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川像是一頭髮了瘋的狗一樣,喘著粗氣,衝進了小島夫婦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間簡陋的房子,其中一面的木質牆體都已經垮塌了,不過屋頂還算完整,能夠遮風擋雨,在這充滿危機的末世,作為居住點已經算合格。
因為缺乏打掃工具,加上變幻莫測的天氣,地板潮濕發霉,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一切地方甚至長出了植物的嫩芽。
齊木川還是第一次進入其他幾人居住的屋子,沒想到條件竟然如此糟糕,和這間屋子相比,自己居住的那間水泥房,已經是最好的了。
但此時的他顧不上感動和難過,嘴裡不停重複著“黑盒子,黑盒子……”,一邊快速搜索著每一個房間。
終於,在一間臥室床頭的木櫃抽屜裡,他找到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屬方盒。
盒子緊緊扣在一起,很難分開,齊木川顫抖著手,摳掉了兩片指甲,才終於摳開。
裡面果然躺著一隻試管狀的透明藥劑,他拿上藥劑,顧不得自己腹部被扯開的傷口還在流血,馬上又跑出了屋子。
“小島阿姨,藥劑我拿到了!咱們一人用一半,你應該可以……”
他跑回了小島有希身旁,卻發現對方已經沒了氣息。
“……活下來。”
他喃喃地說出了後半句話,身體失去了支撐般,癱軟地坐在地上。
夜晚的風很涼,空氣很安靜。
齊木川握緊了手中的藥劑,表情說不出的難過。
他回想著小島有希最後說那句話,眼神中,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只要能活下來,我一定用他的鮮血,來祭奠你們。”
他咬緊牙關,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緊接著,齊木川沒有半分猶豫,打開注射器的封蓋,插進自己的胳膊。
自動注射器幾乎在一秒鍾之內,就將所有的藥劑推進了他的體內。
下一刻,齊木川突然捂著心臟,痛苦地大叫了起來。
就像是被扔進了火海之中,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向神經傳遞著疼痛的信號,他皮膚漲成了血紅色,身上血管暴起,每一塊肌肉都在因為疼痛而顫抖。
無邊無盡的痛楚如海浪一般,伴隨著心跳,一波接一波的湧來,並且每一波痛感都比上一次更加強烈。
他發狂般捶打著地面,似乎這樣就能緩解身上的無處不在的劇痛。
腹部的傷口因為劇烈的變化而崩開,鮮血濺射,內髒流淌,他的意識很快已經崩潰,只有無邊無際的痛苦,還在持續摧殘著大腦。
令人戰栗的哀嚎聲響徹夜空,隨後戛然而止。
齊木川已經叫不出來了,他口中不斷吐出鮮血,很快,那些鮮血就變成了某種渾濁汙穢的液體。
他身上皮膚鼓起一個個透明的大包,隨後如被戳破的氣球般快速潰爛,散發著可怖惡臭的青黃色膿液從潰爛的傷口中流淌而出。
直接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肉組織蠕動著,冒出大小不一的密集腫塊,那些腫塊就像是某種生物的卵,像是呼吸般有節奏地顫動,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什麽東西從裡面鑽出來。
齊木川意識已經陷入了混沌,理智即將徹底崩塌。
他腦海中隻反覆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活下去……活下去……”
“然後……吃掉……我的血肉……”
“吃……”
這句話就像是變成了某種惡毒的詛咒,印刻在齊木川的腦海中。
他此時的身體已經完全扭曲變形,完全沒有了半分人類的樣子,脂肪、內髒、血管,和骨頭,全都雜亂無章地混合在一起,只剩下一堆血腥恐怖的爛肉。
他的臉已經融化,五官堆砌,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人類的器官,還是其他某種能夠使人瘋狂的怪異東西。
“吃……”
那堆無比邪惡的爛肉,發出了絕對不似人類所能發出的陌生顫音,然後,他用類似蝸牛蠕動般無法準確形容的方式,緩緩蠕動到了旁邊。
一束束肌肉纖維組成的和軟體動物的鞭毛類似的觸須伸出,纏繞住小島有希還未冰冷的屍體,將她拖拽進了那血肉組成的深淵大口之中。
……
……
不知過去多久,齊木川終於從噩夢中蘇醒。
他先是摸了摸自己身體,發現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低頭看去,腹部那道恐怖的傷口愈合得看不出任何痕跡,皮膚光滑無比,就連一點傷疤也沒留下。
只是在傷口的位置,那一直伴隨的青紫色詭異紋路,就如紋身般,依舊未曾消散,而且看面積似乎還變大了許多,已經擴散到了胸前四分之一的地方。
身下的地面仿佛經歷了某種摧殘,覆蓋著一層令人作嘔的惡臭粘液,齊木川看向身邊,發現其他人的屍體都在,唯獨小島有希的屍體仿佛人間蒸發一般,詭異地消失了。
“難道是被野獸叼走了?”
基因增強藥劑帶來了嚴重的副作用,此刻齊木川的腦海中還回蕩著夢魘般的呢喃低語,頭顱伴隨著心跳,如同被人拿錘子反覆敲打,帶來陣陣劇痛,使他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他抬頭望向天空,繁星閃耀,證明還是夜晚。
藤原美玲和佐木兄弟的屍體還殘留著余溫,證明時間沒有過去太久。
齊木川握了握拳頭,感覺身體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五官比之前更加敏銳,原本瘦弱的身軀,在醒來後也有了一些肌肉,身體強度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現在的我,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似乎出現了一些不能理解的變化,但卻並不在意。
看著腳下屍體,齊木川鞠了一躬。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仇人應該還未走遠,現在立刻出發的話,或許能夠很快追上。
齊木川將他們的屍體暫時安放在自己居住過的屋子中,關上了房門,隨後又搬來幾個大石頭堵住門口,防止有野獸進去。
“等我殺完那個家夥,一定回來將你們好好安葬,等著我!”
齊木川握緊拳頭,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