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要跟著那個女人走呢。”
在車窗外偶爾掠過的燈光中,隱約能看到貝爾摩德身子朝後枕著,只看得到玉致的下巴,還有天鵝頸的優美弧線。
她的聲音透著一股疲倦。
忱幸沒事人一樣裹了裹外套,“沒有,只是包扎了一下傷口。”
--之前在包扎好的時候,就已經從背包裡換回了原本的衣服。
“傷得應該很重吧?”貝爾摩德問。
如果不重的話,也不會那樣。她想,那暌違許久的語調,現在每每想起都有些脊背發麻,尤其是呢喃般訴說的那一段話,實在令她心驚肉跳,唯恐忱幸知道了什麽。
“只是一些擦傷。”忱幸不在意道。
貝爾摩德歪頭,手撐著車窗,摩挲著臉頰,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呢?”良久,她先岔開話題。
“走了。”忱幸坦然道。
“跟你的朋友?”貝爾摩德笑了下,“你什麽時候還有會開起重機的朋友了?倒真是及時,還救了你的命。”
“就是說啊。”忱幸赧然一笑。
貝爾摩德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忱幸開口解釋,“是以前解決案件的時候認識的,因為擔心有什麽意外,才讓她們來幫忙。”
“她們?”貝爾摩德眉梢一揚。
忱幸伸過手去,遞上辰已桵子的名片。
貝爾摩德夾在指間,神情似笑非笑,“長門財團啊。”
“因為庫拉索在那邊,行動可能不太方便。”忱幸斟酌道。
貝爾摩德表情微僵,氣極反笑,“所以是想讓我幫她易容偽裝,這才告訴我的嗎?”
忱幸眼簾低了低,“很多事,我都沒有瞞你。”
貝爾摩德動了動唇,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不是掩飾,而是當然會心虛,因為她可以坦白無數件事,唯獨要瞞他可能最需要知道的那一件。
忱幸眼神清澈,“幫幫忙,而且這也是可以跟有希子阿姨一較高下的事。”
貝爾摩德恬然道:“我為什麽要跟她比?”
忱幸口型是‘噢’的樣子,有點恍然,有點懂了的意味。
貝爾摩德頓覺羞惱,不過轉而道:“你應該叫我什麽?”
“姐姐?”忱幸很上道。
貝爾摩德很滿意,“所以我早就贏了。”
--有希子阿姨,克麗絲姐姐,是這樣沒錯。
看到她揭過這一頁,忱幸心底也跟著松了口氣,果然清爽灑脫的性格才是人間最愛。
“總之,庫拉索的事情雖然告一段落,但朗姆的謀劃不會停止。”貝爾摩德正色道:“讓她自己小心點,既然已經逃了出來,就別像那個女人一樣做些送死的事情。還有,你也不要跟她有不必要的接觸,保護一個人就夠累的了,你還能分心嗎?”
“我知道了。”忱幸很乖,像冬眠的龜,“而且她也不需要我保護。”
後一句是嘀咕,不過當看到貝爾摩德清冷的神色後,連忙認真點頭,表示記住。他知道對方是不想讓自己再跟危險扯上關系。
“讓我一直省心下去,好嗎?”貝爾摩德看著他的眼睛,瀲灩的眸子分外柔軟。
忱幸下意識點頭,眨眼間對面之人就恢復如常,看起來還是那樣生人勿近,讓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那我就先走了。”貝爾摩德打開車門,“組織那邊,還有一些事情要收尾。”
收尾的事情必然不像她話中這麽輕描淡寫,但具體的有再多麻煩也不會說,因為那樣只是徒增苦惱,安慰和關心的話她在過去的人生中已經聽了太多遍,即便談不上厭煩也不想再聽。
她只是希望,一些想要守護的人的人生能就此安好,而逆反宿命的那些家夥有朝一日會承受代價。
今晚,她覺得那一天已經近了。
“注意傷口。”貝爾摩德自己是不吝嗇給予關懷和善意的。
忱幸笑著說‘好’。
夜,有時候會覺得很漫長,但總會過去。
……
次日,黃昏時。
“老板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喝茶,也沒有喝咖啡?”吧台邊,剛剛來上班的安室透瞅著坐在窗邊的身影,目露好奇。
榎本梓看著他的臉,把化妝鏡遞過去,“還說老板呢,看看自己吧。”
安室透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德性,昨天整個人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心情起伏太大不說,還連跌帶撞的,導致不光精神上有些虛弱,就連身上都大大小小好幾處傷口。
所以臉上跟手背貼了好幾張創可貼。
“所以你沒有請假就翹班,是因為跟人打架嗎?”榎本梓問道。
安室透一向臉皮厚,張口就來,“沒錯,昨天早上在上班的途中,看到有小混混竟然欺負婦女跟孩子,我肯定看不過去的。”
榎本梓愣愣道:“所以那個小混混是民間的功夫高手,還是退役的兵王,能把你打成這樣?”
“呃,都不是。”安室透輕咳一聲,“是因為後來他喊了人來,我一打十,不是,一打二十,後來直接去了他的老窩,這才耽擱了時間。”
他很認真地點頭,表示事實就是如此。
榎本梓皺了皺眉,“以多欺少啊。”
“不講武德。”安室透煞有其事的樣子,好像一想起來還憤憤不平,想要來一拳。
在榎本梓同仇敵愾的時候,他很機智地轉移話題,“那個,所以能不能替我去打掃一下衛生?”
善良的人就容易被欺騙,當女孩子接過拖把的時候,某透就快步走向了窗邊。
到了跟前,安室透鼻尖嗅了嗅,目光微微一凝。
“老板你生病了?”他若無其事地坐下。
“扭到腰了。”忱幸抬了抬胳膊,“推拿之後還上了點藥。”
“怎麽扭到的?”安室透好奇道。
往誇張了說,在黑暗組織受訓過的人,還會扭到腰嗎?或者,是做了什麽大幅度的動作?
沒來由的,他竟然聯想到了貝爾摩德。
“就不小心扭到的。”忱幸隨口道。
他表現的越是不在意,安室透就越好奇,而且扭傷應該是貼膏藥,可他聞到的分明是另一股藥味兒,西藥。
“你要看嗎?”冷不丁,他聽對面之人說。
“什麽?”安室透愣了愣。
忱幸朝自己身下抬了抬下巴。
安室透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同性別之間看腰,這算是怎麽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