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普普通通的民宅,但周圍明裡暗裡卻有一個真意境帶著十來個先天修為的武者散布在周圍。
青衛來到民宅不遠處,站在暗中靜靜的看著那邊,很快就有人來到他身後,沒敢出言打擾。
片刻後,青衛開口道:“這段時間他們怎麽樣?”
“回青統領,他們不曾踏出院子半步,很安分”,身後之人恭敬回答道。
面無表情,青衛聞言語氣不含絲毫波動道:“讓人給他們送去市面上最好的衣物,再置辦一桌最好的酒菜送去”
“遵命”,身後之人快速領命去辦,沒有絲毫猶豫。
靜靜的看著那邊,很快衣物送去了,酒菜也送去了,青衛就那麽安靜的看著。
‘有些時候所謂的緣分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話本裡面都是騙人的,縱使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結局也不一定美好,人世間便是如此殘酷和無奈……’
青衛看著那邊心頭默默道,待時間差不多了,他語氣無比平靜吩咐道:“差不多了,把他們的人頭取來,我要帶走,屍體保存好,後續準備厚葬”
“是”,下人領命而去。
自始至終每個人都很平靜,平靜得就仿佛目睹一片秋葉飄零,沒有為什麽,就是那般自然,自然得讓人骨頭縫發寒。
臨死之前,讓他們穿上了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衣物,吃到了幾乎有錢都買不到的珍饈,走得體面,已經是青衛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無關他們和少爺白文浩的關系,只是青衛作為一個人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民宅中,僅僅一天時間,顧小魚就憔悴了很多,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無助,但她的目光卻很堅定,從未展露出半點後悔的神色,眼神中甚至還閃爍著幸福的遺憾和憧憬。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雙眼能同時包涵那麽多情緒。
顧老伯一直都很平靜,平靜得像是神經粗大一樣,平時該如何就如何,僅僅只是換了個環境而已,不如此又能怎麽樣呢?
當有人送來了華麗的衣裳和珍饈,顧老伯眼中翻到閃過一絲苦澀的釋然,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孫女還那麽年輕啊,他的心跟針扎一樣疼,但他無力反抗,只能釋然。
“這是?”憔悴的顧小魚有些愕然道,眼神居然有了些許光彩。
顧老伯一臉喜色道:“小魚,吃吧,吃完了去洗漱換上衣裳,我們很快就能看到你白大哥了”
“爺爺,你的意思是,白大哥的家人已經同意接納我們了?”顧小魚有些忐忑道。
心頭一酸,顧老伯點點頭美滋滋道:“那是當然,否則那兒能送來這麽好的衣服和美味?就是讓我們吃好了換上去見你白大哥的家人呢,小魚快點吃,可不能讓人家等久了,我們小門小戶,可不能給你白大哥丟人”
“嗯嗯,真好吃”,顧小魚樂滋滋的吃了起來,腮幫子鼓鼓的,生怕別人久等,她開心的笑,可吃著吃著眼角卻流下了淚水,但依舊笑得很明媚。
爺孫倆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吃飽洗漱穿戴完畢,旋即便‘期待’的等候起來。
沒多久,一個真意境修為的人面無表情的進入房間,目光巡視,腰間一抹,一抹寒光閃過,噗嗤噗嗤兩聲,鮮血暈染,旋即轉頭就走,接著有人進來帶走了其余東西……
顧小魚和顧老伯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看著那些人遠去,又看了看稍微狼藉點的環境,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搞不懂發生了什麽。
“爺爺,他們在幹嘛?”顧小魚不解問。
顧老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搞不懂。
那些人明顯是要殺自己爺孫倆的,可怎麽事到臨頭,就砍了兩條凳子?然後還把砍下來的凳子板板和其余部分分次帶走了。
好在顧老伯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什麽,下意識摸了摸胸口位置,那裡有前段時間雲景交給他的東西,一直都貼身帶著。
‘雖然搞不懂發生了什麽,但一定是雲先生在暗中幫忙’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顧老伯深吸口氣起身道:“小魚,走吧”
“爺爺,我們去哪兒?”顧小魚乖巧道,再怎麽單純此時也沒問出我們是去見白大哥嗎這樣的話來。
顧老伯搖搖頭說:“不知道,跟著感覺走”
然後他們爺孫倆就離開了這才住了一天的民宅,漫無目的的走,可卻下意識的朝著城外方向而去。
一開始他們還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可很快就發現,所過之處壓根就沒有任何人關注他們,甚至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而且莫名其妙的越走越快,周圍的景物浮光掠影般的倒退。
不久後顧老伯他們便神奇的來到了青蛟城外百多裡的地方,來到了一條被冰封的小河邊。
那裡,皚皚白雪中的一棵枯樹下,一道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裡,不知道站了多久,仿佛憑空出現,又好似一直都在那裡。
隨著顧老伯他們的到來,那道身影微微轉身,面帶微笑道:“顧老伯,小魚姑娘,你們還好吧?”
“……雲先生,多謝”,顧老伯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他不笨,有些東西大概能想明白,只是說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罷了。
顧小魚雖然有些單純,但也不傻,此時倒是沒有說什麽,目光複雜的看著雲景。
雲景搖搖頭道:“不必謝,舉手之勞罷了,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鄉,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淪落他鄉視而不見”
他的舉手之勞,卻是兩條生命命運的截然轉變。
顧老伯一臉感慨道:“其實到了我這把年紀,早已經看開,痛苦也好心酸也罷,命運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清楚,只能被動接受,無力反抗的時候坦然面對即可”
“是啊,知天命後,每一天的日子其實都是命運的饋贈”,雲景笑了笑道,轉而又說:“接下來顧老伯你們有什麽打算……”
不待雲景把話說完,顧老伯開口打斷道:“雲先生已經仁至義盡了,不敢再勞煩與你,我們爺倆本就過慣了苦日子,活下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眼神劃過顧小魚,雲景心頭有所悟,顧老伯太在意孫女了,哪怕鬼門關走了一趟,孫女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那麽他這個當爺爺的,自然也就盡量的順著孫女了。
已經仁至義盡,雲景也不再糾結,抬手輕飄飄的給他們送去兩樣東西,道:“也罷,那就就此別過了”
“這是?”拿到雲景給的東西顧老伯一臉茫然。
雲景說:“你們深處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的,要留下,自然得有一個身份,我順便幫你們帶來了,都是合法的戶籍資料,在官府備桉過,名字都沒變,你們往後便以龍國居民生活吧”
這樣的事情對雲景來說太簡單了,雖然話大力氣查的話,假的肯定真不了,但誰有那麽多精力去在意這樣的小事兒呢。
顧老伯他們的新身份是海角港幸存的居民,一年前來青蛟城準備長長見識,陰差陽錯躲過一劫……
太周到了,顧老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雲景卻是繼續道:“對了,你們現在的容貌和之前稍微有一點不同,不是最親近的人都認不出來,只要不去招惹一些不可思議的存在盡管放心生活,當然,你們若是想恢復本來面目的話,只需用真氣刺激一些穴位即可,具體我已經放在了老伯潛意識中,只要你有恢復本來面目的想法就能想起來”
不過是簡單的催眠而已,都不需要雲景多花什麽心思,一念之間的事情。
“再次感謝”,顧老伯欲言又止無比感慨道,雲景的各種手段已經超乎了想象,根本不是他能理解的。
笑了笑,雲景道:“既然如此,那就別過了,希望他日還有再見之時”
“雲先生留步”,顧老伯想到了什麽趕緊道。
雲景說:“顧老伯請講”
“那封信什麽時候可以交給他?”顧老伯以傳音入密的方式詢問雲景,不想讓孫女知道。
對此雲景笑道:“還是當初那句話,顧老伯你覺得時機到了即可,具體什麽時候不取決與我,而是你”
“我明白了”,再次確認後顧老伯釋然道,不在糾結這個問題,所謂自己覺得的時機成熟,大概類似於武者的心血來潮吧,那個時候到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笑了笑,雲景最後道:“顧老伯,小魚姑娘,告辭”
話音落下,雲景的身影就無聲無息的化作光點消失不見,來的也就一縷意識罷了,真身還在都護府呢,沒有人發現他無聲無息的以幻術帶走了顧老伯他們,連青蛟王都沒有絲毫察覺,負責處理顧老伯的那些人都不會感覺到任何端倪,除非有人在精神意志方面遠超雲景專門跑來調查複盤。
只是顧老伯爺孫倆渺小如‘塵埃’一樣的人物,事後誰會在意呢?
事情辦完雲景那一縷意識便無聲無息的回到了本體,順手而為,該做的都做了,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另一邊,當顧老伯爺孫倆的‘人頭’被帶到白文浩面前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連一點完整的思緒都組織不起。
他對顧小魚的真心實意的,如今居然變成這樣,他想不明白也無法接受,身心仿佛支離破碎,空洞而麻木,癡癡的抱著顧小魚的‘腦袋’重複為什麽三個字,眼淚一直在溜,整個人都空了,用行屍走肉來形容都不為過。
“少爺,你是白家的少爺,這樣的結局你早就應該能想到的……,王上請少爺準備好,不久後會送你回去完婚……青衛面色平靜的看著白文浩說道”
然而白文浩整個人都已經空洞麻木了,說什麽都沒意義,所以後面諸如哪怕少爺你只是一具軀殼回去婚禮依舊要完成的話也沒有說出口來。
不再說什麽,青衛拱手行禮轉身離去,人活在世上,當你沒有實力掌控自身命運的時候,就只能被動接受,因為你再不甘的反抗也沒有任何意義。
“啟稟王上,事情辦完了”,青衛從白文浩處離開後就來到了白青鱗這邊複命。
稍微詢問了一下白文浩面對‘事實’後的表現,白青鱗搖搖頭道:“太讓人失望,我白家男兒居然如此不堪,哪怕表現出憤怒也好,算了,以後就當一個富家少爺吧,身為白家的人,再怎麽樣都得肩負自身責任!”
聯姻便是白文浩接下來最後的價值了,而且還是入贅!
可話說回來,白文浩到底是白家直系少爺,居然去入贅,不談女方家室如何,這不會讓白家顏面掃地嗎?那是肯定的,但丟臉的卻是白文浩那一脈……
“此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對了,姓盧的通知道了嗎?”白青鱗不以為意道。
青衛道:“回王上,已經通知河西王了,只是他什麽時候來,屬下卻是不得而知”
“嗯,知道了,下去吧……”
都護府內,雲景和方井台等官員友好交流了一番,酒宴過後便各自散去了,他被安排到了都護府內的一個小院暫時安置下來。
當雲景表明身份的時候,唯有都護府這個地方能代表龍國接待他,再跑其他地方去就不合適了。
在都護府的待遇自然是遠遠不如王府的,就一個小院,沒什麽漂亮丫鬟服侍,甚至監視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畢竟雲景使節身份還沒得到龍國禮部承認。
夜漸漸深了,事關自身,雲景還是稍微暗中留意了一下,方井台在宴席過後用特殊方式聯系了上頭,反饋的結果最遲明天晚上龍國京城那邊就會來人。
了解到這些雲景便不再關注安然休息。
龍鯨和來福就顯得有些無聊了,玩起了蕩秋千遊戲,由來福掛在房梁上,龍鯨咬著來福長出了一節的尾巴甩啊甩,不過沒弄出太大動靜打擾雲景。
從都護府阻止雲景接觸龍國朝廷官員不成離開的盧廣坤,不知道跑什麽地方去半天的他,在白青鱗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總算是跑去會面了。
“白兄找我有事兒?”,見面後盧廣坤疑惑道,明明心頭有底卻裝著不知道,把沒臉沒皮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也是極品了,他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真的不在意面皮名聲,不過某些時候這樣的人又是最在意臉面的。
明白這家夥是什麽性格,白青鱗也不和他廢話,而是神色冷澹道:“盧兄就沒什麽想要和我解釋一下的嗎?”
安卓蘋果均可。】
他做事情不需要明確的證據,只要懷疑就夠了,身為白家的人,縱使懷疑有誤,那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我懷疑錯了,那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是錯的!
盧廣坤沉吟道:“我不懂白兄在說什麽”
“懂不懂沒有關系,我也不在意,既然盧兄不懂,那我就自己來了,膽敢在城內鬧出那樣的動靜,那些內外勾結也就無關緊要了,那麽老夫滅那些鬧事之人的三族也就很合理了吧,盧兄你覺得呢?”白青鱗澹澹的看著他道。
滅掉在青蛟城內動用神話境手段之人的三族,那些都是盧家的人啊,三族滅掉,盧廣坤麾下的勢力都要傷筋動骨!
而這只是開胃菜罷了,還有另外的帳沒算呢,真當打著白青鱗的名號去差點得罪朝廷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嗎?
盧廣坤也是個無比果斷之人,乾脆一勞永逸道:“不知道有什麽地方是我能幫上白兄忙的?”
他不提其他那些事情了,說是有什麽地方能幫忙的,實際上是在妥協,你不是要說法嗎?那好,你盡管提,總之其他的就別再糾結了。
只要付出的籌碼足夠,世界上就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擺平的。
看著盧廣坤,白青鱗心說這家夥雖然風評極差,但某些時候也算是果斷的了,於是直言道:“雙頭怪物我們已經交手試探過了,此等毒瘤不允許長時間存在,我打算兩天后將其徹底解決,盧兄以為如何?”
聞言盧廣坤心頭一沉,快速思量過後,目光也有些凝重道:“白兄自己做主就好,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哈哈,很好,盧兄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吧?就不留你了,兩天后還得勞煩你仗義出手呢”,白青鱗頓時笑了起來。
雙方這就算是談妥了,白青鱗可以不計較盧廣坤搞的那些事情,但你得下死力氣幫忙搞定雙頭怪物,到時候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在他青蛟王的地盤上搞事情,真以為那麽輕易就揭過了?
出手幫忙搞定雙頭怪物,其他一切免談,若什麽都不想付出,真當我不會發怒!
至於過程中有多麽凶險,甚至會喪命,這就是代價!
當然,盧廣坤也可以選擇不要臉的一走了之,不過那樣一來嘛,一旦白家不悅,有的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定不失約,告辭”,盧廣坤拱手離去,臉色不是很好看。
和雙頭怪物交手過的他再清楚不過那東西有多麽厲害,若是自己本身絕對不是對手,和白青鱗聯手都沒十足把握。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搞點動作沒關系,可白家真不是他敢死命得罪的。
既然白青鱗下定決心要將其鏟除,自己可謂送上門來,只能盡量準備了。
盧廣坤心頭暗恨,差點咬碎牙齒,謀求的東西沒弄到手不說,還得去搏命,這怎能讓他不恨?
尤其是當下自己想要謀求的東西已經不敢伸手了,因為冒著風險拿到了也沒多大意義,那家夥都以使節身份當見面禮送給朝廷了,自己拿死人頭來有卵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從其他方面挽回‘損失’了,若是得償所願,甚至比黑蛟王他們屍體帶來的好處更大呢!
從白青鱗處厲害,盧廣坤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以特殊方式聯系某個地方,問:“你們什麽時候到?”
“最遲三天”,對面很快就有信息反饋過來,態度顯得無比敷衍。
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盧廣坤心說你們這些螻蟻居然也不將我放在眼中,真以為有那身皮就能讓我忌憚了?就你們這樣的老夫不知道載了多少。
呵呵,暫時還用得著你們,先不計較,過後你們會明白得罪我的下場!
三天時間盧廣坤肯定是不滿意的,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他沉聲道:“三天太久了,最遲明天我就要見到你們,到時候聽我安排,東西不是白拿的,了不起我將其捅出去,你們知道後果!”
他花了一定代價買通了某些人給他辦事兒,對方是官場的人,這種收受賄賂的事情一旦捅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對面的態度一下子就端正了不少,糾結道:“河西王,我知道你很急,但還請別急,你也得理解我們的難處,那位不知道是在防備什麽人還是怎地,居然把域門關閉了,我們可沒有能耐從另外的地方開啟鏈接,所以得繞路從最近的地方趕去,總得花點時間吧,三天已經是最快了”
聞言盧廣坤眼中閃過殺意,冷笑道:“給你們的東西再加三倍!”
“河西王敞亮,你放心,我們就是跑斷腿也會在明天天黑之前趕到配合你”,對面的語氣頓時就來了巨大的轉變。
“那就好, 希望你們別讓我等太久”,盧廣坤說完便切斷了和對面的聯系,語氣不無威脅意味。
稍作沉吟,盧廣坤又聯系了其他人:“你們到什麽地方了?”
“明天一早就到,那啥,盧兄,我有點好奇哈,請我動手一次以往的交情就沒了,再來就得付出籌碼才行,而且我聽說你不止請了我一個,這不得把你以往積累的交情都賣光了啊,什麽事情讓你如此興師動眾?”對面充滿探知欲的問道。
“我自有不得已的理由,到時候你們配合我就行了”,盧廣坤澹澹道,那些人幫忙自然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無需太過給面子。
對面頓時感到無趣,道:“行吧,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就這樣,趕路呢,你也是夠折騰的”
切斷聯系後,盧廣坤再次陷入了沉吟,準備了諸多手段,如何把那家夥約出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