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逡巡而過的探照燈光使客輪煙囪排出的煙霧變得朦朧,推開的海浪聲裡,淹沒著船上的歡聲笑語。
忱幸走回宴會廳的時候,在走廊上看到了趴在窗邊的園子。
女孩子孤零零的,窗外的冷風吹拂著柔順的發尾,白嫩的小臉上好像有哭過的痕跡。
當忱幸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還未開口,也未有什麽動作,園子忽然就像是驚了下,連忙抬頭看過來。
她眼圈還有些泛紅,鼻尖大概被風吹得涼,下意識吸了吸。
“你...你怎麽過來啦?”她問。
聲音很低,有些沙啞,眼神微微躲閃似是慌亂無措。
他們之間,何曾像眼下這般疏遠,好似回到了初見時的那晚。
不知為何,忱幸很是歉然,解釋道:“怪盜基德之前偽裝成了小蘭的樣子,他逃走了。”
園子愣了愣,心底猝然一松,隻感覺雲消雨霽,眼睛裡一瞬有了光。
“原來是這樣啊。”她抿著唇,笑容怎麽也掩不住。
她就是這麽容易相信別人,當面對眼前人的時候,無論他說什麽,只要是他說的,她都會信。
忱幸垂眸,隻感覺心中歉然更重。有些話,他覺得需要說出來,而不僅是一個道歉,或者像從前那樣似是而非。
在不明確感情的時候,任何的好意都有可能成為錯付,只是一字一斟酌,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不傷她的心。
“其實我...”忱幸心腸一硬。
“嗐,我們是朋友嘛。”園子忽地拍了他臂膀一下,“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對小蘭有什麽非分之想的。”
忱幸看著她的眼睛。
園子輕咬著唇,眼神微微飄閃著,可眼底卻有著一絲乞求。
拜托,請千萬,千萬不要說出來。她心底揪著,如果我不知情,那我就還有機會,就會當你的‘喜歡’可能與我一樣。
她是高高在上的鈴木財團大小姐,卻在感情中如此卑微,哪怕從前是她沒有珍惜忱幸,現在卻願意將心意捧起,期盼不被戳破這層幻想。
忱幸喉間一哽,疼惜不可遏製,竟有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可只要一想起那個張揚而決然的身影,萬般情緒不論多麽複雜都被生生壓下,俱是沉涼。
“咦,園子小姐。”這時,一個驚訝的女聲傳來。
園子松了口氣,看過去,是同樣留著咖啡色短發的女子,年齡要比她大許多。
她想了想,“你是...長門集團的日向小姐?”
“是,我是日向幸。”女人很有禮數地點頭。
長門集團也是曰本屈指可數的大財團之一,因為其會長抱病在身,所以今晚鈴木財團六十周年的晚宴,便由日向幸這位會長秘書代表前來。
“這位是園子小姐的男朋友嗎?”日向幸輕笑道。
“啊,不是啦,是好朋友。”園子連忙擺手,又補充一句,“現在還只是好朋友!”
日向幸一怔,了然般點頭,笑著說:“二位真的很般配。”
她沒有問忱幸的身份,既然眼前這位鈴木大小姐不打算說,她主動問的話反倒失禮,惹人不快。
“謝謝。”園子臉色微紅,但馬上想到忱幸就在身邊,自己這麽說不太好,便傻乎乎地用手扇了扇風,“好熱啊,這風好熱。”
聽著她語無倫次,不分冷熱,日向幸憋著笑,很有分寸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一會兒見。” 說著,禮貌地衝兩人點點頭,離開了。
忱幸禮貌頷首,園子臉還熱熱的,隻覺得隨著跟身邊之人相處日久,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對各種調侃和玩笑都無所畏懼的少女了。
她好像變弱了。
“走吧。”忱幸邊關上窗邊說,“外面冷,當心感冒。”
他的話清清冷冷的,就像是一泓月光,沁涼,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園子睫毛顫了顫,順從地跟著他走。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完蛋了。
“嗨呀,忱幸,你在這裡啊!”在拐角的時候,一個大大咧咧卻又令園子感到莫名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下意識抬頭,看清對方之後瞬間愣住。
對面之人也愣住了。
園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對方。
咖啡色的短發,淡青色的連衣裙,還有帶著小草莓裝飾的發箍,相同的打扮不說,最主要的還是一模一樣的臉!
忱幸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黑羽快鬥也頗為無語。
他之前偽裝毛利蘭失敗後,是打算跑路了的,但沒想到這艘客輪周圍的戒備那麽嚴。
--直升機部隊將空中封鎖的嚴嚴實實,用滑翔傘逃走是不行了,而海上還有快艇跟著,跳海也不現實。
他發現這回自己想撤退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黑羽快鬥只能啟動最後的備用方案,偽裝成鈴木園子!
這艘船就是鈴木財團的,誰敢檢查這位大小姐?
恐怕那個跟她曖昧的土方忱幸第一個就不會答應吧?
快鬥打算的很好,所以變裝成功之後,便想著先找到那位真正的大小姐,方便接下來行事。最不濟碰到土方忱幸,之前兩人話都說開了,身為舊相識,這點小忙總會幫的吧?
但萬萬沒想到,黑燈瞎火的走廊上,猝不及防就是三人行。
“忱幸...他?”園子指著對面的‘自己’,略顯迷茫。
“怪盜基德。”忱幸說道。
對面,快鬥歎了口氣,聲調轉換過來,“這麽大的船,一晚上碰到你兩次,還真是不走運啊。”
園子耳朵支棱了一下,這個熟稔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而且,不是他偽裝成了小蘭,然後從忱幸手底下逃走了嗎?
本能的,她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點問題。
快鬥很自來熟地走過來,衝忱幸攤攤手,“我好像跑不掉了,你有什麽辦法嗎?”
園子怪異地看著這家夥,頂著自己的臉,這個語氣是在撒嬌?
忱幸搖頭,“下船的時候,警方會挨個檢查。”
“所以才讓你想想辦法啊。”快鬥眨眨眼睛,又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園子,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那就是讓這位鈴木財團的大小姐幫忙呀,有她背書,下個船而已嘛。
園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不過看著‘自己’這麽撒嬌,而且忱幸一副真的受用的樣子,她心底竟然有種莫名的偷窺感,有點刺激,還覺得學到了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