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天際,被火燒雲染紅了一片,林閑祖帶著血衣青年,重新購買了一輛馬車,疾馳在古道之上。
“那個老先生呢!”虛弱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讓趕著馬車的林閑祖猶豫了一下,還是淡淡的回答了血衣青年的話語。
“我讓他先走了!”
淡淡的話語說完,氣氛仿佛又陷入到了沉默,因為林閑祖的性子本就有些冷淡。
“謝謝你!”
沉默良久,血衣青年才又說出了這些話。
只是這句話卻是讓林閑祖一愣,回過了頭看了一眼那一臉蒼白的血衣青年,然後慢慢說到。
“不客氣!我只是做不到拿一個,身負重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換自己的性命。”
林閑祖一口氣說完了這麽長一段話,也是讓沉默的氣氛舒緩了下來。
星辰伴隨著馬車的顛簸,這一夜林閑祖始終都在趕路,而那血衣青年卻是因為太過虛弱昏昏睡去。
這一夜西州慕城張燈結彩,這一夜西州慕城張家長子喜結新歡,仿佛白天的一切暗流洶湧,都被這喜慶的一幕所掩蓋,只是唯有那在馬車上混混睡去的血衣青年,不知為何淚水流了一夜。
“你有愛過一個人嗎?”
不知何時,可能是因為馬車的顛簸,讓那血衣青年悠悠轉醒,只是醒來後卻問了趕著馬車的林閑祖,這樣一句話。
林閑祖思緒有些沒跟上,但還是很快的搖了搖頭,然後淡淡的回了一句。
“沒有!”
聽見林閑祖的回答,那血衣青年仿佛低沉的情緒也是好了一點,然後悠悠說道。
“我叫張向陽,名字是我母親取得,我母親是張家的一位丫鬟,我出生沒多久她就死了!我只是一場意外罷了!”
那血衣青年悠悠說著,然後仰著頭,看著馬車外面的星光,或許只是不想讓眼淚留下來。
“後來的我,努力修煉,努力的想讓父親,對待嫡系大哥一樣,拍著我的頭,對我露出滿意的微笑,只是我發現無論多努力的我,都得不到父親那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後來我才從那些下人口中,知道了我是整個張家的恥辱,父親的恥辱。”
聽到這裡的林閑祖眉頭微微皺起,但沒有說什麽,而是繼續聽著血衣青年的話語。
“十五歲的我,因為大哥的一次毒打,偷偷跑出了張家,那一夜的星光和今天夜裡一樣璀璨,我遇到了我覺得我可以守護一輩子的人。”
血衣青年講到這裡咯咯的笑了一下,恍若自嘲。
“她是李家的大小姐,跟我一樣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只是她是跑出來玩,而我卻是想要逃出那個張家,那一夜她就像一朵盛開在陽光中的花朵,闖入了我那殘破荒蕪的內心,在我那十五年如一日的生活中,給我了一片陽光,讓我貪婪的想要抓住。”
聽到這裡林閑祖回過頭,看見了已然淚水模糊臉龐的血衣青年,林閑祖停下了馬車,然後輕輕的問了一句。
“你抓住了嗎?”
林閑祖回頭對視這那血衣青年,然後再那血衣青年,底下的眼膜中,話語有些嘶啞的說了出來。
“她今天嫁給我大哥了!我相信她說的每一句愛我的話,我只是給不了她的未來。”
這些話語讓林閑祖內心微微顫抖,握了握拳頭,重新開始了趕路。
半個月的時間便在這樣都趕路中悄然而去,這一路的日夜趕路,居然沒有追上前方的老許,也是讓林閑祖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在離著昆侖山最近的一處小城,昆臨城中落腳,林閑祖和血衣青年都找了個地方洗了個澡,換了身新的衣物。
“走吧!”
匆匆忙忙的弄完這些瑣事,然後林閑祖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句,便又坐上了馬車朝著昆侖山方向而去。
那古樸的昆侖石階,仿佛恆古如此不變,迎著山風踏上了著古樸的石階,爺孫三代的身影,仿佛在麽一刻重合。
鮮血順著昆侖山石階留下,林閑祖的眉頭也是皺都越來越緊,心中都不安也是越來與重。
老許!沉重的呼吸伴隨這心跳,林閑祖在心中莫名的呐喊了一聲,然後狂奔上了昆侖仙山。
然後在那昆侖山巔的廣場上,林閑祖看見了,那佝僂瘦小的老頭,取著一柄比他人還要長的彎刀,站立在一堆昆侖山弟子的屍體之上。
“你來了?”
那蒼老無力的話語說完,一頭便栽下了那一堆屍體下的血水當中。
出發昆侖前一日,林氏府邸一處密室內,那佝僂瘦小的老許,被燭光照映在那滿是皮包骨的身體之上,而他卻跪在一處蒲團中。
一位被黑氣包裹披著黑色的神秘人,不斷用鮮血在他身上,圖畫處一道道鮮紅符文,直到遍布全身,才聽見那被黑氣包裹的神秘人,那破鑼一般尖銳的聲音。
“這可是神獸的血啊!再加上我這七品符祿大師,親手給你鐫刻符文,你可謂拿你周氏仙印換不虧,雖然一單激發次文你活不過三個時辰,但卻可堪比修仙者,煉氣化神後期修為,如同六品真武之修。”
那被黑氣包裹住黑色披風神秘人話語說完,便看見那佝僂瘦小身形的老許,皮膚上血紅的符文慢慢暗攆入皮膚裡內。
然後從如同煥然一新精氣煥發的老許手中,接過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印章,而在接過那印章的黑衣人,激動的身形都在顫抖,然後咯咯怪笑一聲,那黑衣人才化作一團黑氣,消散在了林氏府邸的這間密室內。
將老許從血水中扶起,林閑祖那原本不帶絲毫情緒的臉龐,此刻卻是被痛苦衝刺的臉龐扭曲。
“周家一百六十口人家的血債,我拿回來了,我也可以安心去見我姐姐,父母了。”
老許蒼老的聲音空洞,無神的眼神卻是死死的看著林閑祖。
“對不起家主!有些血債必須用血來洗!我老許一生膝下無子,你就像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看著那慢慢垂落的手臂,林閑祖眼目劇裂,或許此刻真正,毫無對著人世間掛念的人,就是老許吧!家族被滅自身丹田被毀,一輩子只能淪為廢人,爺爺也走了,人世間讓他最後眷戀的人,全部沒了,而背負家仇的他,面臨著年紀越發年邁,只能如此來了結,這一場潦草的人生。
“我帶你回家老許!”
林閑祖話語沙啞,他永遠不可能忘記那一個,和他坐在門沿上,看著庭院風雨痛飲到天亮的老人。
“你們不能走!”
林閑祖背著老許的屍體,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稚嫩的帶著哭腔童音響起,一位身穿潔白道袍的小道童,用著一柄很是粗糙的桃木劍,指著林閑祖胸口。
“我那些師兄姐們,何錯之有!師傅說天道之下必有因果,今日你屠我昆侖一百六十於人,來日我必殺你。”
那孩童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話語卻是十分堅毅,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將,林閑祖給吞噬,這是他朝夕相處的師兄姐,給他摘桃子的師兄姐,給他下山買新衣服糖人的師兄姐,今日卻被眼前之人,背著的老人給殺了。
林閑祖眼神黯然,伸手摸了摸孩童的腦袋,然後便要繞過孩童,走下昆侖山。
“等一下!”
就在林閑祖背著老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仿若踏破虛空,直接出現在了林閑祖面前。
老者一身白袍鶴發童顏,就只有一臂右手,出現在林閑祖身軀後,那名孩童,便帶著哭腔的抱住了這位老者的大腿。
“鴻雲老祖!”
跟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張向陽,此刻卻是恭敬開口然後深深鞠躬,這可是他們仙門德高望重的老祖之一。
“我昆侖欠他周家的,今日還上了,不怨他人。”
白袍老者這句話仿佛是跟身下抱著他哭泣的孩童所說,有仿佛是在跟眼前林閑祖所說,然後目光灼灼的卻看向了,跟在林閑祖身旁的張向陽。
“今日我昆侖枯萎了三百年的仙池,一百零八朵金蓮齊開,每一朵蓮花生九粒金蓮子。”
白袍老者話語說完,右手單袖一揮,一百六十多條屍體上方,便出現了一百六十多顆金蓮字,金光將這片昆侖巔廣場,都照的覆蓋上了一層金色,這一幕可謂是讓林閑祖看的身形顫抖。
“去!”
那白袍老者滄桑說完,林閑祖便看見,一粒粒金蓮子,便是飛入了那些屍體當中,然後那些屍體仿佛鍍上一層金光,在那金光當中,那些屍體的致命傷口居然是快速愈合起來,然後那些屍體如同破繭而出的蝴蝶,仿佛重獲新生一般,脫離了那一層金光。
“師兄姐你們想死元元了!”
那孩童看見那,剛剛還是一堆冰涼屍體的師兄姐,居然活了過來,不經喜極而泣撲向了那一群人。
“仙師,可否!....”
看見這一幕,林閑祖激動話語中,當即便要跪下,只是剛跪到一般便被一股柔和的清風抬起,讓林閑祖無法跪下。
“不可, 不可!一切皆有緣法,他動用禁術壽元耗盡,就算給你金蓮子也救不了他。”
白袍老者話語滄桑,仿佛知道林閑祖要做什麽,便直接替林閑祖解釋了,然後袖袍一揮,林閑祖便隻感覺山河倒轉鬥轉星移,出現時便出於一片池水之前。
此地山清水秀,靈氣撲鼻,池水中更是開滿了,一朵朵散發金光的金蓮,讓林閑祖有些恍惚的同時,身心也是感覺舒坦不少。
“難道這就是昆侖仙池!”
驚異的話語從張向陽口中說出,然後便看見那白袍老者,虛空一抓,處於池水最中央的三朵潔白如玉的蓮花,兩朵便被這位白袍老者抓在了手中。
只是著兩朵潔白如玉都蓮花一出池水,此地的靈氣便驟然稀薄了許多,那青山秀水也仿佛黯然了不少。
“這是一百零一八朵金蓮裡的三朵氣運蓮花,今日送你一朵,是因為林左生的那一刀,替我昆侖斬去了孽債,而又送你一朵,是因為你將他帶上了我昆侖,讓我昆侖仙池重新開出金蓮。”
老者話語說完,便將兩朵金蓮遞給了林閑祖,林閑祖面露不解,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張向陽。
“走吧!”
還沒等,林閑祖問出口,拿白袍老者滄桑話語傳出,卻是又是一揮袖袍,林閑祖便又感覺山河倒轉鬥轉星移,出現時已然便是昆侖山腳下。
“你我昆侖緣法以結!然後便不必在踏我昆侖。”
蒼老的聲音在林閑祖腦海想起,林閑祖眉頭一皺,回顧昆侖山腳下,並沒看見那張向陽,無奈間只能背著老許屍體,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