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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帝業》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降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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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癸雖然不是他所殺,但是閆癸的死卻和他有間接關系,若不是他搬來救兵,首陽山之變,天子說不定真的有機會翻盤。當然,閆癸的死並不是聶嗣不敢面對范瓘的主要原因。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范瓘是傾向於天子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算是違逆天子的一方。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表達,他是個亂臣賊子。當然,不依附,不忠誠於天子的大臣,基本上都是亂臣賊子。

 聶嗣心想,在回歸雒陽的這些人裡面,在范瓘眼中算是‘忠臣之輩’的,或許只有藺氏兄弟。閆癸的死,或許是夫子的痛。可聶嗣明白,夫子真正想要知道的,其實是自己的立場。

 馬車內的空間很大,擺放著一張矮幾,上面放著一隻小銅爐,裡面飄出來的絲絲香氣,讓聶嗣混沌一時的大腦稍微清醒一些。

 “夫子,光祿大夫的事情我很遺憾。當時大司馬有令,葉贏挾持天子造反,弟子也只是聽命行事。且,當時父親深陷囹圄,性命危在旦夕,弟子並未作他想。”

 范瓘的眸子閃過一絲失望,輕聲歎道:“伯繼,雒陽一行,你終究是長大了。”

 “不敢,在夫子面前,弟子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緊跟著,聶嗣愧疚道:“夫子先前所贈玉佩,弟子不慎弄壞,還請夫子體諒。”他嘗試著轉移話題。

 范瓘搖搖頭,言道:“伯繼,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心痛。其實我早想在義陽國大牢了此殘生,只可惜為敵所監視,不得自盡以全忠義。現如今一朝脫困,卻見你已變成如此摸樣,真不知該說些什麽為好。赤子之心,有之不易。”說到最後,已然變成敦敦教誨。

 聶嗣仍舊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含糊道:“夫子所言,弟子句句謹記在心。”

 見弟子還是在躲避問題,范瓘臉上失望之色愈濃。他很清楚,以聶嗣的聰明,肯定明白自己話中深意。他一味逃避問題,實際上已經告訴自己答案。

 “伯繼,究竟發生什麽事情,讓你變成現在這般摸樣?”這還是那個在丹水無私救濟災民的聶嗣嗎?為何如此陌生,明明是一摸一樣的面孔,可是卻給自己完全不同的感官。

 聞言,聶嗣心中默歎,看樣子他得和范夫子好好談談,否則這件事情不會結束。閆癸的死不算什麽,他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於范瓘而言,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夠效忠天子,可是他無法違背本心,他更不可能欺騙范瓘。因為嘴能騙人,但是行為不能。范瓘不會只聽他的一面之詞,待到了雒陽一切都會明了。

 “夫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首陽山之變,內有乾坤。據後來大司馬的調查,其實是巨鹿王.........”接下來,聶嗣將自己所知道的內幕告訴范瓘。當然,有些小細節,他自然忽略。

 一炷香時間過去。

 “所以,大司馬才會和大司徒聯手清除朝中勾結巨鹿王之人。”

 說完,范瓘久久無言。須臾後,他方才道:“天子真是糊塗,勾結外賊,豈能正肅朝綱,唉!”他相信聶嗣不會騙他,因為等他去雒陽以後,他會知道事情真相。

 更重的話他沒說出口,作為天子,行的是光明正大的王道,豈能作此小人的陰謀勾當,謀害重臣,而且是無差別的殺戮,一乾大臣焉能不心寒,不離心?

 “伯繼,你且告訴我實話,天子究竟,是否活著?”范瓘緊張的看著他。

 聶嗣道:“夫子言重了,天子仍舊居於皇宮,毫毛未傷。”

 “那就好,那就好。”范瓘點點頭,旋即闔目道:“伯繼,你且自去,讓我好好冷靜。”

 “唯。”

 話說到這個份上,范瓘基本上明白雒陽是個什麽情況。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痛苦。從前的天子雖然是傀儡,可好歹還是天子,還是趙無傷等人承認的天子。可是天子已經暴露殺心,且為趙無傷等人所破籌謀。這下子,天子不僅是傀儡,更將是重臣防范的天子。因為天子的殺心,眾所周知。

 他能理解聶嗣的心裡感受,卻也因此變得更加惆悵。他的好友閆癸,死於兵變,卻又何嘗不是死得其所?相較之下,自己還真是不配活著。

 隊伍行至龍泉,暫作休整。龍泉城位於山中,因山中有一座鐵礦故而建城。

 這幾日夏陽悌和陰休顯得相當的鬱悶,時不時飲酒作樂排遣心中苦悶。雖說是苦悶,但大抵是不滿居多。攻滅義陽國,他們只是封了個虛職,而且將被調回雒陽,這不是明晃晃的打壓麽。

 他們二人知道這應該是龐痤向大司馬諫言之故,可卻沒有辦法反抗。因為朝廷的兵馬,始終還是掌握在大司馬手中。若論後悔,他們倒是沒有。當時若不奪權,恐怕他們現在已是義陽王的階下囚。

 “伯繼,你不惱嗎?”夏陽悌把玩著酒壺,目光看著漸起雨霧的天空。他是很惱的,這次南下剿滅叛逆,被他當作一個晉身之機,現在機會是抓住了,而且也晉身了,可是這種晉身並不是他想要的。

 聶嗣哈哈一笑,“軍職、爵位,我此番盡得,有什麽可惱的。”

 說實話,他真的不惱。因為他可不想做朝廷的平叛機器。義陽王雖滅,但是還有沛王、巨鹿王在側。將來他若是率領大軍平叛這些地方,到最後還是為朝廷做嫁衣,他做不到。

 他這一次之所以要南下剿滅義陽王,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荊州距離雍州太近了,近的讓聶嗣不安。義陽王一日不死,雍州一日難安。只有死掉的義陽王才是好義陽王。只有義陽王死掉,雍州才能暫時安全。

 其次,他也不想一直待在東觀宮做個宅男。他需要在這個世界發出屬於他聶嗣的聲音。不說威名遠播,但也絕對不能做個籍籍無名之輩。

 名聲,在這個時代很重要。

 聽了聶嗣的話,夏陽悌嗤笑。他才不相信聶嗣的話呢,甚至覺得聶嗣表面的輕松都是故意裝出來給他看的。如果說這一次他和夏陽悌是小虧,那麽聶嗣就是大虧。憑借攻滅義陽國的首功,聶嗣完全有機會掌控這支大軍。

 但是最後並沒有,反而和他們一樣被送回雒陽。

 陰休道:“吾等一心為國,剪除叛亂,不想卻為他人所忌,真是蒼天無眼呐。”

 言罷,天空‘劈裡啪啦’一道巨雷轟然大作,正所謂銀蛇盤舞說的就是眼前景象。

 “文烈,慎言。”夏陽悌鄭重警告。

 對於神鬼天道的尊敬,夏陽悌等人是發自內心的。因為無法解釋的事情只能被他們歸納為‘神跡’。

 陰休自己也沒想到他就隨口一說,結果蒼天真的給他反饋,頓時給他驚的不敢說話。

 聶嗣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天空中盤桓的銀電,他發現那股雷電一直在不遠處的山頂環繞,而且山尖上似乎有黑煙冒出。看樣子山頂是什麽東西被雷電劈中,燃起大火了。

 “文烈,小心說話,不然下一次咱們這裡就要起火了。”一邊調侃,他一邊指著不遠處,冒著黑煙的山頂。

 陰休等人望去,頓時通體生寒。

 “不說了,我先回去。”言罷,陰休起身便走。

 夏陽悌也不願意多留,向聶嗣告辭一聲,緊隨而去。

 大抵上,聶嗣能明白他們的擔心。如同丹水百姓信奉河伯司命一樣,九州子民乃至白狄和肅慎等草原民族,都一樣相信冥冥之中存在著‘上帝’。雖然誰也沒有見過,但是不能解釋的現象,他們可是親眼所見。

 聶嗣伸著懶腰,享受著冷風撲面,心裡面卻是在盤算著這次的收獲。封侯非他本意,虛職征西將軍職位他也可以笑納,櫟陽令雖然雞肋卻也算添頭。按照先前天子旨意說的那樣,回雒陽以後,還將會賜他一座宅院,金銀器物。

 除了財貨,其他實際性的東西一個沒有。換句話說,這一次勝仗打完,他沒有撈到任何實權,反而被大司馬架空。

 “一切才剛剛開始啊。”聶嗣嘴角勾勒著笑容。

 大雨越發的大了,雨滴像是一顆顆小石子,砸落在人臉上生疼無比。

 龍泉鐵礦山,山頂、洞中。

 陶燭一抹臉上雨水,黑乎乎的像是剛剛從煤窯裡面鑽出來,他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爛不堪,褲腳已經完全失蹤,像是狗啃一樣破爛。

 “師父,終於成功了,最後一把劍,終於完成了!”

 徐庸仰頭看著不遠處燒焦的雷木,心中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終於完成了!”

 陶燭問道:“師父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劍?”說著,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洞中深處。仿佛能感受到裡面傳出來的劇烈灼熱。 回想當初的時候,光是給那些劍鑄造胚胎,就花去他們四五年時間,而後他們又走遍九州,尋得各地五金,雜糅其中,終於鍛造而出。

 它們的珍貴,無可想象!

 “它們早就有主人了,不是麽?”徐庸反問。

 聞言,陶燭不甘道:“師父,我們辛苦鑄劍,就這樣輕輕松松將之送給別人麽?”

 “你能成為劍主嗎?”徐庸問。

 陶燭頓了頓,搖搖頭,“弟子只是鑄劍師。”

 徐庸拍拍他肩膀,言道:“歷代先師,窮盡一生也只能打造出一把心儀之劍,可我們這次卻足足打造出九把,你還不明白麽,這些劍並不屬於我們。”

 他早已視劍如子,比任何人都舍不得自己鑄造的劍,可是他很清楚,那九把劍沒有一把屬於他。

 這是來自鑄劍師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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