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成這樣,已經沒救了吧?”
“唉,不管怎麽說,也是一條生命啊,看到了總不能不管,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孩子自己的造化吧。”
談話聲逐漸遠去,林川的意識已經蘇醒,但是眼皮無比沉重,怎麽都睜不開。
過了不知多久,一道腳步聲接近了自己,緊接著,林川感覺到一條熱毛巾敷在了額頭上。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屋內有些昏暗,空氣中傳來刺鼻的氣味,有些像是屍腐味,但其中又似乎摻雜著某些化工品原料的味道。
天花板上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紋提醒著林川這裡充滿了危險,至少他現在是躺在一棟隨時有可能坍塌的房屋中。
“你醒啦!”
注意到他睜開眼睛,旁邊傳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
這聲音很是清脆,就像銀鈴一般,說話的人一定是位漂亮的美少女吧。
能夠在病床前如此不離不棄地照顧自己,這份大恩大德,大概只有以身相許才能報答。
帶著這樣的期待,林川轉頭望去。
床邊坐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穿著霓虹國的特色JK製服,只是製服明顯有些破舊,很多地方都有重新縫補的痕跡。
姑娘將毛巾從他額頭上拿開,重新放進水盆裡用兩隻手擰了擰,同時第三隻手伸過來,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
等等,第三隻手!
林川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對方。
少女的右肩明顯和常人不同,要顯得臃腫許多,那第三隻手便從右肩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伸出來,在自己眼前擺動。
而且這隻手發育並不完全,手臂細長,仿佛沒有肌肉,而且手指殘缺,僅余的三根手指畸形的蜷縮著,看上去完全無法抓握。
任誰睜開眼看到面前有一個長著三隻手的怪物都會嚇一跳,哪怕林川是一個對於妹子有著近乎無限容忍度的變態生物自然也不例外。
但這種反應顯然傷害了剛剛照顧他的人。
少女愣了楞,緊接著清澈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水霧,她低頭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捂著臉低聲啜泣著跑除了房子。
林川看著她的背影,才發現JK製服的後背專門剪開了一個袖口,以供少女的第三隻手臂正常地伸展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大量不屬於他的記憶湧入腦海,如此海量的信息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頭顱如被重錘敲擊般發出劇痛,刺激得神經更加清醒,痛感也越發強烈。
林川又昏了過去。
恍惚的夢境中,他仿佛以第一人稱的角度,經歷了一個陌生男人的一生。
這個男人名叫齊木川,出生在霓虹國的大阪市。
但是和原本的記憶不同的是,那時候的霓虹國,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不知具體何時起發生的可怕汙染,蔓延到整個霓虹島,所有地表水源全部受到汙染無法飲用,不論是生活在野外的動植物,乃至於昆蟲,還是人們家養的寵物,都開始變異成嗜血的怪物,大量嬰兒生下來便畸形不堪,有些剛出生就死去,原本溫柔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間變得恐怖起來,處處充滿了危險。
那些異變的怪物們開始襲擊人類,無數的人在第一波災變中痛苦地死去,野外充滿了危險,道路全部被截斷,政府迅速崩潰,幸存下來的人們只能抱團取暖,以城市為中心成立了聚集區,來抵抗那些無處不在的怪物。
而齊木川,便是在以大阪市為中心的人類聚集區長大的孩子。
他一出生就要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不過好在聚集區的生活還算安穩,齊木川順利成長到了十八歲,還有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妹妹齊木良子。
但是好景不長,大阪市畢竟距離海洋太近了。
那一天,仿佛來自遙遠荒古的鳴叫穿透整個天空,落在了聚集區所有人耳中,緊接著,由它掀起的海嘯在瞬間便摧毀了聚集區外圍的防護措施,洶湧而來的海水將那些遭到汙染而變異的猛獸也帶到了人類面前,聚集區在短短幾個小時內便損失了接近一半的人口。
在市長的組織下,剩余的人開始了遷徙,他們要去往京都的聚集區,尋求庇護。
但異變的怪物們襲擊了遷徙的隊伍,混亂中,齊木川和家人走散,他記憶中最後一個畫面,便父母為了保護他和妹妹,被一只有著幾十條觸手,在陸地上爬行的章魚吞噬,然後一頭卡車般大小的犀金龜,朝他奔跑而來……
林川再度蘇醒過來,房子裡只有他自己,安靜得可怕。
他看著天花板上那道恐怖的裂紋,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看著胸口處帶血的繃帶,和陌生的手掌,他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林川理解了一切,他前世因為車禍高位截癱,在床上躺了十年,終於痛苦地死去,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擁有一副可以自由活動的身體。
而如今這個願望竟然以如此荒誕的形式達成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是的,他重生了,但卻高興不起來。
前世雖然只能躺著等死,但那個世界至少是安全的,而眼前這個世界,則是徹徹底底的地獄啊。
他同時也理解了剛剛那個女孩的情況。
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聚集區,一些已經受到汙染,並且身體產生異變的人,只能在滿是怪物的廢墟中生存,而女孩顯然就是屬於此列。
“在這種地方想要正常的娶妻生子明顯不太可能啊,不過既然人類可以變異的話,那就代表著獸耳娘觸手娘這種也有可能在現實中存在?”
林川自言自語,竟然越說越興奮起來。
不過隨後他就發現自己說的是霓虹語,而剛剛和女孩的對話,也全部用的是霓虹語。
他苦笑一聲,只能接受自己目前的身份。
他現在叫齊木川,姓倒是和某個面癱臉的世界第一超能力者一樣,名字則是海納百氚的川。
而且,現在還有一個麻煩擺在自己面前。
剛才的記憶中,出現最多的,便是齊木川的家人,他雖然已經死去,但是執念卻保留了下來,始終影響著林川的思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反覆出現的“歐尼醬,歐尼醬”的幻聽,顯然就是影響之一,而聲音的來源, 正是他的妹妹,齊木良子。
就算是婉約一點說,齊木川也是非常疼愛妹妹的好兄長,在他眼中,良子簡直是天下第一美少女,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沒有之一,但就是這麽和自己血濃於水的妹妹,卻因為一些誤會,就對自己最親愛的哥哥產生了隔閡。
比如說晚上睡覺時,良子竟然反鎖上了房門,這份安全意識當然值得稱讚,但是半夜被擋在門外的齊木川還是無比痛心,世界上最親愛的妹妹竟然連自己都不信任,這一度成為了他的心病。
“這家夥是個無可救藥的妹控啊。”
不過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借了人家的身體重生,既然能夠多活一段時間,總不能白佔人家的便宜,如果能夠找到他妹妹的話,幫忙照顧一下還是可以的。
而且,家人的溫暖啊……他也很期待,畢竟他前世從未體驗過親情是什麽滋味兒,他過去是個孤兒。雖然現在基本也是個孤兒了。
不過雖然妹妹現在有沒有活著還是一個未知數,而且齊木川身上還有著嚴重的傷勢,但這依然阻擋不了他現在就想動身尋找妹妹的念頭。
“區區致命傷,和我們兄妹之間偉大的親情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這個念頭有多少是受到這具身體本來的意識所影響,齊木川根本不在乎!
就在他剛剛作出決定,要起床離開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騷亂的腳步聲。
“美玲你別攔著我,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來,這小子竟然敢欺負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頓!”
爭吵中,幾個人推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