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下了馬,拱手道:“太子殿下,我今日來找你,便是念及表兄弟之情,可沒想到……”目光看向戴至德。
李弘轉向戴至德,責備道:“戴詹事,表弟一片好心,你剛才實在太過無禮了,還不快向他道歉?”
戴至德漲紅了臉,上前道:“是老夫剛才言語無狀,得罪了武公爺,還請莫要見怪。”
武承嗣一擺手道:“罷了。”當下,從黎園的事說起,事無巨細的將崔寶昇被殺的事說了,連兩隻猛獸搏鬥的細節也不放過。
因事件中高福男也有參與,李弘和戴至得都以為高福男死在黎園,誰知聽到後來,死的卻是崔寶昇!
戴至德忍不住道:“周國公,高校書不是沒死嗎?”
武承嗣沒好氣道:“急什麽,就快死了!”
戴至德剛才被他壓過一陣,不敢再過於催逼,隻得耐著性子繼續聽。
當武承嗣講到高福男被一名黑衣人殺死時,南面又來了一隊馬車,侍衛稟告,說是太平公主的車架到了。
李弘驚道:“皇妹怎麽也來了?莫非袁閣老他們也請了她?”
戴至德大怒,心道:“袁公瑜這三個混帳東西,請了太子殿下還不夠,竟還請來太平公主,這不是明擺在告訴別人,太子殿下鎮不住場面嗎?”
沒一會,太平公主下了馬車,款款走了過來,福了一禮道:“太平見過大皇兄,見過二表兄。”
“太平,你來這裡做什麽?”李弘皺眉道。
太平公主向武承嗣看去,武承嗣淡淡道:“金吾衛如此興師動眾,將英國公府都圍住了,太平表妹知道也很正常,想必是來瞧瞧情況的吧?”
太平公主微笑道:“是啊,人家聽說這裡很熱鬧呢,而且聽說皇兄也來了,所以想來皇兄幫幫忙。”
李弘失笑道:“這種國家大事,你一個小女孩能幫什麽忙,快回去吧。”
太平公主哼道:“大皇兄,人家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哪裡是小孩子了?”
李弘搖頭道:“那也不行,你是女子,這種事不適合參與,聽話,快回去吧。”
武承嗣插嘴道:“表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姑母也是女子,卻將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太平繼承了姑母的聰慧,說不定等會也能幫上忙。”
李弘一聽武媚名字,心中便先怯了三分,點頭說:“那倒也是。”
戴至德聽太平公主是不請自來,心中怒氣消散,擺手道:“這些事待會再說,周國公,你還是繼續說說高福男的案情吧!”
武承嗣點點頭,繼續複說,因太平公主到來,他不再拖延時間,三言兩語便將後面情況說了。太平公主也在一旁傾聽。
李弘驚道:“既然高福男是細作,淵男產又為何派人殺他?”
“想必是淵男產讓他殺死崔寶昇,再殺人滅口吧。”武承嗣隨口回答。
“那淵男產為什麽要殺崔寶昇呢?”李弘關切道。
戴至德歎了口氣,道:“想必是為了破壞新羅與我大唐的關系吧。”武承嗣瞥了這老頭一眼,心道:“不錯,你這腦補能力還行。”
李弘擔憂道:“唉,都怪我識人不明,這可怎麽辦呐,要是讓母后知道本宮將細作收入東宮,定要責怪。”說完偷偷瞄了武承嗣一眼。
武承嗣哪還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微笑道:“這種外國細作的小案子每年都多的很,大理寺一般破案後直接封存,不會上報給陛下和皇后殿下。”
李弘喜道:“甚好,
母后和父皇一向操勞,能不侵擾他們最好了。表弟,既然此事已了,不如你和我一同去英國公府吧,有你在旁邊,本宮也安心些。” 武承嗣點頭答應。
馬隊再次啟程,向英國公府而去,武承嗣與薛玉錦騎馬跟著馬車同行,他向薛玉錦交代了幾句後,便放慢速度,等太平公主馬車經過時,翻身下馬,向馬車內鑽去。
剛一進去,便覺幽香撲鼻,向裡看去,只見寬大的馬車內部,設有一張華美的玉榻,太平公主側躺在榻上,旁邊有兩個侍女在給她捏肩捶腿。
瞧見他進來後,一名侍女吃驚道:“公爺,這、這是公主殿下的馬車,您怎麽能進來?”
武承嗣還沒說話,太平公主便一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兩名婢女心中雖驚異,卻不敢抗命,應諾一聲,下了馬車。
太平公主見武承嗣走到床榻邊坐下,責怪道:“二表兄,你怎麽不告訴我大皇兄也在這裡?”
“怎麽了,這很重要嗎?”武承嗣奇道。
太平公主偏著頭道:“你讓我幫你乾別的事都可以,可讓我幫你對付皇兄,卻是不行。”
武承嗣心中竟多了一絲醋意,凶道:“你這丫頭,虧我剛才還幫你說話呢,你竟不站在我這一邊!”
太平公主側頭道:“哼,你還不是為了讓我留在這裡,好給你幫忙!”
武承嗣作勢要彈她額頭,逼問道:“幫不幫我?”
太平公主退到床榻裡面,嬌笑道:“不幫就是不幫,你來抓我呀!”
武承嗣沒功夫和她玩鬧,想了想,說道:“那這樣,事成後我送你一副圍棋,棋子是漢白玉和黑瑪瑙製成,怎麽樣?”
太平公主撇嘴道:“這種圍棋人家都有三四副了,又有什麽稀奇?”
武承嗣心中一動,微笑道:“我那副圍棋的稀奇處不在棋子,而在於下棋的方法與尋常圍棋不同。”
“哦?說來聽聽!”太平公主向武承嗣靠近了些。
武承嗣當即便將五子棋的下法介紹了一下,太平公主聽後,點頭道:“聽起來是很容易,但真的會好玩嗎?”
“保證好玩!”
太平公主伸腳在武承嗣後背踢了一下,說道:“那好吧,不過事先說好,若是不好玩,我以後可都不幫你啦!”
武承嗣哼道:“就怕你以後玩上癮,對別的東西都不敢興趣了!”說完在太平公主亂動的腳丫上拍了一巴掌。
太平公主嘻嘻一笑:“好吧,好吧,你快說說,要我怎麽幫你對付大皇兄?”
武承嗣向她又坐近了一些,低聲道:“等會你到了距離英國公府一裡外時,便推說要停下來看風景,等著五弟過來,然後……”
……
英國公府大堂內,李芷盈在大門邊來回踱著步子,秀眉緊蹙,思索對策。
在她身後,李思文坐在椅子上,蘇定節站在一根廊柱旁邊,兩人都面沉如水。
大約沉默了一柱香時間後,蘇定節忽然咬牙切齒道:“昨晚武承嗣來過後,這些人就突然過來了,一定是他將我的行蹤泄露出去,虧我還當他是個值得信賴之人!”
李思文怒道:“胡說八道,承嗣是芷盈未來的相公,有什麽理由這麽做?明明是你自己入城泄露行蹤,還要怪別人!我們當初就不該收留你!”
蘇定方一向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種氣,大怒道:“蘇某人不用任何人收留,我這就自裁,絕不牽連你們英國公府!”說著拔出腰刀,就要往脖子上摸去。
“住手!”李芷盈嬌斥一聲,蹙眉道:“蘇公子,眼下是你我兩家危難之時,你全家之人都陷於牢獄中,等待營救,你卻動不動尋死,豈是大丈夫所為?”
蘇定節怔怔片刻,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盤腿坐在地上,望著大門方向不語。
李芷盈轉頭道:“二叔,發泄怒氣固然容易,如何解危才是當務之急,祖父以年老之身,獨自在外頂著朝廷眾人,你我就算不能幫忙,也不該與祖父添亂才是!”語氣中頗有責備之意。
李思文長歎一聲:“芷盈,你一向足智多謀,可有什麽法子?”
李芷盈沉吟道:“要想解困,必須想辦法將蘇公子送出去。”
“可整個府宅都被金吾衛包圍,怎送得出去?”
李芷盈道:“我有個冒險的法子……”
一語未畢,管家張隆進入大堂,急道:“二老爺,小姐,太子殿下和武公子都到了府外,金吾衛可能馬上就要進來搜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