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國,相縣。
“吃裡爬外的狗東西,寡人要將其碎屍萬段!”沛王暴怒的在殿內走來走去,嘴裡面問候呂信的祖宗十八代女性,似乎這麽做能緩解他心中的憤怒。
當初,他之所以暗中扶持呂信,一來是想讓他把水攪渾,二來也是將他當成擋箭牌。現在酆軍大敗,這條自己養的狗居然掉頭稱王。
這怎麽能讓沛王不憤怒!
按照他的想法,等酆軍兵敗,呂信應該乖乖歸順自己才對。可是呂信的野心,讓他沒有想到。
該死的狗東西!
“大王稍安勿躁。”劉湘勸道:“大王,呂信自立門戶,於大王而言,實際上利大於弊。我國剛下徐、揚二州,正需要時間慢慢將兩州之地納入統治。呂信眼下佔據豫州稱王,正好讓其和朝廷去互相消耗。待我國徹底穩固揚州,再想取豫州,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怕養虎為患。”沛王陰沉著臉。
劉湘呵呵一笑,言道:“大王,呂信不過是一盜匪而已,他不事生產,隻知燒殺搶掠,豫州遲早千裡赤地。民心不附,他注定難以長久待在豫州,到時候,興許不用我們出手,豫州的百姓就會拿起刀劍將他驅逐。”
停頓一下,劉湘提醒道:“大王,相比較呂信,其實臣更擔心張元通。此人自彭城起兵,卻甘願拋棄彭城,率領麾下兵馬前往兗州泰山郡謀取根基,足可見此人之野心。大王,不可不防啊。”
沛王蹙眉道:“你也知道張元通離開彭城前往泰山郡,眼下寡人剛剛才擊退酆軍,這個時候跨地去對付張元通,不妥吧。”
“臣並無此意。”劉湘解釋道:“大王,我們可以暗中收買張元通部下,有備無患。”
“好,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唯。”
沛王看向韓尋,“王牢、劉旌、甄毓、黃則等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尋欠身道:“啟稟大王,王牢、劉旌、甄毓,包括曲陵昃,此四人乃是揚州地方郡縣豪奢之家,他們不服統治,聯合太守,反抗我軍。至於黃則,乃是會稽太守,同樣也不服統治。”
沛王臉色難看道:“這些地方豪奢,塢堡遍地叢生,猶如軍寨一般難以拔除,真是可惡!”
韓尋緩緩道:“目前,揚州南部的會稽、新安、東陽等郡,豪奢之家和太守勾連,頑抗我軍,情勢不容樂觀。”
“哼!”沛王冷冷道:“寡人連二十萬酆軍都能擊潰,何懼這小小的地方豪奢,當真是找死!”
“傳令!讓萬俟寺率軍給寡人掃平這些東西!”
“唯。”
兗州、泰山郡,贏縣。
這是一座靠近泰山的縣城,張元通進入泰山郡以後,很快將這裡當成自己的根基開始經營。在張元通看來,這裡靠近泰山,萬一有官兵來攻打他,若是不敵,他可以率眾逃進山中。
張元通本是彭城百姓,家裡面有幾畝薄田,只要勤勞一些,勉強能夠度日。但是隨著朝廷無休無止的索取,以及地方豪奢並田,張元通漸漸的失去生活來源,不得不流落山中從賊。
他原以為自己的一生只有兩種下場,要麽當盜賊當一輩子,要麽進官府大牢等著砍頭。
直到沛王的人找到他。
造反,在他看來並無不妥,左右都活不下去,為什麽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搏一搏呢?
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沒有錯。
哪怕迫於沛王威壓,不得不離開彭城,可是張元通覺得,他擺脫沛王的束縛,將會變得更加強大。
看著底下穿著布甲訓練的老弟兄們,面色黝黑的張元通此刻雄心萬丈。
兗州,在他看來是一塊上好的地盤。這裡沒有遭受嚴重的天災**,完全可以將其佔據,然後慢慢的變成自己的地盤。呂信能做假大王,他為什麽不可以?
兗州、陳留。
幾隻漂亮的小魚兒在水中歡快的遊來遊去,夏陽悌面無表情的立在一旁,時不時撒些魚食下去。
在其身後,立著三名年輕人。
“父親,前些時候雒陽軍的柳濞將軍派人前來要糧食,今日是最後的期限,父親不打算交給柳濞嗎?”問話的是長子夏陽盎。
夏陽悌冷冷一笑,“我給他,他才能拿。我若是不給他,他也只能乾看著。”
次子夏陽義道:“父親,前些時候蔡先生和滕先生說,若是不給柳濞糧食,擔心他會借機向我們發難。”
“發難?”夏陽悌哈哈大笑,將手中魚食全部拋下,說道:“柳濞有什麽膽子向我們發難,他還以為現在的兗州是朝廷的兗州麽。”
“主公說的在理!”
聲音落下,一名袖袍鼓蕩的中年人走過來。
“范先生。”夏陽悌三個兒子同時朝著中年男人躬身一禮。
范猷揮揮手,“三位少君無須多禮。”
“尊孝此來,一定是有好消息。”夏陽悌笑吟吟的看著他。
范猷笑道:“主公料事如神,方才得到消息,張元通已經進入泰山郡。”
“好啊,北宮蹙、韓駿、吳蓧,加上這個張元通,兗州這小小的地方,可熱鬧啊。”夏陽悌哼哼說道。
范猷道:“兗州越亂,對我們越有好處。此地臨近司州,朝廷掌控力度較強,輕易不能擅動。”
“那何時能動呢?”夏陽盎問。
范猷神秘一笑,言道:“此番宰父粹兵敗,朝廷必然恐慌,若是我所料不錯,長城軍團一定會被南調。為雒陽安危,長城軍團很可能會駐守雒陽。揚州、豫州等地局勢進一步惡化,自有人去做先鋒。”
夏陽悌道:“沒有長城軍團在北阻攔巨鹿國,大河以北,岌岌可危。”
范猷道:“巨鹿國造反,割裂朝廷和幽州的聯系,皇甫明得不到朝廷消息,佔據平州以求自保,長此以往,必生貳心。”
“天下大亂,不遠。”夏陽悌總結。
范猷點點頭,接著道:“朝廷已經窮途末路,若想要徹底扭轉乾坤,他們就不得不下令各郡自行剿匪。一旦募兵令松動,天下各地擁兵,雒陽再無權威。”
夏陽悌兩隻手搭在木欄上,遠眺天際,緩緩說道:“尊孝,你覺得朝廷還能撐多久?”
“最多三月。”范猷道:“豫州已失,東方多地失陷,落於反賊之手,人心異動,朝廷覆水難收。”
“可雍、並、益、梁等州依舊安穩啊。”次子夏陽義不解的說。
范猷解釋道:“那只不過是表面情況而已,越是沒有動靜,一旦爆發就是巨大的動靜,足以震驚天下。”
夏陽悌點頭,“尊孝說的不錯,我那位好友,近年來悄無聲息的沒有動靜,我可不相信他是個坐以待斃的人。”
“父親說的是陰世叔?”三子夏陽濘問。
夏陽悌搖搖頭,“陰休早已返回渤海,怎麽會是他呢。”
范猷若有所思,想到什麽,說道:“看樣子,主公很在乎那個聶嗣。”
提起聶嗣,夏陽悌三子臉色頓時一變。他們三兄弟無數次被自家老父親教訓的時候,對比的模板就是聶嗣!
“尊孝,若是你和他接觸過,你也會對他念念不忘。”夏陽悌歎道:“我和他雖然算不上深交,但是我知道,他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當年我們聯手架空龐痤,就是彼此之間的默契。此人的眼界,兵法韜略,不容小覷。”
“聽主公這麽說,屬下倒是越發好奇,希望能有見面的一日。”
“一定會有的,我猜他現在,做著和我一樣的事情。”
這句話,夏陽悌無比篤信。
冀州,巨鹿。
自王頤率軍離開冀州以後,巨鹿王著實松口氣。沒辦法,先前王頤率領的長城軍團實在太猛,將他的巨鹿軍摁在地上暴打,打得他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好在,現在王頤已經離開冀州。而且,只要計劃成功,王頤可能再也不會出現。
“大王,目前我軍還有七萬,都是經歷戰場的老卒,若是再次碰上王頤,末將一定能將之生擒!”王奉節滿臉不服氣,朝著巨鹿王拍著胸口保證。
他先前著實被王頤的‘防守反擊’給打得沒脾氣,雙方拉扯,混戰,各種打法都玩過,他一次也沒贏,這讓王奉節感到很挫敗。但同時又激起他的好勝之心。
巨鹿王擺擺手, 說道:“王頤這次率軍撤離,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我們接下來要先解決背後的皇甫明,然後整頓三軍,再圖南下之事。高辛積奴剛剛打敗雒陽軍,志得意滿,先讓他和酆軍好好過過招吧,咱們看著就行。”
打仗,要有耐心。巨鹿王很清楚,他只是佔據冀州,還沒有完全將冀州拿下,先緩緩再說。
“大王說得在理。”國相東郭醪站出來,言道:“先讓沛國去替我們消耗酆軍,我們解決皇甫明,再準備南下!”
倪桷站出來,稟報道:“自肅慎退兵以後,北疆軍團又陸陸續虛佔據幽州各個重鎮,此番北上,還得小心行事。”
巨鹿王哈哈一笑,言道:“寡人可沒說要和皇甫明生死大戰。”
“那大王的意思是?”眾人不解。
巨鹿王神秘道:“等等看吧,寡人希望能等來好消息。”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