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明美講述了她的事情,並沒有多麽複雜,也並不詳盡。
她有一個叫做‘宮野志保’的妹妹,是組織的正式成員,代號‘雪莉’,負責生物和製藥研發。
只不過因為研究的保密性,她的人身自由受限,姐妹二人見面的機會很少。
忱幸下意識想到了之前看到過的黑色轎車,彼時就有一個女孩子跟宮野明美見面,雖然時間很短。
“組織已經答應我,完成最後一次任務,就會放我跟妹妹自由。”宮野明美說道:“所以我想拜托土方先生的事情,就是在我妹妹獲得自由後,幫她前往國外。”
“那你呢?”忱幸問。
問的,既是為何不是姐妹兩人一同離開,也是在問送走宮野志保後,宮野明美的打算。
“我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只要將志保送走,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宮野明美語氣輕松,好像事實確實如此。
她真是聰慧且心思細膩的女子,就連當初臥底在組織內部的赤井秀一都被她察覺身份,此時的情緒偽裝更足以瞞過眼前的菜鳥。
忱幸好奇:“為什麽是我?”
“你是貝爾摩德帶進組織的,很受信任。你還跟鈴木財團交好,擁有不俗的人脈。”宮野明美說道:“最主要的,是你跟組織裡的其他人不同。”
忱幸卻是微微皺眉,他有時會呆,但不傻。宮野明美話中透露的意思,讓人憂慮。
--既然脫離組織獲得了自由,為何還這麽偷偷摸摸?需要自己幫忙,只因為自己這兩重身份特殊:不會被組織懷疑、有關系把人送走。
其實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瞞過組織。
這也是,那十億曰圓所換取的。
忱幸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想幫這個忙。”
宮野明美的眸子刹那有些黯淡。
“告辭了。”忱幸禮貌道。
“請等一下!”看著他轉身,宮野明美忍不住上前攔住。
她跑到忱幸身前,緊咬著唇,臉色因緊張而有些發白,雙手用力攥著,眼中很是掙扎。
忱幸不是第一次見到她柔弱的這一面,不久前,她也曾這樣失魂落魄。
“我只剩下志保了,沒有認識的人,沒有能夠求助的人...”宮野明美像是喃喃的自語,眼角卻溢出淚來,那雙眸子濕漉漉的,就這麽懇求地看著眼前之人。
黑夜漸重,暖黃的路燈顯得明亮。
忱幸站在那裡,兩人的影子延伸著,聚合到了一處,有些深重。
“我可以幫你問一下姐姐。”他說。
宮野明美起初一愣,隨即馬上擺手,“不可以,千萬不要!”
忱幸眼睛暗了暗,心底微沉。
“我並不會強人所難,但還請土方先生不要告訴任何人,拜托了。”宮野明美低頭道。
說完,她勉強一笑,“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以及那影影綽綽間莫名的淒冷,忱幸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喚了聲。
“哎...”
晦暗處,宮野明美回頭,眼中蓄滿了淚光。
“那個...如果你妹妹離開組織的話,我要怎麽跟她見面?”忱幸緩聲道。
他還是做不到果斷,無論是拒絕還是答應。前者是因為不忍,不想所看到的第一束陽光或因此暗淡;後者是因為莫名的擔憂,不是害怕,而是對未知的不確定,讓他找不到頭緒。
果然,
老師說的沒錯,修行終究是要入世見人的,這比在寺裡清淨時困難多了。 “在那天到來之前,我會提早告訴她地址。”宮野明美笑著說,“她會來找你的,土方先生,志保以後...就給您添麻煩了。”
忱幸忽然哽了下,默默點頭,說‘好’。
宮野明美離開了,腳步沒有輕松,一步步走向了遠處,明明是在燈光下,卻終是消失在了黑夜裡。
公寓的陽台陰影中,一直注視的人似是笑了下,有些冰冷,像是不屑。
……
忱幸到了家門前,只不過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動作忽然一頓。
門沒鎖。
他開門進去,房中一片黑暗,只有從陽台窗外投進的城市燈光,窗簾在夜風中飄蕩,黑影朦朧。
腳尖把門關上,忱幸伸手去摸燈。
而在身後,一道黑影無聲朝他伸出了手掌。
“嗯~”忽然的悶哼,聲音裡透出意外和羞惱。
“別開燈。”有些冰涼的小手按到了忱幸的手上。
下一秒,啪嗒,燈開了。
貝爾摩德銀牙暗咬,頗是忿然地看著他,平坦的小腹上頂了把木刀。
忱幸迷惑看她,木刀收起。
“不是不讓你開燈嗎?”
“為什麽?”
“黑暗更刺激。”貝爾摩德柳眉一揚。
忱幸開始換拖鞋。
“……”貝爾摩德問:“你好像一開始就知道我在?”
“開門前。”忱幸回答。
“沒意思。”貝爾摩德哼了聲,走到沙發上,一下摔坐。
“姐姐這麽晚過來,有事嗎?”忱幸在對面坐下,然後倒水。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我一回國就來見你了。 ”貝爾摩德看著他依舊未解下的木刀,眼神眯了眯。
忱幸把水杯推給她。
貝爾摩德瞥了眼,道:“最近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
“談女朋友了?”
“沒有。”
“不談戀愛是因為鈴木家的大小姐?”
“不是。”
“那我看你跟她打得挺火熱嘛。”
忱幸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
“我看到了。”貝爾摩德說道:“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從咖啡館出來。”
她的語氣像是抓到孩子不說實話的母親,有些幽怨不滿。
忱幸眼簾低垂,看著杯子裡的水,有些亮。
不是咖啡館,而是在剛出警局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當時她就在街口,離得有些遠,但自己看到了。
“是因為一場誤會,她請那些孩子們吃東西,我恰好一起。”
他的語氣像是撒謊成性的孩子,其實只是說的實話。
“噢~”貝爾摩德不疑有他,拖了個長音,又道:“那跟你一起回家的是誰?”
“什麽?”也不知是怎麽,忱幸身子忽然一繃,心跳都漏了幾拍。
貝爾摩德隨口道:“就是剛剛啊,我把陽台窗戶關小的時候,有看到一個女孩子的背影。”
忱幸不知道她看了多久、看到了多少、知不知道那人是宮野明美。
“是問路的女生。”他說。
平靜,沒什麽誠意,貝爾摩德隻覺得心上一揪。
他還是對她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