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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正道》第33章 禍不單行(下)
  徐大先生在棲雲山落霞瀑尋了兩日,也未曾有什麽線索,便打算向著周圍的村子去打探打探,碰碰運氣,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離著落霞瀑最近的村子叫做谷子口,徐達崔鶯鶯二人便向谷子口去了。

  這村子就如其名,只因地處落霞谷口不遠,便叫做谷子口。

  落霞谷只有這麽一個入口,故而谷子口倒也好找,落霞谷四面環山,谷內與世隔絕,多有奇珍異草。

  想要入谷采藥打獵這裡也是必經之路,大家到了谷子口都願在此處歇歇腳。

  徐大先生與鶯鶯腳程頗快,一刻鍾功夫方,不到晌午便到了谷子口。

  大過年的谷子口的年味也濃,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此處百姓倒也安居樂業。

  入山采藥都要途徑谷子口,故而進進出出的外來人並不少見。所以徐大先生進了村,也沒有人多去看他們一眼。

  見有一處茶棚,外面掛著大紅的燈籠,六張小桌,此即卻也坐滿了四張。

  這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肩膀上搭了一條麻布,小老兒看見有客上門,便趕忙的上來沏茶。

  臉上也樂開了花,心想:“平日裡生意也沒得這般好,大過年的,是財神爺到了我這小茶棚了。”

  掌櫃的心裡這般想著,便提著大茶壺來到徐大先生這一桌。

  “哎吆,二位客官這天寒地凍的,你們是來對了地方,喝上我這一碗老薑茶,驅驅寒氣那是再好不過的。

  小老兒的老薑插茶,十裡八鄉的都知道,夏天吃了滋補脾胃,冬天吃了驅寒防病。”

  掌櫃的健談,方一說完便聽隔壁桌的人都哈哈大笑:“老薑頭你也休要在這裡自賣自誇,若不是今個大年初一,村東的館子歇了業,誰能來你這裡,大家夥說是也不是?”

  說著草棚內便轟然大笑,想來這幾桌漢子都是谷子口的,大家夥自是熟稔的緊。

  徐大生生也笑了笑說道:“聽說落霞谷要是下了雪那是美的緊,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個相熟向導,那是再好不過。”說著掏出了一錠大銀。

  此即韓淶玉在八卦台上暗想:“今日已然有太多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若不快快將事情了了,不定要生出了什麽么蛾子。”

  當下冷哼一聲:“天下英雄韓某人自是歡迎,但人家說的是能使了劍氣的,韓某是怕少俠…”

  趙子平也不識得賈晧,但此時見賈晧竟躍上台來助拳,心裡便好大的感激。

  這是什麽時候?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沒想到最後竟是個萍水相逢之人能在自己最難的時候挺身而出。

  趙子平趕忙拱手施禮道:“這位兄台,今日的情分趙子平領下了,只是還請兄台回去吧,韓掌門說的不錯,這確是趟渾水,免得這渾水玷汙了兄台!”

  賈皓哈哈大笑:“今日之事我東方晧卻是管定了,東方倒要看看這班天下英雄,要怎的演這出戲?”

  說著右手成掌,運足了真氣,向著八卦台的一角劈下。

  誰料賈晧凌空一掌,竟將八卦台的花崗岩齊齊斬下一塊。

  雖沒有無為真人以氣馭槍來的駭人,但賈晧一掌,內力如火純情,他年紀不大,當下眾人便是一驚,左右都議論了開來。

  韓淶玉眼角微微一跳,他自是沒有想到賈晧年紀輕輕,但掌力竟不在自己少陽手之下,心裡著實一驚。

  但卻又瞧不出賈晧使得是哪門內功,

雖是好生奇怪,但卻再也不敢大意。  眾人聽的賈晧話中有嘲諷之意,如今回想,今日種種,不正如賈晧所言,哪裡還是斷案,卻是已經在難為玄清觀了。

  當下便有不少人暗覺羞愧,這一路上自己吃著韓淶玉,喝著韓淶玉,早便已經都稱兄道弟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如今就算韓淶玉擺明難為玄清觀,那眾人也是兩相為難。

  賈晧方顯露一手,見眾人神色,也自得意:“依韓盟主看,在下功夫可還使得?”

  說完便向呂華榮拱拱手道:“此等小事便不勞呂掌門動手!”

  賈晧雖不知呂華榮為什麽替玄清觀出頭,但只要是能站了出來,那便是有幾分俠義之風的,當下對呂掌門客氣了許多。

  其實呂華榮也是為了雲陽宗,才硬著頭皮站出來的,如今見有人願意出頭,自是欣然應允。

  賈晧正色道:“既然兩位前輩受的都是劍氣之傷,在下本是不會用使劍的,卻也略懂些內功心法,今日便鬥膽借柄劍用來試試!”

  他這話方一說完,就見泰然真人來到近前:“少俠便用老道的劍吧!”

  泰然心裡也是好生的過意不去,他本就不相信師弟之死乃是無為真人做的,但韓掌門是為了自家不辭辛苦,自己又怎麽好去質疑人家?

  誰知賈晧卻是看了泰然真人一眼,並未接劍,走到塵羽跟前說道:“塵羽道長這柄七星劍便甚合我意。

  旁人的劍麽,小子還是不用的好,省的再汙了你們名門正派的神兵神器!”竟是將泰然等人一並寒磣進去,一時間台上台下便有許正道英雄雙頰掛紅。

  塵羽見賈晧著實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他本不善言談,這晌卻見子平與賈晧輪番上場,直將韓淶玉一眾人,說的啞巴吃黃連一般,直覺暢快無比。

  當下便將佩劍呈上:“東方少俠請了!”

  賈晧雙手接過七星寶劍,仔細端詳手中寶劍。其實他自小便是不用兵器的,更不懂劍的。

  但此時卻有意賣弄,只見賈晧輕撫劍鞘,看著韓淶玉連說幾句:“好賤啊,好賤...”

  此乃一語雙光,韓淶玉倒不好發作。

  韓淶玉冷哼道:“休也陰陽怪氣,快快演了劍氣再說!”

  賈晧嘴角一瞥,只見他握住劍柄,左手拿住劍鞘向外猛地一滑。

  嗖的一下,就見劍鞘疾射出去,去勢飛快,直有破空風聲。

  嘭的一聲,花梨木劍鞘竟直直的捅進了八卦台的立柱之上。

  台下眾英雄又是‘啊’的一聲驚呼,只見賈晧劍走龍蛇,當真的舞將起來。一柄七星寶劍還真叫他舞的風生水起。

  可其中卻是沒得什麽招式,反而像是將掌法當成了劍法來舞。

  賈晧自舞了半晌,但聞沒得叫好聲,心裡便覺戚戚。

  心想:“老子不就是不通劍法麽,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子的劍氣!”

  “瞧好了,韓大盟主!”

  就見七星劍隱現紅芒,賈晧嘴裡說了聲“破”,眾人便見,方才劍鞘插上的那石柱之上哧的一聲,竟多了一個透明窟窿。

  石柱怎的也有一尺直徑,竟這般叫賈晧打了透明窟窿,這要是打在了人的身上,那還了得?

  一招使畢,賈晧收劍入鞘,還給了塵羽。

  而後看著韓淶玉,滿口說著“好賤,好賤。怎麽樣韓盟主?想我東方,一介山野村夫都有這本事,怎的又說只有那三個門派才能用劍氣傷人了?

  但不知韓盟主是瞧不起在下,還是瞧不起天下英雄?”

  話是對韓淶玉說的,但卻是看向流蘇仙子,眼裡全是戲謔之意。

  這一點流蘇仙子卻也是疏忽了,驗出是劍傷,她自然而然想到的便是使劍的門派,確是以偏蓋全了。

  但還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殺人者定與泰初真人與陳建州相熟,不然二人怎的會沒有防備?

  崆峒山又是離著長安城最近,有能力用劍氣傷人,又叫二人沒得防備,時間地點都還符合,這也是讓人不得不浮想翩翩。

  賈晧使完了劍,趙子平便上前來,此是他臉色已然沒有那般慘白,但卻有一股子不自然的潮紅。

  方要說話便劇烈的咳了起來,無為真人還未上前,賈晧便趕忙的打胸前掏出了一方小玉瓶。

  只見賈晧打瓶中取出了一枚烏黑的丹藥,正是那九色神鹿所煉化的九鹿丹。

  當初此丹共煉化了二十一枚,賈晧自己服了一十八枚,還余下有三枚。

  九色神鹿既有返老還童之功效,那便與生死人肉白骨沒得大區別,自是天下一等一的靈藥。

  賈晧心裡還想:“與子平自不相識,不知趙子平敢不敢服我這藥。”

  卻見子平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將丹藥接了過,直接便吞服下去。

  趙子平隻覺著丹藥初一入口,也沒得什麽味道,滑到腹內之後卻是渾身酣暢,竟與當時自己重傷之時,廣玄子第一次為自己灌酒頗有同感。

  當然他現在都不曾知道,自己那是喝了整整一葫蘆的醉長生。

  趙子平衝賈晧拱拱手,算是道謝。但卻並未再多說什麽,有道是大恩不言謝,大恩情放在心裡,比掛在嘴上要強的多。

  賈晧卻頗為高興,入口的丹藥可不是旁的,若是有人想要害你,當即便能要了你的小命。

  他本以為兩人方才認識沒有一個時辰,幾句話都未曾說上,趙子平最起碼會問問這是什麽藥,但卻連問都不曾問便服了下去,這是何等胸襟?

  賈晧連連拍手稱絕:“妙,妙,妙,子平兄弟才是這天下的第一妙人。

  想我東方一介村夫,天下的英雄豪傑咱是攀不上的。但卻不知有沒有的這個福分,與子平少俠交個朋友?”趙子平聽了先是一愣,隨後仰天大笑。

  “好,痛快,東方兄既不嫌棄我這將死的晦氣之人,那便是我趙子平三生有幸。

  只是可惜,可惜不能早幾日與東方兄弟相識,可惜,可惜!”

  賈晧聽後也是心情大暢,當即說道:“現在也是不晚,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二人便結為異性兄弟可好?”

  當即二人也不管他人詫異目光,互通了年齡,賈晧雖看著年輕,但實已至而立之年,長了趙子平不少歲數。

  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挫草為香,這晌自是沒得酒水,二人也不在意,當即便跪了下來,面朝正北,就聽二人齊聲說道:“我趙子平(東方晧)今日蒼天為證,結義為異性兄弟,自此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

  天地作證,山河為盟,一生堅守,誓不相違!”

  當得是,人生在世天天天,歲月如梭年年年,稱兄道弟共扶危,瀝膽披肝共患難!

  二人當即仰天長笑,眾人也是看的唏噓不已。賈晧不能表露了身份,便用著東方晧的化名與子平結義金蘭,這並非他本意,實屬迫不得已。

  賈晧將子平扶了起來說道:“眾位英雄看的清了,今日趙子平便是我東方晧的手足兄弟。

  我這人雖沒得太多本領,但誰若欺我手足,我定十倍奉還,說到做到!”

  說著撿起了地上方才劈開的花崗石,右手一攆,那花崗岩便化成霏粉隨風而去。

  捏碎那花崗岩時,卻是盯著韓淶玉說的,此時再看韓淶玉已然是眉頭緊鎖。

  趙子平心裡自是高興,這與交個酒肉朋友,是大大的不同。

  趙子平服了賈晧的九鹿丹,頃刻間便神色大好:“方才說了其二,在下卻還有一條不曾說明。

  其三便是,我玄清觀想殺人乃是舉手之勞,實在無須大費周折。

  不知眾位英雄對此事又是作何想的?別甘自受了別有用心之人的蠱惑。

  還有三年便是盟主公選,誰又能曉得是不是有人想要禍亂武林,從而混水摸魚。

  趙子平雖見識不多,但卻不愚鈍,我看諸位英雄休要受人奸人挑撥了才是!公道自在,還請眾位英雄自斷!”趙子平說罷便不再言語。

  當下眾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趙子平年紀雖小,但所言卻頭頭是道,還真是挑不出毛病。

  只是難道這英雄會,最後竟是落了個鬧劇,草草收場?

  金刀門的陳建忠雖然魯莽,但卻不是沒有腦子,聽了趙子平的話,思來想去也覺得頗有道理,可究竟是誰害了自己兄弟?

  要說陳建忠這人的優點那便是耿直,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只有黑白卻不知圓滑,可這又何嘗不是一大缺點?

  只見陳建忠當下便來到無為真人面前,一揖到地說道:“無為真人是俺茹莽了,便在這裡給真人賠個不是,還望真人海涵了!”

  陳建忠這人的脾性倒也可愛的很,無為真人對陳建忠的脾性自也多有耳聞,當下也不以為忤,趕忙的將他扶了起來。

  “陳掌門又何須如此,貧道又何曾不想著為泰初真人與建州大俠報仇雪恨?

  此時即有了定論,那咱們還需得同心協力,將真凶手找了出來,看看是什麽人,要禍患咱們正道同門!”

  當下便有好些個江湖朋友附和著吆喝道:“對,對,無為真人說的有理,真人...”

  其它掌門宿老一時間也是搖頭不語,這竟真真的成了一出鬧劇。

  雖然如此,可卻沒得幾人,能有陳建忠這般的耿直性情。

  他們反思的是究竟是什麽造成了今日這般局面?如今再看玄清觀眾人,也都是喜掛眉梢,今日本是凶險的緊,一個不妥便要引來了滅門之災。

  最高興的當是趙子平,不僅玄清觀躲過一劫,今日竟得了個結義大哥,這怎能叫人不高興?

  自從塵清不辭而別,子平也是難得的漏出了笑容。

  而韓淶玉等人卻是沒了先前的神氣,已然偃旗息鼓了,流蘇仙子更是尷尬異常。這倒不全怨流蘇仙子,當日泰山之上有韓淶玉煽風點火,眾人都是盲從。

  再說英雄帖又是韓淶玉發的,許多門派此番前去泰山,本意也非是為了泰初與陳建州二人之死,只是向看看江湖上的鳳翔,好做好三年後盟主大選的萬全之備。

  故而事情發展到今日的局面,卻也不只是流蘇仙子的問題。

  靈隱派的呂華榮走到了無為真人面前,先是拱手見禮,而後便在無為真人耳邊低聲私語像是在在說什麽。

  韓淶玉卻還有話要說:“眾位,且聽韓某人一言。

  三大門派洗清了嫌疑自是可喜可賀,也是武林正道中的一大幸事。

  但殺害泰初真人與陳建州大俠的凶手卻還不曾抓到,咱們還需得從長計議才是!”

  這話他確說的不無道理,但這時附和的呼聲卻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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