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眼看發出去的征集線索的宣傳資料沒有任何反饋,潘隊長決定再次審訊熊昊天夫婦。他派了三個人遠赴雲南走訪熊昊天周圍的圈子,又讓吳思和黃宇加大審訊力度,爭取找到線索。
吳思和黃宇在辦公室討論了許久,覺得這個“六嬸兒”是個關鍵人物,他們聯系了一個畫肖像的畫家,帶著這個畫家來到審訊室。熊昊天被帶進來後,就乖乖地坐在了審訊椅上。
“如果現在這個‘六嬸兒’出現,你能認出她來嗎?”
“能。”
“就是描述不出來,是嗎?”
“描述?”
“就是說你說不出來她長什麽樣子。”
“嗯。”
“那好。”吳思把電腦靠近熊昊天,“你看,這些是我們收集到的三四十歲女性的各種照片,先說臉型,你看看,這些圖片中,哪一個最接近?”
熊昊天在這許多照片中找著,大概看了三分鍾,指了其中一個有雙下巴的國字臉女性照片。
“這個?”
“嗯,比較像。”
“仔細看看,她有雙下巴,臉是方形的。”
“……呃,她低著頭的時候有雙下巴。”
“明顯嗎?”
“明顯。”
“好。那眼睛,你找找看。”
熊昊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指了其中一張:“這個,她眼睛不大。”
“注意眼皮是單還是雙?”
“一單一雙,雙的那個不明顯,只有一半兒。”
“好。再看鼻子,挺嗎?”
“不挺。”
“嘴巴呢?找找看。”
熊昊天又看了幾圈照片,指出其中兩張:“跟這兩張都比較像。”
吳思看了看:“就是嘴唇比較厚?”
“嗯。”
“那頭髮呢?”
“頭髮是短的。”
“多短?”
他看著前面的幾個人:“就跟你們差不多。”
“好,你好好想想,她臉上有沒有什麽特點,斑啊、痣啊,疤啊什麽的……”
“她……臉上有斑,也有痣,額頭上好像……有一個疤。”
“什麽形狀?”
熊昊天愣在那裡,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黃宇拿了一支筆和一張紙遞給他:“你試著畫畫看,慢慢畫,不著急。”
熊昊天接過筆,捏起來,笨拙地在紙上畫著,沒畫好,黃宇提醒道:“沒關系,畫錯了就重新畫,紙不夠這裡還有,我們不催你。”
他看了一眼鐵窗外的警察,重新在一旁空白的地方畫,大概畫了五分鍾,他把紙遞回去。了解大概之後,畫家在一旁畫這個“六嬸兒”的模擬像。
“她是怎麽把孩子交給你的?”
“電話裡讓我們去站台等。”
“雲南警方說那個站台已經拆了,是嗎?”
“嗯。”
“然後呢?”
“然後我們坐車把孩子抱回去。”
“她把孩子交給你的時候怎麽說的?”
“就說晚上有人來抱孩子,給我六千塊錢,就把孩子給別人。”
“你沒看清買家的樣子嗎?”
“看清了,他們把錢給我,就把孩子抱走了。很快,幾分鍾就走了。”
“你以前的手機號碼呢?是哪個運營商的?”
“以前的手機號碼不是實名製。”
“那是借誰的名字?”
“沒有借人的名字,在一個小店裡辦的,
不要身份證也能辦。” “你說兩個孩子都賣了,為什麽你老婆說隻賣了一個?”
“另一個六嬸兒抱走了,後來又找我,我一個人去接的。”
“給了誰?”
“一個男的。”
“在哪兒給的。”
“菜市場門口。”
“給了錢嗎?”
“沒給。”
“沒給錢你就把孩子給他?”
“六嬸兒讓我給他的,說後來再給我錢,後來就聯系不上了。”
“你們除了販賣了自己的四個孩子,還有先雲縣的這兩個孩子,還有沒有別的?”
“沒。”
“真的沒有?”
“沒有。”
“那你們平常靠什麽收入?”
“種糧食。”
“你賣了自己的四個孩子後……”吳思停了下來,他發覺不知道後面該怎麽問,“什麽原因讓你去轉賣別人的孩子?”
“……就……身邊有人打聽這個,然後……沒有錢。”
“身邊的人指的是什麽人?”
“工地裡的。”
“你打零工的那個工地?”
“嗯。”
不一會兒,畫家把肖像畫畫好了,吳思把畫像遞給熊昊天看:“你看,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熊昊天盯著那畫看了有一分鍾:“她前面的頭髮白了一些。”
“就是說她前面有白發?”
“不是全黑的。”
畫家把畫拿回去,擦去一部分前額的頭髮改了一下:“現在呢?”
“……差不多了。”
“你知道那個‘剛叔’,也就是有時候住在你家的那個緬甸人,他真實名字叫什麽?”
“‘剛叔’?那個緬甸人不叫‘剛叔’,叫阿武。”
“他這麽說的?”
“嗯,他說他姓武。”
“他在你家住過多少次?”
“十幾次了。”
“每次大概多少天?”
“有時候一天,有時候十幾天也有。”
“每次給你錢?”
“嗯,一天一千。”
“他在你家一般都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是在我家樓上呆著,看書。”
“看書?看什麽書?”
“我不知道,他寫了好多字,我不認識字。”
“你說那書寫了好多字?”
“嗯。”
“是本子還是書?”熊昊天不理解這個話的意思,吳思解釋道,“本子呢,就是上面幾乎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地方,書呢,是本來就寫滿了字的,這字不是人寫上去的,是機器打上去的。”
“……那就是本子,上面的字都是他寫上去的。”
“那本子呢?”
“他帶走了。”
“他最後一次住在你家是什麽時候。”
“春節前幾天。因為疫情要封城,他著急走了。”
“你知道他是做什麽的嗎?”
“他說是賣茶葉的生意人。”
……
根據熊昊天提供的信息,畫家繪出了這個“六嬸兒”的肖像,潘隊長把這個肖像發給了在雲南出差的偵查員,又交給技術組,在人臉識別系統裡找。很快,技術組傳來了消息,在全國人臉識別系統裡找出了一百三十五個相近的女性,其中一個正是先雲縣人,這個消息讓潘隊他們振奮不已,他們迅速鎖定了這個叫梅青蓮的女人。她是先雲縣人,49歲,家裡有七個孩子,她排行第六個。黃宇把梅青蓮的圖像拿給熊昊天看,熊昊天也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六嬸兒”。根據他們的走訪,梅青蓮長居雲南,很少回來。潘隊長就指示在雲南的偵查員與當地警方合作,抓獲梅青蓮。
這麽快就讓這個販賣兒童的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吳思他們松了一口氣。
周六,是蔣悅的婚禮。早上,吳思起了個大早,開車來到蔣悅的新家,他的同事和朋友也都聚在裡面,大家熱熱鬧鬧地進去了。房間已經布置好,他注意到陽台上的洗衣機台子左側打了一個梯式的台階,上面放了十幾盆花,其中,潔白的梔子花最為誘人,讓整個房子都彌漫著濃濃的花香,透明的玻璃門隔開客廳,深藍色的四人沙發,黑白各一半兒的茶幾,壁掛式的電視櫃上掛著一個55寸的大彩電,餐廳裡的大理石餐桌,四個潔白的座椅,廚房裡白色的門、大理石灶台、格子櫥櫃、不鏽鋼水槽……吳思四處觀望,蔣悅穿著一身漢裝新郎服過來:“怎麽樣?這裝修不錯吧?”
吳思點點頭:“這花了多少錢?”
“差不多18萬。”
“嗯……挺不錯的,簡約大氣。”他看蔣悅沒有穿西裝,“你這是……方秦怡也沒穿婚紗?”
“沒有,我們定好的,就是漢服婚禮,‘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這不是很好嗎?穿那婚紗幹嘛,那麽長,怎麽走路?”
這兩句詩詞吳思沒有聽過,但是聽蔣悅說出來,他也不覺得奇怪,上學時候,蔣悅的語文成績就一直是第一,他一直很喜歡中國古代文化。一番笑聲之後,幾人開始出發,去接新娘。
蔣悅手拿著捧花,和大家有說有笑地下了樓。迎面,蔣大國站在一棵桂花樹下,看到蔣大國,大家都不笑了,吳思也隻好往邊上站了站,看蔣悅怎麽處理。蔣大國站在那裡,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頭髮有些亂,他顯得謙卑又有些委屈。
“兒子,你結婚不讓爸去,這像話嗎?”
“不像話我也這麽做了。”
“蔣悅,爸不想這麽說,本來,爸想去法院跟你斷絕關系,可是又沒有這麽做,爸真的很難。你恨我,我理解,爸對不起你,爸一定改。”
“怎麽改?”
“哪有人結婚不叫父母的?”
“你想參加我的婚禮也可以,在假日酒店,你自己去。你想改也可以,不過我提醒你,你今年五十多了,如果你還能再活五十年,那五十年你都必須是按照我的標準和感受去實現你所說的改,你想好了?我說的,是我的標準和感受,不是你也不是別人!我和我老婆也會對你履行贍養義務,但是,我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哪怕你改了,我也不會讓你住在我家。”
蔣大國聽了,眼淚又刷地一下掉了下來,他用衣袖去擦。
“今天是我的婚禮,你要這樣,我勸你還是別去。你要去,就要帶改口費,我昨天聽我老婆說,我嶽母準備給我一萬的改口費。”說完,蔣悅轉身上了車,吳思也跟著上了車,車從一排桂花樹下駛離,蔣悅透過後視鏡看到父親站在原地,他的臉上沒有了笑容,看著窗外炙熱的陽光,他低下頭,用手碰了碰手裡的花,裡面有兩朵血紅的玫瑰和六朵粉紅色的百合。
“哎!高興點,今天你結婚!”
蔣悅聽吳思這麽說,也就笑了笑。
“你爸會去嗎?”
蔣悅搖搖頭:“不知道。他去不去……我都不能像過去一樣生活。你不知道,這房子首付14萬4,幾乎是我全部的積蓄,裝修的錢都是方秦怡家出的,她還跟我一起還房貸。我工作八年了,一七年我貸款入股汽修廠,算了算,這些年我賺了有五十萬,之前經常一窮二白,買雙一百塊的鞋都要猶豫再三,掙的錢都被我爸以各種名義要走了,他要態度好點兒,知點兒足,我落個好名聲倒還好……我真的恨,恨到沒有了力氣,現在,我得為自己和我組建的家庭考慮。”
“那你沒什麽錢了?要不我借你一些,你不用著急還,有了再還。”
蔣悅一笑:“不用,我有工作,有收入,方秦怡也有收入,我嶽母每個月也有兩千塊的退休金,雖然沒什麽積蓄,但還過得去。”
“嗯……那你需要用錢的時候跟我說,不要客氣。”
蔣悅一笑,沒有說話。
車在一個小區內停下,吳思他們下了車,一看,這小區也很舊,不過有物業,有監控,小區裡很乾淨。方秦怡的家在最裡面,離消防通道很近。二樓的玻璃上貼著雙喜字。一到樓梯口,只見水泥樓梯最右側每一個台階都用一次性塑料杯擺了一杯東西。一個人笑道:“看著好像啤酒啊,這顏色。”
吳思看了看:“不是啤酒,沒有啤酒味兒。”他拿了一杯,看了看裡面,“是茶。”
“茶?哎喲,好仁慈啊。這點茶,小意思!”幾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所有的茶水都喝完了。二樓的門開著,蔣悅帶著幾個人進去,秦媽媽在客廳裡,她穿著喜慶的紅色衣服,笑容慈祥,蔣悅笑著過去叫了一聲:“媽!”
“哎。”秦媽媽高興地答應了一聲,遞給蔣悅一個厚厚的紅包。
“謝謝媽。”
蔣悅看了看房間裡的門,他轉了一下把手,門開了,方秦怡穿著紅色的新娘服坐在床中央。吳思也進去,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於醉墨,她穿著淺藍色中式複古風的刺繡伴娘服站在一邊,九分衣袖和公主裙擺使她顯得高挑而又端莊。吳思衝她一笑,她也回應了笑容,眾人哄笑著。
“你們怎麽不堵門?”
“堵它幹嘛?大夏天的,熱死了,再說,你們一個個身強體壯的,我們幾個弱女子……”
“難得啊,還以為你們要為難我們呢。”
“想為難來著,新娘不答應啊。”
……
蔣悅笑著把花送到方秦怡手裡,準備拿地上的紅鞋子,一提,拿不動,屋裡的女生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吳思過去一看,紅色高跟鞋被粘在了地板上!
“我就知道沒這麽容易……”
“這個充分說明了,女人心,海底針……”
……
幾個人過來看了看,用力扯,扯不下來,一群人圍在那鞋子旁看熱鬧,幾個大男人輪流著,換了一個又一個,鞋子就是拿不起來。吳思在一旁看,也不說話。
“哎哎哎,等下就中午了,再拿不起來,我們都要挨餓了。”
“要不等我們吃了午飯,有了力氣再來……”
“別這麽用力扯,扯壞了拿什麽穿?”
……
看時間差不多了,吳思去了客廳,看到茶幾上有人送的酒,他打開一瓶,拿了紙巾,到了房間。只見他用紙巾沾了酒水,順著鞋底的縫隙推了進去,大概過了一分鍾,他輕輕一提,兩隻鞋都提起來了!伴郎團發出一陣歡呼聲。蔣悅朝他豎了一下大拇指,拿了鞋給方秦怡穿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他把方秦怡從樓上抱了下去。
接到新娘後,吳思開車回到了蔣悅的新家,因為婚禮是在晚上,大家在新房裡吃過午飯後,就都聚在蔣悅的新房裡玩。十幾個人,除了秦媽媽,都是年輕男女,有的在茶幾上鬥地主,有的在看電視,還有的就在手機上打遊戲。三個房間門都開著,空調也開著,客廳沒有裝空調,但是空調的冷氣分別從三個房間裡吹出來,讓客廳也變得涼爽。飯桌上、茶幾上放著一堆花花綠綠的零食,地上也是,廚房的灶台上也堆滿了涼菜和果盤。雙開門的冰箱裡也是放滿了冷飲和食物。
下午五點後,蔣悅和方秦怡先去了酒店接待來喝喜酒的幾個親戚。六點過後,新房裡的人都前前後後地趕往了酒店。到酒店後,裡面的燈光柔和、浪漫,儀式開始。因為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蔣悅的一個朋友在舞台一邊充當司儀,拿著網絡上的一些結婚玩笑逗著新郎新娘,引得台下陣陣哄笑。吳思看了看舞台上的於醉墨,她也站在一邊,笑著看眼前的新人。他拿了一點桌上的東西吃,看了看這個新婚場景,想起沈夢瑤給他寄的請帖,默默歎一口氣。抬頭,吳思注意到在酒桌的一角,蔣悅的表哥旁,坐著蔣大國,不知道是何時進來的。因為燈光都集中在舞台上,沒人注意到蔣大國。吳思看向這個父親,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還是那副模樣,認錯、妥協和委屈並存,似乎在急切地告訴別人,他受了苦,但是選擇不說。吳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看待這個老人,也許是因為跟蔣悅的交情吧。
晚上九點多,婚禮結束,蔣悅和方秦怡在門口送別親友。吳思和於醉墨,還有另外少數兩三個人等在那裡,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做的。等了一會兒,親友都回家了,吳思也準備走了。他走到酒店外,不遠處,在黑暗中,吳思看到蔣大國蹲在花壇邊,慢慢兒倒下,後面的於醉墨也看到了,吳思趕緊跑過去,於醉墨打了120,兩人把蔣大國送去了醫院。在急診室門外等著,吳思和於醉墨都沒有打電話給蔣悅和方秦怡的意思。不一會兒,醫生出來。
“你們是病人家屬嗎?”
“呃,不是,我們認識他。他怎麽樣?”
“病人生命體征正常,剛我們問他,他說他不想活了,吃了安眠藥。”
“安眠藥?”
“說是吃了一大瓶,可是,我們檢查後發現,他並沒有相應的症狀,可能是精神受了刺激,有些錯亂,你們進去看看他吧。”
蔣悅和於醉墨對視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了,看蔣大國躺在病床上,對著吳思說:“吳警官,我兒子呢?我要死了,他都不來看我嗎?”說完,他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吳思鎮定自若地看著他:“蔣叔叔,醫生說你身體沒事,我就在門外,你準備好出院了,我送你。”說完,吳思就出去了,於醉墨也跟著出去了。
“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於醉墨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會打電話給蔣悅呢。”
吳思坐下來,於醉墨也坐下來:“其實剛剛在救護車上我就發現他是裝的了,只是,我是警察,又不是專業的醫師,還是謹慎些好。”
“你為什麽不把你的想法告訴裡面的那個人呢?”
“因為……說了沒用,如果一個人半個多世紀都是那個樣子,那麽後面,他也不會輕易變。今天是蔣悅的新婚之夜,你看,今天的婚禮都是中國風。蔣悅上學的時候就很喜歡漢語言文學,白白淨淨,總是一副柔弱書生的樣子,可是你看他現在,整天跟車打交道,身上永遠都是一股汽油味。他高二那年,我們開學,他輟學……收拾行李的時候,在我們面前低著頭,止不住地哭,我現在還記得那個場景……之後,他就在那個汽修廠當學徒,有時候我騎車經過那裡的時候,看到他在裡面拿著水槍洗車,偶爾還被老板罵……有的人父母健全,但是過得還不如孤兒。”
“方秦怡跟我說,她在勸蔣悅重新回到校園。”
“是嗎?”
“是。蔣悅肯定也想彌補遺憾,只是一些現實問題,他都25歲了,也沒有高中學歷,而且,他們現在生活壓力……房貸什麽的,這些都不可回避。”
“嗯……是啊。”
“方秦怡說,她先把她媽的那個房子租出去,一邊租,一邊在中介那裡掛著賣,因為著急賣的話,價格提不起來。如果房子能賣掉,他們就能緩個幾年,方秦怡有工作,她母親也有退休金,這樣,蔣悅也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
“她真這麽想?”
於醉墨點點頭:“我還為她擔心呢。”
“擔心什麽?”
“我有個女同事,想考研,但是她男朋友不答應,說,怕她讀研的時候被別人追走了。”
“蔣悅……跟方秦怡感情很深,應該不會。”
“會不會很難說,文化,可以約束一個人,也可以放縱一個人。不過我支持方秦怡的做法,換做我,我也會這麽做。蔣悅如果能重返校園,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以後也能從事自己喜歡和擅長的職業,雖說……賺錢可能會少一點,但是,他,還有方秦怡,都不是物欲很強的人,人生在世,總是有得必有失。”
“每個人都會有缺乏安全感的時候,方秦怡肯定也不例外。”
“嗯……可是沒有必要為了守住所謂的安全感,就強抓著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把自己也弄得神經兮兮的。”於醉墨看了一眼右邊的急診室,“就像裡面的那個人。”
“嗯……”
於醉墨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站起來:“那我走了,要去上班了。”
“你打車還是……?”
“打車。”
吳思站起來看了一眼急診室的大門,他想送於醉墨去上班,可是蔣大國還在裡面,他隻得回頭:“我現在走不開……這麽晚了,你到了單位給我發個信息。”
“好。”
於醉墨走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站起來,在等待區轉了幾圈,就走了進去。蔣大國還躺在病床上。
“蔣叔叔,很晚了,醫生也說你沒什麽事,我送你回去吧。”
“吳警官,麻煩你叫蔣悅來。”
“我明天會跟蔣悅說。今天是他新婚之夜,咱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
“你不是警察嗎?警察不是為人民服務嗎?”
“警察也是講法的。講法,蔣叔叔,安眠藥屬於國家二級精神類管控處方藥,必須要有醫生的單子才能買到,一般,醫生也不建議病人服用,容易造成藥物依賴,大部分都是建議服用安神補腦液。就算是醫生開的,一次也只會開幾片,你剛跟醫生說你吃了一大瓶,如果屬實,這就是違法行為,我可以幫你報警,立案處理。不過我提醒你,報假警是要被拘留和罰款的。”
聽了吳思的話,蔣大國又哭了:“我想見我的孩子不行嗎?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竟然這麽對待老人,我怕他以後後悔。”
“這個屬於道德范疇,如果溝通不成,建議你走法律途徑,法律規定,成年子女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且一年內至少要看望父母兩次。”
蔣大國沒有再說話,他也不動。吳思見狀:“那我跟派出所聯系,幫忙調出你女兒的聯系方式,跟你女兒說,讓她來接你。”
蔣大國聽完哭著坐起來,穿了鞋,吳思跟著他來到外面,蔣大國有些生氣,他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車,啪的一聲關了車門,吳思停在馬路邊,看了看出租車遠去的方向,他回頭,也自己打了一輛車,回到酒店,把自己的車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