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小學大門的鑰匙只有子先和老張有。李景春叫來了老張。老張慌裡慌張從油茶村跑來開了旭日小學的大門。自從孩子們放了假，老張就沒有來過學校，裡面變成什麽樣了，他也不知道。這些天村裡忙著搶收，周子先多在小樂家裡歇夜，也沒有常過來這裡。

　　前幾日，周子先來拿畫板，老張倒是問過他情況，說是沒有什麽事，只是太久沒人來，又無人打掃，看起來髒亂了些。老張聽此也就安心，自然不會再來查看。如今，這一大幫子人突然來檢查，老張又從未見過這陣仗，心裡難免有些心慌。

　　校門緩緩打開，枯黃的雜草映入眼前，一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只有那棵老槐樹挺拔著身軀，看起來還算精神。

　　一行人各懷心思依次進了校內，蔣主任走在最前面，李景春等緊跟其後。李景春揣磨著想黃治民與李景平有舊，自然是幫自己的，可以放心。王春利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公社裡出了名的活躍分子，說不定他會挑事。幸好黃治民早通了口信，自己準備還算妥當，諒他也找不出什麽名堂來。

　　李景春最擔心的還是這位一把手蔣主任，李景春怎麽看也看不穿他的心思，況且，聽說首先視察旭日小學便是他提議的。

　　蔣主任掃了一眼校內的草坪，並沒有多說話，接著往教室走去，其余眾人自然跟著，也不敢多說話，黃治民偶爾與蔣主任說兩句話，蔣主任只是頻頻點頭而已。

　　教室只有一間泥磚紅瓦房。因為教室有兩月沒有人打掃，教室到處布滿厚厚的灰塵。牆角上結有有破爛的蜘蛛網，在細風裡搖搖晃晃，停留在網上的那隻小蜘蛛一動不動地靜待獵物。

　　蔣主任開口說:“有時間還是叫人來清理下，這一看像是所閑置的學校，不好。雖然是放假了，也不能弄得一點人氣都沒有！”

　　李景春忙忙點頭應是，心裡領會蔣主任的意思，同時，他心裡的石頭也落下大半。看來這蔣主任還是認可旭日小學的存在。要知道二十裡內，除了他們這所旭日小學，其他地方哪有學校，就是西城鄉的小學也是今年春季才動工，到現在還沒有建好，這些農村孩子都是要上鎮裡上學的。

　　李景春還在想事，蔣主任探著頭往教室瞧。黃治民推了推李景平說:“快叫人把教室門開了。”

　　李景春又喊老張過來。

　　“教室門的鑰匙不在我這裡，在周子先那裡。”老張嗓門較大，雖極力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所有人聽見了。

　　“周子先是誰?是這裡的老師嗎?”

　　蔣主任聽見老張的話，又問李景春說。

　　李景春剛想說話，一個戴著老花鏡，頭髮白了一半的人站出來說:“沒錯，蔣主任，他叫周子先，開始在我們學校教書，素來與其他老師不和。雖然他在學校教了挺長時間，但是個性張狂，從來不服從學校的教學安排，總按自己的那套行事，許多人對他有意見。我找他談過幾次話，這人立場不堅定，甚至還有些思想問題，我也多次提醒他，可他從不肯聽我的。我拿他也沒辦法。我記得……”

　　蔣主任擺手攔主這人的話，問:“那他怎麽就來這裡了呢?”

　　“我正要說，那次李景平同志來我們學校參觀學習，恰巧遇到他在跟我吵鬧。他聽說旭日小學缺老師，鼓起氣說什麽我去那裡，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麽培養學生的，還說要是不能為國家培養出人才來，他就一輩子待在那裡，後面又說些氣話，

我就不便說了。”　　“後來他就真來這裡了?”

　　那人點了點頭， 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鎮裡小學的校長王之平。

　　蔣主任看著教室黑板上的幾個大字，又聽了王之林的話，心裡倒有些佩服這位年輕人。

　　我的祖國

　　同樣是學校，同樣是老師，別的學校老師、同學正在大搞鬥爭，亂作一團。他想起前幾日去縣裡，見到了縣裡HWB的所作所為，心有更加感慨，想不到在這樣的山窩窩裡，竟還有這麽一片教育樂土。

　　王之平說了那麽多，見蔣主任毫無反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王之平來這裡並非學習，最近有些對自己不利的謠言傳他的耳朵裡，無論怎樣，這個旭日小學還有周子先必須要鬥倒。

　　他想若是周子先出了事，就沒有誰會要來這裡?這旭日小學也就變了“昔日小學”了！回想過來，當初不是礙於上頭情面，他是斷然不會在文件上簽字的，那時不放周子先走，也不會有現在的麻煩事。如今機會來了，好不容易上來位新領導，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把這所學校徹徹底底地清除，以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人！

　　在王之平與蔣主任說話的同時，那王利春並未閑著。他四處查看，過了教室，到了一處矮房，推了門一瞧，裡面放置著些鍋碗瓢盆，還有些柴火，鍋上已生了一層紅色的鏽，想是很近沒用的緣故。他見沒什麽，出門向另一間稍大的房間過去。

　　這房間門前掛著把鎖，卻沒鎖上，只是虛掛著鎖扣上。王春利四顧，瞧著周圍無人，拉下鎖扣，一把推開門，所見房中擺設些圖畫書籍，略看了幾眼，臉色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