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萬壽宮交了上計,陪鍾小雲、鍾父、鍾母好好遊覽了一番茅山盛景,第四天方才收拾行囊下山。
鍾小雲幫他準備了衣服鞋襪,路上換著穿,昨天去山下茅山鎮買了各類小食、鮮果、糕點,生怕石堅路上吃不好睡不香。
石堅前腳剛走,其實道長後腳匆匆趕來,張口便問:“小雲,始終那個孽徒下山了嗎?”
鍾小雲一頭霧水,如實道:“堅哥走了不到盞茶時間,師父,你找他有事?”
其實道長捶胸頓足,破口罵道:“這個孽徒不當人子,今早我去殿中拿錢使,裡面一個銅板都沒有,肯定是被這個孽徒偷去交上計了。”
難怪堅哥前天不找自己要錢,原來是打了師父私房錢的主意,鍾小雲眼中浮現一絲恍然,暗暗覺得好笑,發現其實道長依舊站在屋裡,全然沒有剛才的急切之色,好心道:“師父,堅哥應該還沒下山……”
其實道長笑道:“不著急,那個孽徒逃不出為師的五指山。小雲啊,始終偷去的錢財是為師多年的積蓄,本是留給徒弟們用的,你看始樂、始英快要開始學道法了,各種花銷少不了,他一下子把錢拿走,不是耽誤師弟們修煉嗎?”
“小雲,始終下山數月,做獨門生意,憑他的本事肯定賺了不少。他應在財上,身上不能留隔夜財,你們一路長途奔波,哪能少了錢使,如果為師沒猜錯的話,他的錢一定在你身上,你拿點出來還給為師。”
鍾小雲心善,心也軟,一聽師父這麽說,頓時覺得未婚夫過於荒唐,不願耽誤二位師弟的修煉,便想應下來。
話到嘴邊驚覺不對,過去一段時間,石堅常往鍾家跑,和自己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情,據他所說,他拜師以後,除下山歷練外,根本沒花過一分錢。
想起未婚夫臨走前某些叮囑自己的話,鍾小雲低下頭,咬著嘴唇道:“不瞞師父,堅哥、堅哥其實沒掙到錢,他、他碰到的全是厲害鬼,有一次惡鬼把一家上下幾十口人都害了,堅哥一分錢沒拿到,但還是把惡鬼除掉了。”
越說越順,鍾小雲自己都信了,其實道長也信了,拔腿就往門外跑。
望著師父其實道長快速遠去的身影,鍾小雲拍拍胸口,做了個松口氣的動作,讓她說謊有點為難她了,不過看著石堅和其實道長逗樂也挺有趣的,說謊騙人的負罪感頓時減弱了很多。
石堅從華陽觀出來,路經眾妙觀時偶遇其蘊道長,二人站在觀前閑聊。
曾幾何時,石堅對這位美豔坤道產生過絲絲悸動,可惜輩分懸殊,二人又同修茅山術,石堅應在財上還好,其蘊道長就有些淒慘了,雖說可以強行改命,但那種代價是二人誰也承擔不起的。何況其蘊道長並無塵念,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答應當眾妙觀觀主。
“孽徒!”
二人正聊得興起,忽聽得身後一聲爆喝,石堅臉色狂變,衝其蘊道長告辭一聲,腳踏七星步向山下掠去。
“孽徒,你給我站住!”
石堅功夫高,身法快,如風馳電掣一般,眨眼功夫就遠遠離去,朗聲笑道:“多謝師父相送!”
其實道長見自己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氣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走。
其蘊道長好奇地問道:“其實師兄,你們師徒這鬧的哪一出啊?”
家醜不可外揚,其實道長心頭有氣,仗著師兄的身份,語氣不善道:“與其蘊師妹有何乾系,看好你的眾妙觀,
休管他人家事。” 其蘊道長俏臉一變,寒聲道:“其實師兄教訓得是,師妹我確實不該多管閑事,現在就好好談談眾妙觀和華陽觀之間的正事吧。”
其實道長納罕道:“師妹想談什麽?”
其蘊道長一本正經道:“始終師侄前前後後從我這領走幾百具死屍,一部分付了錢,一部分還賒著帳,這筆錢華陽觀不打算還了嗎?”
其實道長氣道:“他領的死屍憑什麽要華陽觀付錢啊?”
“始終師侄說他領走的死屍都用在教導師弟們身上,下山去嶺南前師兄讓他把煉成的僵屍全留在茅山上,這筆帳與他無關,該記在華陽觀頭上。”
其實道長張了張嘴,一時無言以對。他發現上善谷的靈氣要比谷外濃鬱一些,想讓四眼、林鳳嬌他們修煉時佔些便利,加之嶺南路途遙遠,帶上幾百隻僵屍趕路不方便,石堅就答應了。
女財神惹不起,其實道長連忙行禮賠笑道:“師妹恕罪,我剛才氣糊塗了,始終那個孽徒把我的錢偷去交了上計,我現在沒錢還你啊,容師兄我緩緩。”
聞言,其蘊道長噗嗤笑出聲,打趣道:“歷來只有師兄坑人,沒想到竟有被徒弟坑的一天。”
言罷,玉手輕揮,豪氣道:“也沒有多少錢,看在師兄誠意的份上,一筆勾銷吧。”
其實道長連連道謝,心中歆羨不已,眾妙觀太有錢了,自己的華陽觀跟人家判若天壤。
且說石堅下了茅山,直奔北邊行去,花錢買了張船票,乘船逆流而上,不過數日便抵達湘楚地界。
湘楚是閣皂山的地盤,礙於三派約定,石堅行事極為低調,只顧悶頭趕路,又過數日,趕到了漵水縣九裡徑的萬福義莊。
四年前,漵水縣屍兄大鬧漵水縣城,萬福義莊第一處遭劫,幾乎化為廢墟。石堅回茅山後,許真人師徒分道揚鑣,許真人回到九裡徑,重建萬福義莊,依舊是三扇木板房連在一起,無院無圍牆的‘四封三間’。
石堅來得巧,許真人剛好在家,拿了個小草墩坐在停棺房門口,抬著水煙筒咕嚕咕嚕呷煙,一抬頭,看到站在不遠處含笑張望,越發豐神挺秀的石堅,扯開嗓子喊道:“石道友,圍來呷茶!”
一股親切感湧上心頭,石堅走上前,拱手道:“許道友,我又來叨擾了,得住好幾天,頓頓要有肉。”
“沒問題。”
許真人爽朗大笑,把石堅引進屋,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我估摸著石道友這幾天會來漵水,可惜來得不湊巧,張大膽前幾天剛走。”
石堅問道:“大膽回來看你了?”
許真人笑著點頭,“算這小子有點良心,發達了沒忘我這個窮師父,帶著老婆孩子特意從嶺南回來看我。”
石堅驚訝道:“大膽成親生子了?”
“是啊,他運氣不錯,從漵水到嶺南沒多久就被當地一個姓洪的買辦看中,招贅為婿,孩子都一歲多了,叫洪小寶。”
石堅差點把嘴裡的茶水噴出來,讚道:“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