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密林,殘村破廟,再加上呱呱的烏鴉悲鳴,似乎正在醞釀著恐怖的故事。
三人一獸圍在篝火旁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
謝鈺掃了眼山神廟,這裡確實年久失修了,柱梁倒塌,蛛網密布,連廟門都塌了一扇。
巨大的山神像扛著一根斷裂的紅木柱子,雙眼微眯,和善地看著廟裡眾人。
這山神須眉修長,仙風道骨,跟葫蘆山的山神有幾分相似。
“難怪看這神像這麽倒胃口!”謝鈺隔空大手一揮,旁邊破舊的紅布飄來,將神像的面容徹底擋住。
“我覺得這山神挺和善的嘛!”穿山甲用木棍戳了戳火堆,小聲嘟囔道。
謝鈺收回目光,看向穿山甲:“那你跟著我幹嘛,回你主人那去。”
“且!”
穿山甲沒好氣地罵道:“小爺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著你,好像你欠小爺什麽東西,又好像……唉說不清!”
“你該不會是饞我身子吧?”謝鈺打趣道。
“滾!”穿山甲給了他一爪子。
“咳咳!”風欣兒打斷一人一獸的對話,盯著謝鈺雙眸一翻。
好像在說,這還有孩子呢,少兒不宜!
謝鈺笑著看向對面的小孩,那小孩不屑地轉過頭去,不與他對視。
“傑兒,這是恩公,快向恩公行禮。”
風欣兒將小孩的臉拽了回來,看向謝鈺:“謝大哥,這是我的兒子胡辰,字子傑。”
“嗯。”謝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辰兒,快給謝叔叔行禮!”風欣兒看向胡辰,面色漸漸冰冷。
胡辰倔強地與母親對視一眼,咬著牙看向謝鈺,怒喝道:“他憑什麽,我就不!”
胖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怒火,雖然早已換了普通衣衫,卻依然掩蓋不住一身的貴氣。
“你這孩子!”
風欣兒舉手就要打,卻被謝鈺一把抓住。
謝鈺對他搖了搖頭,笑道:“我去外面找點吃的,你們好好聊天,不要動手。”
接著,他看向穿山甲,吩咐道:“他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看好他們。”
謝鈺走出山神廟,又回頭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任何異常。
山神廟周遭雖然沒有象征神仙的清氣,也沒有黑氣和綠氣,應該沒有妖魔鬼怪潛伏。
還是去找點吃的吧……謝鈺化作遁光飛向遠方的密林。
……
山神廟中,胡辰和風欣兒依然互相對峙,各不相讓。
“辰兒,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風欣兒雙眸一凜,冷冷問道。
“我不該衝撞娘親。”胡辰看向風欣兒。
風欣兒搖搖頭:“不對!”
“我不該得罪你的恩公?”胡辰面顯怒容,明顯口服心不服。
風欣兒搖搖頭:“也不對!”
“娘,我不知道!”胡辰一臉茫然。
風欣兒歎了口氣,拉著胡辰的小手,死死盯著他的雙眼,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在生死利益面前,尊嚴二字無足輕重。”
“你要記住自己的仇人是誰,你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同樣的話,娘不想再講第二次!”
風欣兒的聲音越發溫柔,但落在胡辰耳裡卻字字千斤重,壓得他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可你不該為了我作踐自己……”胡辰小聲哭了起來,抽泣道:“我不想母親受委屈。”
“啪!”
風欣兒狠狠一巴掌扇去,
一字一句地喝道:“不準哭!” 胡辰抬頭看了眼若寒霜的母親,一反往常地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似乎要將所有壓抑在心裡的情緒發泄出來。
“不準哭!”
風欣兒撿起地上的木柴,一棍一棍地抽打在胡辰身上,邊打邊罵:“不準哭!我讓你不準哭!”
這個瘋女人……冷眼旁觀的穿山甲見到發瘋一般的風欣兒,立刻閃身跑開。
這樣相愛相殺的母子親情它不想看!
胡辰任由木棍打在身上,小小的身子不閃不躲,只是哭聲越來越大。
或許是打地疼了,又或許是哭的累了,胡辰的哭聲漸漸低沉,抱著頭蜷縮在地上微微顫抖。
風欣兒發泄完怒火,雙腿一軟,跪在了胡辰的身旁,潔白的手掌撫著他的發梢,悲戚道:“孩兒,別怪娘心狠,和族人的鮮血比起來,你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胡辰仿佛沒有聽到母親的話,依舊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
“辰兒!”風欣兒輕聲呼喚,聲音帶著急切。
“辰兒,你沒事吧?”
“是娘不好,娘不該逼你!”
風欣兒顫抖著輕輕掰開胡辰的雙手……
“吼!”
胡辰的面孔在她瞳孔中瞬間放大,那是一張肌肉扭曲,雙目通紅布滿血絲的猙獰面孔,四顆尖牙暴出,喉嚨裡傳出恐怖的低吼。
……
鳥群驚飛,野獸疾走,巨大的尖叫聲響徹荒山。
謝鈺擰著野雞,看向神廟的方向,喃喃道:“出事了!”
一道遁光衝出密林,劃破黑暗的天空,落在山神廟前。
謝鈺跨步走進山神廟,舉目四望,卻沒有發現風欣兒母子的身影,穿山甲也不知所蹤,地上只有一個面盆大小的地洞。
“這混蛋,又自己跑了。”謝鈺看著地洞罵了一句,開始在神廟裡查看起來。
此時的神廟中火焰熊熊燃燒,神像扛著斷柱子微笑看著他,一縷縷煙霧在屋頂繚繞彌漫,和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
謝鈺撇撇嘴,自己前世只是個普通的漫畫家,不會破案也不會找線索,根本發現不了任何蛛絲馬跡。
一來就是大變活人,有點難為他了!
謝鈺心裡著急,化作遁光飛出神廟,懸浮在空中,用千裡眼和順風耳將方圓千裡的情況盡收眼底……
一盞茶的時間後, 謝鈺收回神通,臉色難看起來。
方圓千裡都沒有任何線索,風欣兒母子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音信全無。
還有那該死的穿山甲也不知去向了。
謝鈺強行壓住惱怒,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那些細微的線索。神識擴散,山神廟的情形在他腦海中浮現,每一個角落被放大數十倍,甚至可以看清地上灰塵的數量。
不對!
山神廟裡是有不同了!
謝鈺回過神來,之前的神像被他遮住了,可現在貌似又露了出來。
還有那地洞,不像是穿山甲的傑作,穿山甲爪子鋒利,挖的地洞光滑平整,而神廟裡的洞卻有些粗糙。
還有……
謝鈺面色一喜,再次飛回了神廟中。
他仔細打量山神像前方,風欣兒母子之前呆的地方,紅色的帷布被拉扯了下來,看樣子發生了掙扎。
紅布下方積滿灰塵的地面上留有一個淺淺的小腳印,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謝鈺轉頭看向一旁的地洞,深不見底,土壤松散,相對平整,但遠遠沒有達到穿山甲挖洞的標準。
看這洞口的大小,裝進一個人絕對沒有問題。
難怪方圓千裡地面上都沒有蹤跡,原來這妖怪是生活在地底的。
就在謝鈺覺得自己即將找出真相時,穿山甲鬼鬼祟祟地從腳下地洞裡竄了出來。
所以,這是穿山甲挖的?
謝鈺覺得自己的臉面被狠狠地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