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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正道》第37章 0口莫辯(下)
  眾人心中已成亂麻,但塵方顯是不給眾人足夠的思考時間。

  趁熱打鐵道:“無為掌門便與四位師叔爭吵了半晌,最後無為掌門卻是拂袖而去,顯然是四位師叔並未買帳。

  其實在那之前弟子便聽說了泰初真人與陳建州大俠遇害的事情,如今又無意中聽到無為的話,我心裡便害怕的緊。

  可在玄清觀中,盡是無為走狗,弟子實是不敢說將出來,就是說了出來,只怕也沒人能信。

  再者說來,無為掌門既能想了這般下作的法子,為了叫雲陽宗上位,不惜做出殺害同道之事,那真是與魔道無異。

  若是叫無為掌門曉得了秘密叫我聽去,哪裡還有小的活路?如此弟子便惶惶不可終日。

  如今虧得蒼天有眼,弟子自曾聽說了韓掌門發了英雄帖,共邀天下英雄齊聚泰山,要查殺害泰初真人與陳建州大俠的凶手,便也想著要去泰山報信。

  可無為掌門接樂英雄帖便卻帶了塵羽去泰山赴會,將塵雲與我留在了觀中。”

  眾人本以為塵方已經說完了,可塵方卻接著說道:“無為真人臨走之時,是將玄清觀中的一應大小事務交予了塵雲。

  只因弟子向來行事正派,我雖是玄清觀大弟子,但無為卻有意將我撇了開來。

  初時弟子尚且不明,隻當無為是曉得了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若不然我自是玄清觀中的大弟子,卻怎讓塵雲來行掌門令?

  後來發生的事情,卻是叫弟子茅塞頓開。

  原來無為掌門見韓師叔先一步發了英雄帖,心中有鬼,竟吩咐塵雲夥同趙子平肅清觀中異己了。

  無為帶著塵羽方走三日,塵雲竟是在我們平日吃水的井裡下了毒。

  塵雲使的是化功散,諸位如今也曉得,趙子平是得了廣玄子的真傳,可那小子本來卻是塵雲座下弟子,兩人自是一丘之貉。”

  說到此處塵方竟是淚流滿面,只能哽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只是他們既要下毒,卻忒也沉不住氣,並且小看了四位師叔。

  還不待毒藥發作便想下手殺人,四位師叔寧死不屈...玄清觀中,凡不願同流合汙者,塵雲與趙子平竟是不念絲毫的同門之宜,盡皆斬殺。

  四位師叔帶著我與一眾不曾屈服的弟子向外廝殺,卻是想不到趙子平武功忒也厲害,竟與塵雲等人聯手將...將四位師叔都害了死。可憐我的一乾弟子,竟一個都沒跑得。

  當時趙子平與塵雲小看了四位師叔,也叫四位師叔所傷。但以弟子一人之力,卻也是鬥不過他們,終是被趙子平這奸賊斷了我一臂。

  四位師叔舍死保我,我當時便想著一定要活了下來,將此事大白於天下,叫天下英雄為玄清觀做主啊,若不然弟子死不瞑目,我四位師叔與眾位弟子也要白白的死了。”

  說到此處塵方便嚎啕大哭,邊哭邊嚎道:“眾位師叔,眾位弟子你們在天有靈,今日我便將大家夥的冤屈都與天下英雄說了,你們可以安心的去了,自會有眾位英雄為咱們主持公道。”

  當得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塵方此人黑白顛倒的本事卻已是爐火純青。

  八卦台上,塵方一說完眾人都是深吸了一口氣,直覺匪夷所思,雖然可疑之處甚多,但看塵方悲痛模樣卻又不像作假。

  接連發生了這許多事情,所有人腦子都不太夠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卻見韓淶玉義憤填膺,勃然大怒的喝道:“無為老賊,

你妄稱一代宗師,竟做出了這等卑劣之事,天道難容,你還有何話好說。”  此時韓淶玉一半是演的,一半倒是真是有些信了塵方話,直覺義憤填膺。

  眾人一見韓淶玉振臂高呼,當下便又多信了幾分。

  只見無為真人憋紅了臉,半晌不曾說出一句話,已然氣急。

  卻是玄清觀中眾弟子都是破口大罵,連塵雲也不知打哪裡抽出了一柄七星寶劍,持劍之手兀自顫抖不停,顯然氣極。

  塵方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無為真人礙於顏面,一直不願將玄清觀中的醜事道與外人聽,怕有損門風受外人指點。

  但現今卻為了面子誤了大事,只怕如今就算再將事情的真偽說了出來,韓淶玉也會說自己是在狡辯,事情總是越描越黑,只怕已經多說無益!

  塵羽此時雙目通紅,喉嚨之中咕咕作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只見塵羽呲牙咧嘴,向著塵方喝到:“好賊子,看你畜生不如,竟是顛倒黑白,簡直是...簡直是欺人太甚,拿命來吧!”

  只見塵羽一躍而起,衝著塵方殺了去。

  他一人出劍,便見玄清觀眾眾門人,也都蹭蹭的抽出了鞘中寶劍。

  一時間眾玄清弟子,竟一個不拉,都緊隨著塵羽一同衝了上去。

  一時間喊殺聲衝天,直將韓淶玉等人嚇了一跳。

  這晌玄清觀這邊,塵羽領著眾弟子方衝了上來,八卦台下眾英雄本還沉浸在塵方話中,突聞喊殺聲衝天。

  有人不明所以,也是下意識的抽出了兵器。

  其實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人刻意亮出兵刃,還是走了手的。

  但台下方有這一人動了家夥,便有許多人也相隨,將各般兵器一股腦的都亮了出來。

  一時間出劍聲,拔刀之聲響成了一片,竟是人心惶惶。

  就聽突而有人喊道:“大家夥並肩子上了,玄清觀果真有鬼,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這一聲當真是火上澆油,當下便有許多人擁上了八卦台來!

  眨眼間便與一眾玄清觀弟子,廝殺到一處!

  這時塵方與韓淶玉心裡卻是樂開了花,說不得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心想:“打吧,打吧,死的越多才越好!”

  但見泰山英雄盟中,不乏高人出手。先動的乃是梅山三俊!

  梅山三兄弟一直不怎的說話,此時見到塵羽飛身上來,卻見梅山三俊三人竟不約而同迎著塵羽而飛身上去。

  只聽梅老大喝到:“好小子,兩次三番的想要殺人滅口,好大的賊膽,隻當天下英雄都是杵在這裡好看的不成?”

  梅山三兄弟,姿勢怪異,先是梅老大飛身一躍,盤坐在了梅老二肩頭之上。

  而後又是梅老三後發先至,先一步衝到了大哥二哥之前。

  梅老三眨眼功夫便欺到了塵羽身前,兩人方一照面,梅老三便使了一招地堂腿直取塵羽下盤。

  此間梅老二雖然駝上了梅老大,但是身法卻是並未受到影響,緊隨梅老三之後,也到了塵羽近前。

  塵羽本也不是衝著台下眾人去的,卻是不曾料到這三人半路殺了出來,下意識的便使了一個旱地拔蔥,高高躍起,看樣子是想打梅山三俊三人頭頂躍過。

  卻不料梅老二好似料定了塵羽會使了輕功躍起一般,竟是先了塵羽一步也高高躍起,只見梅老二馱著梅老大,一步躍起,竟還比塵羽高些,已然將塵羽前路封死。

  塵羽躍起之後,便見眼前一個生了四手四腳的怪物,分像自己胸前與腦瓜抓來,當下便嚇了一跳。

  猛地一縮脖子,定睛一瞧,才認出這怪物卻是梅老二馱著梅老大殺到。

  塵羽忙使一招天女散花,封住梅老大與梅老二的爪功。

  誰成想卻突然覺得雙足一緊,塵羽暗道一聲不好,心想:“定是叫梅老三抓住了雙足!”

  這時也同時聽到師父無為喊道:“羽兒小心了!”

  無為聲音之中難掩焦急之色,原來梅山三俊一向是亦正亦邪。

  他們三兄弟誰的功力都算不得多強,但若是三人聯手卻又別有一番說法。

  梅山三俊對敵,不管敵人是幾個,兄弟三人都是並肩子上,一向如此。

  若是被他們其中一人捉了住,另外二人的爪功便到,三兄弟龍爪手,爐火純青,非將敵人撕成了幾瓣不可。

  梅山三兄弟成名已久,塵羽哪裡能是對手。

  無為真人沒有料事情竟能成了如今的局面,玄清觀與梅山三俊向來是沒得糾葛,就是與萬字頭也是一向客氣的緊,梅山三俊實是沒得必要突下殺手。

  這廂梅山三俊與塵羽殺至一處,再看八卦台上,玄清觀眾弟子也已經與江湖上的各派人馬廝殺到了一處。

  一時間喊殺聲衝天,刀光劍影,眨眼工夫八卦台上便是殘肢斷臂,鮮血已然將半邊八卦台都染得通紅。

  無為真人想要出手製止,可實在是有心無力,如今就連自己的心愛弟子塵羽,只怕也要命喪當下。

  緊要關頭卻聽得一聲大喝,卻似金戈交鳴,將眾人都震的一愣。

  八卦台上下,眾人叫那吼聲一震,竟而都是半晌才回過了神來。

  不是旁人,正是天機閣主熊大義!

  熊大義見也是眼見著血流成河,正道同門竟廝殺至此,簡直是豈有此理。

  當下便運足了真力使出了天機閣絕學金戈吟,才將眾人都震的醒。

  梅山三俊也是叫熊大義震的一驚,本是要將塵羽撕了再說,可如今卻也不敢再下狠手。

  雖是如此,梅老大與梅老二卻還是變爪為掌,只見梅老二雙掌拍在了塵羽胸腹之間,梅老大雙掌則拍在了塵羽雙肩之上。兩人直將塵羽拍飛了出去。

  就見塵羽仰天吐出一口鮮血,還未落地便已經昏死了過去。

  無為真人趕忙飛身上前接住了塵羽,卻見塵羽面如金箔,定是傷的不輕,忙打懷中拿出了三清丹喂了塵羽服下。

  當下無為對著梅山三俊怒目而視,再不留半點情面。

  “爾等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之士,怎能下的如此狠手?”已然上了真火。

  此時就是脾性再好的人,旁人都已經欺上門來,那也不能抻著脖子叫人殺吧。

  梅老大卻是冷哼一聲:“這小子兩次三番的想要殺人滅口,泰初真人與陳建州大俠雖然是泰山派和金刀門的人,但卻也是我們萬字頭的兄弟,我們怎能容他如此?”

  這話竟將無為真人說的啞口無言,此時經熊大義的一吼,眾人便又分成了兩大陣營。

  雖只是盞茶的功夫,但八卦台上卻已然多了幾十具屍首,可見方才戰況之慘烈!

  其實平日裡江湖中人有個口角鬥毆也是正常,只是今日卻大為不同。

  玄清觀中的弟子見到了塵方那還了得?心中本就都憋了一股子邪火,動起手來自是沒了分寸,也是將氣都撒到了這些個英雄豪傑的身上。

  結果眾人見玄清觀動了真招,卻也就越發的覺著玄清觀當真有鬼,是要拚死一搏,故而也都不留後手。

  於是乎接下來便是一陣廝殺,既是都動了真火,那哪裡還分的了什麽正道同門?

  待的熊大義製止,已然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無為真人與各派掌門宿老見得此處,都是連連搖頭苦歎,此即八卦台上躺著的既有玄清觀弟子,也有各派門人與一乾江湖遊俠。

  無為真人見得此處,雙手微微顫抖,連連搖頭,口中只是呼了一句:“無量天尊!”

  熊大義此時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黑,只見他將手中鋼刀往地上一杵,開口了喝道:“這又是何必?怎的好端端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大家都是正道同門,事情還未曾塵埃落定,便要如此大動乾戈?

  你們...你們可還對得住頭上懸著的‘名門正派’四字?”

  熊大義一番話既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理。

  可如今有人死了師兄弟,有人死了至交好友,就連玄清觀也折了七八人,早都已經要殺紅了眼失了理志,哪裡還能聽的進熊大義的話!

  不知是誰起頭吆喝道:“熊閣主休要為賊人開脫,玄清觀分明是做賊心虛。

  熊閣主今日也看到了,卻是玄清觀的人先下了死手,咱們總不好任人宰割。

  弟兄們今日便夷平了玄清觀,先為今日枉死的朋友討個說法!”

  這人方自說完之後,一時間便又有許多人高聲附和,一時間又是喊殺聲衝天,眼見便又是一場混戰在即!

  緊要關頭卻是尹青竹站了出來說到:“大家休聽塵方這奸賊胡言亂語,明明是他用毒害了大家,卻混淆是非。這等欺師滅祖之人的話怎麽能信?”

  青竹卻沒料到自己這一說話,倒是不如不說。

  只見尹青竹方一說完,塵方便接著反辯道:“尹堂主你說我來下毒害了大家,眾位英雄眼不瞎,心不盲,且不說四位師叔與趙子平的功夫,就是塵雲的功夫也遠在我之上。

  無為這老賊臨走之時又是將掌門之令傳與了塵雲,我孤身一人又怎能有這般大的能耐?

  再者說來,青竹堂主你是雲陽宗之人,這趙子平便是你的親侄子。

  還有天下誰人不知,你對塵雲之情?你至今不曾婚配又是為了什麽不用我來說吧!

  無為掌門犯下如此罪孽,豈能是你一句話便能掩的過去?”

  塵方一番話竟是將尹青竹說的雙頰緋紅,無言以對。

  原來塵方早就打算好了,就怕無為這廂不去反辯,此時尹青竹說話當得是正中他下懷,塵方老賊果真是老奸巨猾。

  尹子陌平日裡刁蠻任性, 但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竟是嚇的說不出話來,見姑姑都被人欺負,心裡一慌已然哭了出來。

  方才塵方與尹子陌的一番對辯,卻是塵方的話更為可信。

  此時天機閣的熊大義與流蘇仙子,包括靈隱派的呂華榮,卻都是低頭歎息不再言語。

  他們不是信了塵方說的話,而是此時就算真真是塵方黑白顛倒,那無為也是百口難辨。

  韓淶玉方要開口說話,卻是金刀門的陳建忠掄著金刀跳了出來,此時竟是須發倒豎口裡咿呀呀呀的低吼著。

  陳建忠跳出來金刀指著無為,大吼道:“俺陳建忠瞎了狗眼,竟是將你這老賊當成了朋友,吃我一刀,還俺兄弟命來!”

  陳建忠一動,原本就喊殺不止的眾人便也都跟著向玄清觀眾人殺去,一時間又是喊殺聲震天響!

  只見陳建忠打頭,一個箭步便衝到了無為真人近前,舉刀就劈,可就在此時卻見無為真人噗的一口鮮血吐出了老遠,直吐了陳建忠一身。

  陳建忠舉著的金刀卻是落不下去,無為真人竟叫塵方氣的一口鮮血吐出。

  世間最叫人心痛之事莫過於‘妻離子散,兄弟成仇,師徒反目’!

  眾人見無為一口鮮血吐出,無為真人仰天長笑,大聲喝道:“日月朝暮空自懸,奸佞卻掌生死權。天地不將汙濁辨,為善清明卻遭譴。不分好歹何為地?錯勘賢愚枉為天那!”

  說罷仰天長笑,無為真人最後這幾句聲若洪鍾,長笑之間卻是老淚縱橫。看的眾人心裡淒然,陳建忠懸著的刀終究沒有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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