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片黃沙上聚集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沙海上的海市蜃樓高度驚人,不知道多少裡外都能看到,吸引了過路的商隊和旅人,還有許多修行中人。
武夫多是從附近的城鎮中騎馬趕來,他們三五成群,邀朋呼友,聚集在一起,雖然修為普通不高,都是下三品的尋常貨色,但是人數很多,烏泱泱的一大群,不時大聲聒噪,這片沙漠頓時像是菜市場一般熱鬧。
至於道家的修士,大都是禦劍而來,相比於馬匹,道家飛劍要方便許多,但是能駕禦飛劍的至少也是中三品的高手。
等到武夫六品的時候,同樣可以憑借血氣做到短暫禦空而行,但是像道家飛劍這樣長時間趕路就不行了。
雲層之上不時有虹光劃過,不多時,上方雲海之中已然立著不少人影,有男有女,也有老人與孩子。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連落在最後高品武夫也到了,只見遠處黃沙上血氣衝天,連頭頂的烈日都壓過去了,氣勢驚人。
與此同時,天妖古城的投影也越發真實,仿佛在下一刻便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場中的氣氛也越發緊張,所有人都在凝視著投影的異動。
楚歌也是如此,他低聲問小白:“這秘境是不是要開啟了?”
“快了”,小白回了一句,烏溜溜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中沉重地仿佛要滴下水來。
任誰都能看出來這裡將會有秘境出世,都在嚴陣以待。
相比於底下成群結隊的低品武夫們,凡是到達中三品的高手都謹慎地保持著一段距離。
鍛體有成的武夫渾身血氣包裹住了身形,禦劍而來的道家修著喚來一陣雲氣,環繞周身,遮擋住了四周的視線。
沒人想在這種環境下暴露自己的身份。
忽然小白身形一動,從楚歌肩膀上爬了下來,像是一道雪白的毛絨球,在沙子上飛滾。
有發現!
馬車上的兩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向西南方向了跑了半公裡,小白這才停下來,蹲在沙漠之中。
周邊沒什麽人,楚歌便開口問道:“小白,你在找什麽?”
“秘境的入口”,小白狐昂起頭,神情看似有些迷惑,小聲嘀咕道:“沒錯啊,就是這裡。”
楚歌環顧四周,除了滿地的沙子,連半點生命的跡象都看不到,更找不到疑似秘境入口的地點。
沙漠之中到處都是這種千篇一律的景色,這裡沒有出奇之處,就像一路行來所見到的一樣。
尋找無果之後,小白又跑到了楚歌肩膀上,半蹲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之中滿是迷茫:“奇怪了,這感覺很清晰啊,馬上就要來了,三..二..”
聽到耳邊的倒計時聲,楚歌意識到了不妙,這裡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那麽唯一有可能出問題的就是..
可惜他想的太遲了,腳下的地面忽然震動起來,沙粒被震得小幅度跳起,像是安了彈簧一般,接著大塊大塊的地面塌陷下去,露出了地下黑乎乎的空洞。
接著楚歌一腳踏空,身形掉了下去。
黃沙如同沙漏一般,以小白所在的位置為中心點,不斷滲漏下去,腳下的空洞迅速擴大,轉眼的時間便已經擴大到了方圓百米。
楚歌隱約聽見遠處傳來的驚叫聲,還有駕馭虹光而來的人影。
就知道小白不靠譜...他還沒來得及抱怨,
便感覺身下傳來一股莫大的吸力,將他和小白的身形朝著下方拽去。 時間開始變的緩慢,視線之中的畫面也開始扭曲,楚歌能看見楚喬臉上露出驚容,伸出的右手穿透層層的波紋,想要將他們兩個拉上來。
但是這裡的空間太奇特了,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像是天涯般遙遠,楚歌眼睜睜地看著手指從身邊擦過,整個人墜入到下方的黑暗之中。
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如同被人放在了滾筒洗衣機中,洗上了半個時辰。
腦海之中暈了半天,楚歌隻感覺渾身酸痛,緩了半晌才勉強爬起來,眩暈惡心的感覺輕了不少。
楚歌坐起身,第一樣便看見了同樣趴在旁邊的小白狐,它還處於暈眩的狀態之中,抱著腦袋嚶嚶地叫著。
經過這一回,楚歌深深的感覺到了小白確實是個菜雞。
這狐狸腦子裡像是缺了一根弦,做起事情來蠢蠢的,明知道秘境即將打開還停留在原地。
幸虧沒出什麽意外,要不它這點小身板,怕是第一時間要掛掉。
就這竟然還敢說自己是天狐,真是給那些上古異獸們丟人了。
楚歌一手提起了小白的尾巴,扛在了肩膀上,就算被這麽倒提著,它也沒什麽反應,一直在暈乎著,看來一時半會是恢復不了了。
楚歌抬頭看了看天空,天色昏暗沒有了太陽,腳下是黑乎乎的泥土地,長著低矮的樹木與蕨類植物。
這裡不是沙漠之中應有的地形。
遠處,便是海市蜃樓之中的城牆,連綿起伏,高達百米,如同橫臥的巨龍,長不知道多少公裡。
城牆中間有不少倒塌的部分,有些部分更是被夷為平地,露出一截被啃咬般的缺口。
離得近了,楚歌更能感覺到一種強烈的震撼。
人族是不會修建這樣的城池,也無需修建這樣雄偉的城牆,只有某些身體龐大的妖族有這種需求。
楚歌徒步前行,腳下的黑泥踩起來很松軟,一步一個腳印。
秘境之中天黑的很快,本來昏暗的天空徹底暗了下來,連遠處城牆的輪廓都看不清了。
楚歌收集柴火,采用鑽木取火的方式,很快便升起了一堆篝火,照亮了方圓十余米的范圍。
這會兒小白總算恢復了些精神,但還是無精打采地趴在楚歌的肩膀上。
周圍的環境很是安靜,甚至是死寂,楚歌還沒看見有存活的生命。
“醒醒”,楚歌將小白狐放在身前,揉了揉它的腦袋,問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走?”
小白說話還是有些有氣無力,眼睛端詳了四周之後,才說道:“當然是去天妖城了,裡面有很多好東西,當然也很危險。”
“還有危險?”楚歌疑問道。
“當然了,你以為天妖城是什麽地方,當年大地上大妖眾多,可不像現在這麽和平,多得是衝突和戰鬥”,小白又來精神了:“但是有我在,自然是不用擔心。”
看著自信滿滿的小白狐,楚歌心裡呵呵兩聲。
信你才有鬼了,剛剛秘境開啟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話還沒說兩句,周圍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小白狐感覺靈敏,立即停下不說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著右前方。
楚歌也保持沉默,身上肌肉繃緊,隨時能夠爆發出凶猛的一擊。
腳步聲越來越近,迎著燃起的篝火,楚歌看見了走來的三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著太極袍的小道士,只見他面相之中帶著幾分稚嫩,像是還沒出校門的高中生,身上的道袍也寬大到不合身,一雙袖子垂下很長,映襯出瘦弱的身材。
與鍛體的武夫相比,修道的人普遍身體強度不高,很怕被人近身偷襲,尤其是像天羅組織之中的刺客,對於這些身體孱弱的修行者威脅很大。
但同樣的,修道並沒有年齡的限制,只要築好道基便可踏上修行道路,鍛體的話需要身體完全發育完成,對於武夫來說,身體才是修行的本錢。
他身後跟著一高一矮兩名女性,高的那位長相極為嫵媚,一雙狹長的眸子像是隨時都在勾引人,下巴更是尖得可以戳死人,整張錐子臉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如同刻意捏造的一般。
至於稍微矮的那位倒是長得極為漂亮,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臉蛋精致身材玲瓏,只是神情冷若冰霜,像是給人在心底澆上了一桶冰水。
“這位兄台”,小道士舉手敬了一禮,這才接著說道:“這處妖族秘境來歷神秘,我們對它一無所知,不如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楚歌沒有答覆,他在考慮。
這時候旁邊的嫵媚女子輕笑一聲,開口道:“小兄弟,你模樣長的好周正啊,很是適合我的心意呢。”
說著,嫵媚女子便將右手食指點在了自己的尖下巴上,指甲上塗著的鮮紅的顏料,在篝火的照耀下泛著迷人的色彩,順滑如蛇的身姿扭動著,甚是誘人。
見到這一幕,旁邊的冰霜女子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楚歌也在衡量這其中的得失。
小白狐明顯不太靠譜,雖然它表現地信心滿滿,但實際上連接受的記憶傳承都斷斷續續的。
這一路走來,小白總是在關鍵的地方犯迷糊。
想到這裡,楚歌點了點頭,朝著小道士伸來的手握了握,自我介紹道:“在下楚小白,大周人氏,鍛體武夫,目前境界八品。”
聽到這個名字,小白下意識地看向了楚歌,接著才反應過來說的不是它。
出門在外,楚歌覺得有必要披上層馬甲。
這裡是秘境,大家都在尋寶,其中蘊藏的風險很大,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只有八品嗎?”小道士皺了皺眉頭,他倒是想找個武夫同行,但是楚歌的修為太低了,完全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一旁的嫵媚女子也失去了興趣,本來煙視媚行的眸子忽然正經了許多,蛇腰也不扭了,擺出一幅無聊的樣子,站在那裡修剪右手的指甲。
“陳道行,道家人宗修士,目前修為是七品”,小道士先是介紹完了自己,然後又一指嫵媚女子:“這位是佘青青,七品的煉體武夫,擅長用毒解毒。”
楚歌這才發覺到佘青青雙手指甲上泛起的光澤,顏色紅的深沉,而且有一股淡淡的甜膩的熏香,聞起來與正常的香料略有不同。
“別看了小兄弟,這指甲上可是我精心調配的毒液,哪怕是中三品的強者中了毒,一時三刻也要喪失反抗能力。”佘青青嗓音略微沙啞,聽起來很是成熟。
最後介紹的則是站在身後右側的冰山面癱少女。
“白依,來自陰陽家,七品修為,擅長五行之中的木行。”
陳道行說的很簡略,看來也是了解不深。
楚歌神色驚異,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陰陽家的人,按照書信上的說法,現在陰陽家整個倒向了秦國,成為了秦國在超凡力量上的支柱。
尤其是陰陽家的道首東皇太一,據說是唯一一條確認存世的真龍,源自於東海,後來被上代道首收養之後, 便成了陰陽家的護法神獸。
這等神獸之屬本就是身軀強橫無比,後來又經過了陰陽家道法的熏陶,可謂是道武雙修,一身戰力在聖人之中也是極為驚人。
可惜白依是個面癱臉的三無少女,臉上一直沒什麽表情,冷的像座冰山,見到楚歌過來,也只是略微點了點頭。
介紹完了各自的基本情況,陳道行又說出他所掌握的消息:“之前聽師門長輩說,這處妖族秘境並不穩定,容不下中三品及以上強者的進出,所以這次進來的都是我們這些後輩,最高的不過七品。”
楚歌聽到這點,精神一振,怪不得妹妹楚喬沒能跟過來,而是被迫分開,原來是這秘境本身的原因。
之前他還擔心她是不是被卷入某種未知的危險,現在明白了,原來是根本沒有進來。
“我倒是聽人說起過,這處秘境是乃是上古時期妖族的流傳下來的,之前看那沙漠之中的投影,種種建築風格不像是人族所為”,楚歌說道,並沒有提及太多的信息。
一旁的小白也是老老實實趴在腳邊,假裝自己是一個沒有靈智的野獸。
“小兄弟這寵物還真是可愛,難怪進秘境都要帶著”,佘青青嬌笑道,伸出雙手想要抱一抱小白狐。
但是小白可不是家養的野獸,它身形一動,伸爪抓住褲管一路攀爬,爬到了楚歌的脖頸後面,一臉警惕地盯著她。
“我本來沒有進秘境的想法,只是腳下忽然開了秘境的入口,措手不及之下,掉了下來”,楚歌說道,臉上盡是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