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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87》第32章 信洋人不光彩
果不出朱翊鈞所料,魏忠賢在李氏這裡討了一個沒趣之後,並沒有立刻惱羞成怒地想要加害於誰。

 老魏覺得他在李氏那裡埋的是一個伏筆,待李氏將來生出皇子的時候,這草蛇灰線的伏筆就能自動生出一段後續了。

 他是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丁克這回事的,他不能理解李氏和朱翊鈞之間那麽高級的情感和理想,因而便庸俗地認為倘或李氏將來生了孩子,想起今日之事,必定後悔拒絕他魏忠賢這麽一個好大伴。

 這麽一想,魏忠賢的心情頓時就舒暢了不少,這方面老魏一直很有自信,他覺得李氏拒絕他是李氏有眼無珠,沒能早早識別出他魏忠賢這一未來的內廷大神。

 不過李氏這回沒有收納他,總算讓魏忠賢徹底絕了後路了,魏忠賢琢磨了兩天之後,還是決定去找孫暹商量。

 正值開年又臨近科考,孫暹忙得不可開交,因此乍一聽到魏忠賢的差事,並沒有很放在心上,只是道,

 “皇爺怎麽說,你就怎麽辦……噯,怪得很,你怎麽事事都來問我?”

 魏忠賢立刻道,

 “除了您,我也沒其他人可問,再者說……東廠的番子我調動不了,沒人手卻不知該怎麽辦。”

 這句話一說,孫暹覺出點味兒來了,有皇帝的諭旨,即使張鯨對魏忠賢有甚麽意見,也不可能不給他調人,何況這會兒魏忠賢又不打眼,張鯨能對他有甚麽意見呢?

 孫暹並不知道先前魏忠賢和蘇若霖在暗地裡的那番盤算,但他此刻卻覺出魏忠賢話裡有話,因而笑道,

 “我也無人可調動,你問我也是白問。”

 魏忠賢嘻嘻道,

 “如何是白問的?您總有法子,急辦有急辦的法子,緩辦有緩辦的法子,往好辦有往好辦的法子,有壞辦有往壞辦的法子,只是您不肯說罷了。”

 魏忠賢這時一點兒都不正經,他每次肚子裡冒主意的時候就顯得有點兒不大正經,仿佛賭徒看手上牌面那樣的故作高深。

 孫暹笑道,

 “我是不說。”

 魏忠賢忙接口道,

 “那我來猜一個,您聽著。”

 孫暹笑了笑,道,

 “我聽著呢。”

 魏忠賢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接著道,

 “皇爺讓我辦差,那是皇爺的一番苦心,我總不能遮遮掩掩的辦,以眼下而論,最簡明扼要之方法就是從會館下手。”

 每到春闈之年,各地舉人都需赴京趕考,他們到達北京以後,臨時住所就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日常問題。

 由於氣候寒冷,加上部分舉子負擔不起客棧費用,於是就有一批先期到京師做官的官員集資購置房產,當做集會所,也稱為“會館”。

 由於晚明官場常常有按地域劃分朋黨的風氣,大多數會館一般都是由同鄉官員提供給家鄉舉人的。

 因為這批舉人一旦考中,就是來自家鄉的進士,是未來的官員,具有極大的政治投資價值,所以到了萬歷年間,居住在會館中的舉人們不但互相交際,還常常舉辦各種飲宴或文會,乃至編纂同年錄以互作聯絡。

 這種交往形式一直持續到了明末,甚至由此發展出了一批類似江南“複社”的政治社團。

 只是此時離那一步還遠得很,因而孫暹挑眉道,

 “會館?”

 魏忠賢道,

 “皇爺煩惱的,無非是該投資錢財的人總不願意出錢,倘或我帶人去會館宣講這輪船招商局,讓想入股投資的人即刻拿出錢來,必定一呼百應。”

 孫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笑笑,

 “舉人們是來考試的,又不是來散財的,你帶一群番子進會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搶劫的呢。”

 魏忠賢道,

 “那是他們以為我要去搶劫,那實際上我也沒想搶劫啊,既然我沒搶劫,只是宣講一二,他們怎麽就能認定我是搶劫了呢?這不講道理嘛。”

 孫暹道,

 “噯,我知道,你覺得你這麽一嚷嚷,最好出來一夥人在皇爺面前告上你一狀,那皇爺就認定你是在認真辦差,只是其他人不配合你,是不是?”

 魏忠賢笑道,

 “您這是小看我,我要這麽幹了,豈不是辜負了您對我的栽培?”

 孫暹又笑了笑,正等著魏忠賢自己接著解釋下去。

 魏忠賢道,

 “倘或有人告狀,那皇爺怪罪的也不會是您,總是劉守有和張鯨的問題。”

 魏忠賢猶豫了一番,終究還是道,

 “如果東廠能到您手裡,那後面的事就不用辦得那麽激進了。”

 孫暹回道,

 “你想靠清流物議鬥倒張鯨,那不管用,一則,前朝一向是誰管東廠就討厭誰,張鯨管了,那是討厭張鯨,我要是管了,他們就討厭我了,二則,今天你靠清流物議鬥倒了張鯨,明日那肯定又會有人用一樣的手段對付我。”

 “前幾日的順天府鄉試案知道罷?皇爺批準了覆試,罰了高桂的俸祿,卻又有刑部主事饒伸不依不饒,繼續上疏,還想前兩年的效仿‘倒張’呢,皇爺這回一點不客氣,直接就將他革職為民了,所以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

 魏忠賢這時問道,

 “那既然被彈劾的舉人都通過了覆試,他們就都可以參加今年的會試了嗎?”

 孫暹微微一怔,隨即道,

 “卻是沒有,輔臣為避嫌,主動上疏請求讓那幾位舉人退出今年的會試了。”

 魏忠賢道,

 “那高桂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您覺得他是為了效仿前兩年的‘倒張’而彈劾輔臣之子有舞弊嫌疑,說不定他本身的目標並沒有那麽遠大,他或許就是為了讓那幾位舉人參加不了會試呢?”

 “倘或皇爺讚賞了他,那他毫無疑問就可以升官發財,倘或皇爺跟如今一樣只是申飭罰俸,那幾位被彈劾的舉人為了名聲,照樣退出了會試,那高桂除了損失了一些銀錢,他上疏的本來目標也已經達成了啊。”

 孫暹思索片刻,道,

 “這卻不太一樣,高桂乃禮部郎中,饒伸是刑部主事,他們本來就有上疏彈劾之權,即使出言有失,皇爺也不能因此取其性命。”

 魏忠賢道,

 “這不是內廷還是外朝的區別,是所用之人是否得用的問題,譬如就順天府鄉試案而言,科道官彈劾舉子有舞弊嫌疑,即使之後查明並無此事,皇爺也不會殺了上疏之人,道理很簡單,倘或有官員因為彈劾被殺,那日後誰還會上疏進諫不法之事呢?”

 “如今卻也是同樣的理兒,我做的每一樁事都是為了皇爺,如果皇爺因此殺了我,那今後還有誰會為了豁出命去幹這樣得罪人的事呢?假設皇爺不殺高桂,便是顧慮這一層,既然有這一層的道理在,皇爺便必不會因此殺我。”

 孫暹道,

 “即使你料到皇爺不會殺你,卻也不必一上來就如此大刀闊斧。”

 魏忠賢道,

 “必得大刀闊斧才好。”

 孫暹笑問道,

 “這又是甚麽道理?”

 魏忠賢道,

 “不激進一些,就顯不出改革的效果,甚麽都溫溫吞吞的,皇爺哪裡知道這海貿的阻力有多大呢?倘或阻力不大,朝中大多數人都支持海貿,皇爺又何必用我呢?”

 “更何況,張鯨為東廠廠督,四面八方都能獲得消息,他又豈不知前朝有人一直在彈劾他?如果我不激進一些,待張鯨回過味兒來,用比我更激進的方法去支持皇爺的改革,到時候,皇爺必定會更加器重他,咱們又哪裡再有機會奪了他在東廠的權柄呢?”

 孫暹沉吟了一會兒,道,

 “道理卻是都不錯,但總不應該從會館下手,不管抓了哪個舉子……考中沒考中的都麻煩。”

 孫暹是相當謹慎的,雖然萬歷前期的黨爭並沒有後期那樣激烈,但是前期宦官權力還沒有那麽大,舉人們師生、鄉黨關系錯綜複雜,如果一旦鬧起來,未必就不會牽連出哪個官來。

 魏忠賢就等著孫暹這一瞬間的猶疑,於是趁此機會將他先前與蘇若霖謀劃過的種種和盤托出,說罷見孫暹沒有立時反對的意思,又接著道,

 “我朝會館實則有兩種,除了官僚縉紳居停聚會之所外,另一種是商人投資設立的同鄉會館,這舉子不能動,總可以向商人宣講罷。”

 孫暹這回知道魏忠賢要乾甚麽了,

 “你是覺得,如果單單讓王承勳獲罪,那輿論還不足以激烈到能夠奪權張鯨?”

 魏忠賢道,

 “張鯨曾經是有過功勞的,皇爺總不至於因為這一件事就奪了他的權,而如果事情波及面太廣,那情形就不一樣了。”

 孫暹道,

 “可是劉守有未必相信咱們能保下他。”

 魏忠賢笑道,

 “那簡單,我說他已經帶頭入股了,皇爺聽了,豈有不高興的呢?再者說,劉守有畢竟不是內廷宦官,他如果站出來指證張鯨,外朝必定會保他性命。”

 孫暹道,

 “這件事得掌握好輕重,凡事一旦鬧大,就沒有回旋的余地。”

 魏忠賢道,

 “這件事要是不鬧大,那更加沒法兒辦,東廠必得聽使喚了,後面要錢要人就容易多了,皇爺手頭有六百萬,總不可能白白地都給我花走了啊。”

 孫暹知道魏忠賢這是在向自己示好,如果造船那事當真給他辦成了,他孫暹肯定有好處,於是他笑了一笑,提醒了一句道,

 “省錢還是有方法的。”

 魏忠賢笑道,

 “我就知道您有的是辦法。”

 孫暹道,

 “咳,不是我有辦法,我的意思是,你得找個懂海貿的人問問。”

 魏忠賢道,

 “可外廷懂海貿的未必會告訴我其中關竅啊。”

 孫暹道,

 “海貿,海貿,那打交道的不一定要是中國人嘛,去年你還沒來宮裡的時候,皇爺就親自接見了一個從濠鏡來的洋人,那又是問候又是診病的,差點兒就留下當官了。”

 “那回沒當成官,還是因為那洋人當時要回他們的國家向他們的國王報告中國的事兒,這來去的時間一算,倘或他們國家的國王有向我大明稱臣納貢的意思,那再過幾個月也該回來了。”

 魏忠賢道,

 “我一個洋人都沒見過,怎麽跟洋人打交道呢?”

 孫暹道,

 “洋人也是人嘛,聽說現在洋人個個都學漢語,怎麽就不能打交道了?皇爺既然信洋人,你就要顯得比皇爺更信洋人,這樣皇爺才會信你麽。”

 魏忠賢笑道,

 “說句大逆不道的,倘或皇爺如您說得這般信洋人,那真是有點兒奇怪,天子既不信自己的臣民,也不信自己的奴婢,反而去相信一個外邦蠻夷。”

 孫暹道,

 “洋人總有可取之處。”

 魏忠賢道,

 “有可取之處,不代表就應該比本國臣民更能取信於天子啊,皇爺對洋人偏聽偏信,可不是甚麽好事,說出去總也不光彩。”

 孫暹道,

 “這有甚麽不光彩的?”

 魏忠賢道,

 “又何嘗光彩了?疏不間親的俗話,難道您沒聽說過?除非皇爺認為他和洋人是一路人,否則就不該待洋人比大明的臣民更親厚。”

 “皇爺要是遇到洋人的國王,彼此之間以禮相待,姑且算作是國與國之間的外交需要,可若是遇到個一般洋人,也待洋人優於本國臣民,那便是不將本國人當回事,認為洋人高於本國臣民一等,這又豈是上國天子所為?怕是比朝貢小國都不如了。”

 “而洋人要是知道我大明天子於他們之優容實則遠勝於本國臣民,久而久之,則必然不再懷有恭敬之心,必然會跟皇爺站在一起,將我國臣民視作奴仆,而我雖為奴婢,但一想到可能會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反受蠻夷驅使,便總以為不甚光彩。”

 孫暹笑罵道,

 “你這話確實是大逆不道,不過我是建議過你了,聽不聽的得隨你。”

 魏忠賢忙應道,

 “聽得,聽得,您的話我何時有不聽的?只是光等那洋人回來,總不頂事兒,何況他萬一要是一去不返了呢?”

 孫暹道,

 “這也對,既然不等洋人,那你即日就將這樁事辦了罷。”

 魏忠賢應了一聲,道,

 “那劉守有那邊……”

 孫暹會意道,

 “劉守有那兒我去接洽,你隻管照你想辦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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