　　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這事情，比我一開始想的還要複雜。”

　　“複雜?有多複雜?”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只希望別是我想的那樣……”

　　“不然，也太慘了。”

　　他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轉身向著樓梯道走去，邊走邊道——

　　“我們還是上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