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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帝業》第二百二十二章 嘉德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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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郡的情況比之新平郡還要不堪,薊闞數次劫掠,民眾惶恐不安。加之,北地郡太守被朝廷問罪下獄,目前由郡丞管轄郡內一應政務。

 從這一點上來看,聶嗣就知道他現在還不能把旗幟打出來,因為雍州的太守們還沒有完全和朝廷割裂,他現在動手等於自尋死路。

 他在期待著,巨鹿王和沛王的動靜。

 嘉德七年在戰亂中走到最後,迎來嘉德八年。

 粗略一算,聶嗣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四年時間,這四年好像過得很快,可是又好像過得很慢。

 嘉德八年正月初一。

 塢堡庭院,一堆篝火在雪地中熊熊燃燒。奢奴拿著鮮嫩的竹子丟進火堆裡面,劈裡啪啦的響聲接連響起,待在聶祁氏懷裡面的聶稷睜著大眼睛,被響聲吸引。

 自聶稷出世以後,完全成為整個聶氏的心尖子。聶祁氏一日見不到聶稷就發慌。為此,她還特地讓人在聶嗣的院子裡面準備一間臥室用來休息,方便她隨時照顧孫子。

 遠在雒陽的聶抗也是月月來信,詢問聶稷的情況。甚至,家裡面照顧聶稷的婢女、醫工乃至奶媽子加在一起超過數十人。

 待在母親懷裡面的舒窈也學著兄長一樣的姿勢,好奇的看著火堆裡面劈裡啪啦的燃燒。

 兩個小奶娃一眨不眨的看著火焰裡面的竹子,聽著響聲。

 不多時,塢堡其他地方也接連響起‘爆竹’聲,給冰冷的環境帶來一絲暖意,也多增添一份過年的喜慶。

 事實上,酆朝百姓沒有過年的習慣。正月初一到初三,一般是各家各戶祭祀先祖的日子。

 往年,聶氏從沒燒過‘爆竹’,同時也沒打算在正月初一怎麽操辦。

 但是今年,聶嗣在率領聶氏各旁支家主祭祖之後,將所有人請到塢堡,舉辦盛大宴席。

 正堂內,聶嗣獨自跪坐主位。

 只要聶抗一日不從雒陽回來,他這個少君就代行主君職務。同時他也是少宗主,擁有族內一言而斷的權力。

 經百年發展,聶氏目前有六支旁出。所謂的旁出,乃是五代之後的聶氏族人。他們早已不在塢堡內居住,而是分散在華陽的各個地方定居。

 只有到年祭的時候,六支旁出聶氏族人才會拜訪大宗。

 “參見少君。”

 六個年紀知天命的老頭子,恭恭敬敬向著聶嗣抱拳作揖。

 “諸位請坐。”

 “謝少君。”

 待六人坐下,聶嗣方才開口道:“今日將各位家主邀來,主要是為一件事。”

 “敢請少君教誨。”藍田房家主顫顫巍巍拱手。

 聶嗣道:“如今世道越發不穩,聶氏族人在外多有危險,前不久父親自雒陽來信,希望諸位家主能夠將族中年輕子弟派來主宗,以作萬全。”

 各房家主面面相覷,對這個決定有些奇怪。以往的時候,可沒見過主宗這麽關心他們這些旁支。

 “敢問少君,這些年輕子弟,可有要求?”新豐房家主詢問。

 聶嗣道:“識文斷字,身負武力,有其一即可。”

 聞言,各房家主暗自嘀咕,這哪是要年輕子弟,這是要各旁支聶氏的人才啊。

 “還請少君擔待,容吾等回去準備。”新豐房家主回答。

 “好。”

 六房家主離開塢堡,在路上攀談起來。

 “要我看,這並非是主宗要保護吾等,而是要讓吾等年輕才俊去為主宗鞍前馬後!”

 “可不是麽,吾年輕時亦為上代主君牽馬。”新豐房家主摸著花白的胡須,道:“吾受過的罪,還能讓兒孫去受麽。”

 藍田房家主嗤笑:“若不是你為老主君牽馬,後來豈能坐上新豐房家主之位?”

 “哈哈哈哈。”六個老頭放聲大笑。

 杜城房家主言道:“我聽說,咱們這位少君在櫟陽可喜歡四處折騰。長門亭那邊的地不用來種粟,反倒是種什麽茶樹。依我看呐,少君這不是保護咱們的年輕子弟,這是在折騰我們各房那點棺材錢。”

 “那你待如何?”

 “害,隨便找一兩個子弟送去便是。”

 “有理!”其余幾個老頭紛紛點頭。

 藍田房家主沒摻和,打過招呼,便登上馬車離去。

 和其他旁支不同,藍田房聶氏頗受主宗照顧,藍田礦玉石的一小部分事宜一直是他們負責。相比較其他五房,藍田房頗為富裕。藍田房家主年輕時也曾跟著老主君去雒陽見過世面,讀過一些書。

 相應的,他的眼光也比其他五房要高的多。

 他知道少君說的沒錯,這世道確實不對勁。

 更何況,年輕子弟若跟著少君,只要小心侍奉,將來多多少少能得到主宗照顧。

 “嘿嘿,五個老貨,越活越蠢。”

 在六房旁支家主離開後,聶垣找到聶嗣。

 “大兄,你準備招募聶氏子弟嗎?”

 “本宗有才有德有能之輩,皆已委任。將來吾等要擴兵,少不得能識文斷字的軍吏。此時吾等行事必須小心翼翼,換做旁人,我還真不放心。他們雖出身旁支,但也是聶氏族人,只要加以引導,必然能為吾等所用。”

 “大兄說的是,軍中士卒,在訓練之後,士氣是有,就是沒有識文斷字之人輔佐校尉。傳達軍令,治軍糧,督軍紀,皆需人才。”

 聶嗣可沒打算隨隨便便拉起一支無組織、無紀律的軍隊。想要練成精銳之軍,沒有粗淺的文化怎麽行。

 “各房將人送來之後,你親自審查,凡品性不良,不用!”

 能力其次,品性必須過關。

 他是找人進軍中做事的,不是找祖宗去享受。

 “記住規矩,忠誠第一,品性第二,能力第三。”

 “大兄放心,本宗的那些小子就是我挑的,這次也一樣,不會叫大兄失望。”

 其實,目前真正接觸核心事宜的聶氏子弟不過寥寥幾人,屬於絕對能夠信任的那種。

 聶嗣並非逮住一個聶氏子弟就讓他加入自己,那不是在給自己分憂,那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便在此時,芷蘇走來,輕輕福禮,“啟稟郎君,少夫人已經備好家宴,讓妾前來告知。”

 幾日前,聶嗣已經正式將芷蘇納為妾室。倆人也行過房事,互相知根知底,無須多言。不過話說回來,芷蘇雖是初經人事,但卻讓聶嗣眼前一亮。

 “好,仲才啊,一起去吧。”

 “大兄請。”

 芷蘇抿嘴一笑,跟上去。於她而言,做少君妾室,勝過做平凡人家正妻。她服侍少君已久,自是清楚少君為人,只要安分守己,少君絕不會虧待自己。

 更何況,聶嗣自身光環加身,長得帥,有錢有爵還有官,試問哪家少女不心慕?

 參與家宴的都是三代以內近親眷屬,主要是聶抗和聶績兩兄弟的家人。

 聶嗣當之無愧的居於主位,上官瀅作為少夫人陪伴在側,聶祁氏則抱著聶稷坐在一邊。仲父聶績在左首第一位,其後是他的正妻,而後是聶垣、聶桓、丁氏、卞氏等等。

 宴會開席後不久,正常的敬酒流程走完,婦人們抱著孩子聚在一起說著話。聶垣和聶桓倆人的妻子都生下一個兒子,聶氏主宗的年輕一代基本上都有後,算得上是已經成為聶氏中流砥柱。

 畢竟,已為人父。

 “兄長若是回來,見到如此親睦家庭,定然欣慰。”聶績喝著宋氏送來的西域蒲桃酒,臉上笑開花。於他而言,沒什麽比看見聶氏後嗣興旺更重要。

 當年,大兄膝下諸子夭亡過早,而他這邊又遲遲沒有動靜,這可把父親給急死。好在,後來聶嗣出生,聶垣和聶桓也跟著出世,這才讓他們兄弟倆松口氣。

 現在,聶嗣三人都有後,這才是最讓他開心的事情。

 聶嗣起盞敬仲父一杯,飲下,說道:“在雒陽時,父親常與孩兒說,仲父在華陽照顧聶氏,多費心力,他心甚愧。”

 擺擺手,聶績言道:“若論愧疚,那也應該是我。當年大兄為振興聶氏門楣,不惜千裡迢迢闖雒陽。他吃的苦,受的累,都是為聶氏啊。”

 “如今,聶氏雖於天下而言,無盛名之景。但,在這雍州,在這華陽一地,聶氏便是名門!”

 很顯然,聶績今天高興,酒飲過多。但見他臉頰微醺,一手撐著矮幾,一邊回憶往昔崢嶸歲月,說的慷慨激昂。其中的內容,涉及諸多之事。有些是他和大兄聯手乾掉華陽其他豪奢的光輝戰績,有些是他在官場上步步為營的心機策略,還有些是他們聶氏過往的光輝。

 “伯繼,仲父雖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何打算,但仲父知道你是個聰明謹慎的孩子。你放心去做,仲父全力支持你。”聶績拍著聶嗣肩膀說道:“你封長門亭侯,仲父真的很高興。想當年,我聶氏也是國朝功臣之後,祖上亦曾封侯。在......遠點兒,咱們聶氏......那也是從商丘風氏走出來的,咱們.........”

 說到最後,聶績一邊大著舌頭,一邊嘴瓢,斷斷續續的說著聽不懂的話,然後昏睡過去。

 聶垣摸著下巴, 仔細聽完父親後半句,面色古怪。

 “大兄,你說父親說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聶嗣看過族譜,知道聶績說的內容大抵是真的。

 這年頭,大家對祖宗的敬意發自內心。又不是皇族,何須給自己找一個出名的老祖宗。

 “國朝之前,史簡殘缺,誰能知道真相?再說,就算仲父說的確實是真的,對我們又有何用?”

 “英雄不問出自誰,功名但憑馬上取。”

 “好!”聶垣撫掌,“大兄豪言,當浮一大白!”

 兄弟倆對飲一杯。

 一旁的聶桓聽不懂,抓抓腦袋,也笑著喝酒。

 不過,聶嗣倒是覺得,日後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面旗幟。往臉上貼金誰不會啊,到時候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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