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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二月,梅花盛開。
后宮,禦花園。
禦花園中種滿了梅樹。
放眼望去,滿樹的臘雪紅梅一團團一簇簇,朵朵如血的花瓣豔而不妖。
一陣微風吹動滿園梅樹,花香拂面,清新淡雅,令人心曠神怡。
雖沒有白雪來襯托這紅梅,但今晚月色極美,繁星璀璨,在月下賞花,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顆巨大的梅花樹下,修砌著許多石桌與石椅。
石椅冰涼,南宮婉兒命人墊上了柔軟的鵝黃緞子,最後恭請女皇與蘇賢入座。
君臣兩人入座後,豐盛的宮廷玉饌與宮廷美酒也紛紛上桌。
石桌前的空地上,還有一批宮廷舞姬正月下起舞。
沒錯,女皇帶著蘇賢來到此處,就是為了賞月與賞花,吃吃喝喝,增進一下君臣之間的感情。
話說,女皇方才不是心中一沉、笑容徹底消失不見了嗎?
為何還有閑情逸致賞花賞月吃喝玩樂?
原來,蘇賢方才進入寢殿,看到女皇的刹那,眼中猛地放光,那眼神與表情的誇張程度,遠比看見南宮婉兒之時更甚。
女皇恰好發現這一幕,心頭頓時一松,嘴角消失的笑容也瞬間複現。
看來朕還沒老,雖不如南宮婉兒年輕,但朕的風采更甚……女皇心中想道。
緊接著,蘇賢又順手拍了個馬匹,說女皇“乃天下第一美人兒”、“就算天上的仙女下凡也隻配給女皇做丫鬟”等等。
女皇心裡明白,這不過只是蘇賢的恭維話罷了。
但她總歸是女人,心裡早已樂開了花,暗喜不已。
因想起禦花園中梅花盛開,正是一年一度賞梅的時節,且她又有了興致,於是便帶著蘇賢來到了禦花園……
巨大的梅花樹下,舞姬起舞,絲竹聲悅耳。
女皇、蘇賢,還有侍立在旁的南宮婉兒等宮女,都是一臉怡然自得。
女皇舒舒服服的歪在石椅上,一手跟隨音樂節拍輕輕敲著桌面,另一手端起酒杯,但卻不飲。
她的視線從精美的酒杯移動到舞姬們身上,再轉到梅花與月亮上面,最後向下一滑,看向不遠處的蘇賢。
豈料,看到蘇賢的刹那,女皇表情微變。
跟隨音樂節拍輕輕敲打桌面的手,也跟著一停,舒舒服服歪在石椅上的身子更是一凝。
她看見了什麽?
原來,她方才發現,蘇賢正緊盯著那幾個舞姬猛看呢,身體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津津有味。
這些宮廷舞姬,都是精挑細選的年輕女孩子,各個姿容無雙,身材還爆表……
果然,朕還是老了嗎?比不過那些年輕小姑娘……女皇心中一黯,維持了許久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誒!”
她一口飲盡杯中美酒,長歎一口氣,隨手將那隻精美的酒杯放回桌面,然後就坐在那裡發呆,一臉愁緒。
“陛下可是有煩心之事?”蘇賢扭頭看了過來,一臉關切。
“沒有。”女皇隨口應付一句,不過卻在心中暗道:“可不就是嗎,朕的煩心事還是你帶來的呢。”
“哦。”
蘇賢未曾深究,視線一轉,又滑到了那些翩躚起舞的舞姬身上。
女皇眉梢顫了顫,側眸遞給南宮婉兒一個眼神,吩咐她斟酒,再扭頭看著蘇賢,面無表情問道:
“蘇愛卿是幾時回京的?”
蘇賢回過頭來,總感覺女皇有些不對勁兒,但細想之下卻又說不上來,因而斟酌著回道:“半個時辰之前。”
“半個時辰之前?”
女皇語調拔高,似乎不高興的樣子:
“蘇愛卿回城後為何不立即入宮來見朕?”
蘇賢心中暗暗警惕,心說這女皇變臉也太快了吧,之前還和顏悅色,帶著他來這兒賞月又賞花呢,結果片刻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莫非,女皇剛才喝的不是酒,而是槍藥?
他心思一轉,起身拜道:
“回稟陛下,臣回京的時候天色已晚,一則,臣料想陛下已經就寢,所以未曾入宮打攪。”
這時,南宮婉兒已為女皇斟滿了酒,放下酒壺的刹那,隱晦的看了眼蘇賢。
她倒是想提醒蘇賢,女皇產生了“年齡與容貌焦慮”,但卻無法開口。
女皇端起酒杯,一邊小口小口的抿著,一邊看著蘇賢那副認真與絞盡腦汁的模樣,心頭不由一喜。
這時,恰逢蘇賢又道:“二則,臣回城的方式……”
“蘇愛卿是翻越城牆入城的!”
不及蘇賢說完,女皇便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頭,然後佯裝發怒,畢竟,蘇賢身為太尉但卻帶頭翻越城牆,這事兒本身就不對。
蘇賢有點尷尬,抬頭仔細觀察女皇表情,女皇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反倒像情人之間的嬉笑怒罵。
只是,蘇賢心中納悶不已,女皇到底是大梁女皇,何時竟有如此小女兒之態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女皇從來都是自信、大度、從不小女兒態的。
不管如何,“翻越城牆”這事不能再繼續談下去,必須想個辦法,轉移女皇的注意力,可是想個什麽辦法好呢?
有了!
蘇賢心念一動,想起方才在侯府中,唐淑婉與柳蕙香為了求得“女子養顏方”,不惜跳舞捶腿,大獻殷勤。
女皇同樣也是女子,想必對那“女子養顏方”一定也有強烈的需求,那何不以此轉移女皇的視線呢?
說乾就乾。
蘇賢正了正衣冠,咳嗽一聲,對女皇作揖拜道:“陛下,臣今日偶然聞得一物,十分神奇,想借此機會進獻給陛下!”
“哦?”
女皇來了興趣,借送禮物來討好她?
這種小手段、小伎倆,她以前都是看不起的,畢竟她富有天下,什麽禮物能打動她的心呢?
不過,這次不一樣,因她產生了“年齡與容貌焦慮”,而蘇賢又年輕又俊美又有能力,堪稱當今天下第一少年俊傑。
蘇賢送她禮物,就不能叫做“小手段”、“小伎倆”了,而是一片真心……女皇心中如是想道。
她舒舒服服的歪在石椅上,一手輕輕捏著酒杯,不時小抿一口,媚眼如絲,豔光四射,有著一種別樣的嫵媚風情。
“蘇愛卿要送朕什麽禮物?”女皇慵懶問道,從表面上看,她似乎對蘇賢的禮物不看在眼中的樣子。
“回稟陛下,那是一套藥方,女子長期服用,可美容養顏,青春永駐!名字就叫做‘女子養顏方’。”蘇賢笑道。
“你說什麽?女子養顏方!美容養顏,青春永駐?”
女皇面色驟變,方才的慵懶,與偽裝出來的不在意,瞬間消失不見。
她身下像是安裝了彈簧般,騰身而起。
手裡的精美酒杯也不知被她激動之下丟在了哪裡,雙目死死盯著蘇賢,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蘇賢見狀,心中有些意外。
誠然,女子養顏方對女人來說,吸引力的確很大,可女皇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她可是大梁女皇啊,又不是普通尋常女子!
蘇賢沒注意到的是,女皇騰身而起的刹那,侍立在旁的南宮婉兒,以及其他女官,甚至正翩躚起舞的舞姬等,都齊刷刷扭頭看來,目光火辣。
“不錯,這‘女子養顏方’確有奇效。”
蘇賢確定道,不管如何,總算轉移了女皇的注意力,目的算是達成。
女皇高興一陣後,很快,她嘴角的笑容便漸漸消失,先前的激動與興奮消失得無隱無蹤,懶懶道:
“美容養顏的藥方、藥膳,朕不知吃了多少,效果雖有,但都不十分理想,蘇愛卿這‘女子養顏方’,只怕也不是靈丹妙藥。”
南宮婉兒等女官、舞姬等,聽了女皇這話,眼中的火辣也漸漸消失,。
對呀,她們身居宮廷,自然也吃過很多美容養顏的補品,但效果都不大。
蘇賢一臉淡定,作揖一拜:
“陛下,臣這‘女子養顏方’並非那些普通貨色可比,它出自李大夫之手。”
“李大夫的夫人們,大多都有三十歲以上的年紀,但就是因為長期服用此方,看起來竟與二十一二歲無異!”
“……”
“出自李大夫之手?!”
女皇大吃一驚。
李大夫她自然知道,她的舊疾就是李大夫治好的呢,在她心中,李大夫的醫術並不比傳說之中的蝴蝶谷神醫差。
蘇賢既如此說,她當即就信了。
她正為自的容貌而感到焦慮呢,沒想到蘇賢就送來這樣的好消息,女皇激動之下,直接抬步就往外走:
“李大夫居住在蘇愛卿府上是吧?朕這就去找他!”
“陛下!”
蘇賢、南宮婉兒等人都是一臉懵,急忙攔住女皇。
眼下天色已晚,且她又是女皇,這樣出宮去找李大夫真的合適嗎?
女皇被眾人一攔,心頭反應過來,自知失態,隻得忍著心中的期待與煎熬,苦笑著慢慢坐回石椅,看著蘇賢問:
“蘇愛卿,那‘女子養顏方’你可曾隨身攜帶?朕富有天下,無論多麽名貴的藥材都不成問題。”
蘇賢聽她這意思,是要準備連夜熬藥?
這麽著急的嗎?
蘇賢沉吟一番,作揖拜道:
“回稟陛下,那‘女子養顏方’還在李大夫手中,臣也是今晚回城之後才得知此方,故臣身上未曾攜帶。”
女皇的表情瞬間就拉了下來。
蘇賢忙補充道:
“不過陛下放心,明日一早,臣就去拜見李大夫,李大夫脾氣雖然古怪,但臣有八九成的把握取得此方。”
女皇面色稍霽,說不得,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期待與煎熬熬到明日了……
梅花樹下,歌舞繼續,絲竹聲悅耳。
女皇與蘇賢頻頻推杯換盞,縱論國事,暢談風月,笑聲不斷。
不過,當蘇賢偶然提到“春耕”二字之時,女皇笑容微微一滯,情緒快速低落,手中的酒杯舉在唇前,但就是不喝,峨眉暗蹙,思緒不知飄飛到了哪兒。
“陛下?”
蘇賢察覺到不對勁兒,接連呼喚了數次,女皇方才回神,慢慢放下酒杯,揉著眉心問道:“蘇愛卿啊,何事?”
“陛下似乎還有煩心之事?”蘇賢問道。
女皇重拾低落的情緒,笑臉綻放,舉杯道:
“今晚不談這些,蘇愛卿剛從南陳遠道而歸,應當暢飲、縱論風月才是,來來來,喝酒,乾杯!”
蘇賢也舉杯,與女皇隔空對飲後繼續道:“陛下有何煩憂,盡可對臣說,臣身為臣子,自當為陛下解憂。”
女皇見蘇賢堅持,偽裝出來的笑容瞬間一收,長歎著氣,揉著眉心,有心無力的解釋道:
“眼下,春耕將至,上一年,我大梁多遭磨難,耕地與百姓都損失了許多,所以今年的春耕尤為重要。”
“我大梁百姓,今年能否填飽肚子,就看這一次春耕。”
“種子、農具什麽的,都沒有問題,可唯獨多了兩項短板,若不能妥善解決,春耕的面積至少要減少一半!”
“若果真減少一半的耕地面積,今年我大梁還是免不了要遭遇糧慌。”
“……”
蘇賢心中一震,這是個大問題。
搞不好就會引發天大的亂子!
這個時候的百姓要求都很低,能吃飽肚子即可,若這最低的要求都不能滿足,那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造反!
造反,必定帶來動亂。
天下大亂是蘇賢不願看到的。
因為很讓人沒安全感。
“敢問陛下,我們還有哪兩項短板?”蘇賢起身問道。
“其一,耕牛不足,去年洪水與瘟疫先後而至,牲畜也未能幸免,死傷接近一半。”女皇面色凝重:
“其二,耕農不足,同樣也是因為洪水與瘟疫的原因,百姓死傷慘重,很多耕地甚至已經荒廢了大半年。”
蘇賢問道:“那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女皇搖頭:
“耕農的問題,勉強可以解決,那些商賈、匠人,乃至各地駐軍、中央禁軍等等,都可以暫時下地耕作,應該足以彌補耕農的缺失。”
“但,耕牛的問題卻不好解決,有大臣提議,可以從蜀國與南陳購買耕牛。”
“可他們的耕牛也十分緊俏,即便同意我們購買,數量也不多,價格也必定高出天際,最終還是解決不了問題。”
蘇賢暗中思忖一番,一時也沒想出解決的辦法。
畢竟,耕牛是牛,是需要生長的,而不是吹出來的,一頭小牛犢長成大牛需要很長的時間。
蘇賢即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讓小牛犢一夜之間長大,更不可能讓南陳與蜀國忍痛割愛,畢竟糧食生產始終都是國之根本,人家也有自己的考慮。
但蘇賢還是自信的對女皇保證道:
“陛下莫憂,耕牛之事,臣一定能想到解決的辦法,請陛下莫要過於憂心,當以龍體為重!”
“好。”
女皇點頭,沉重的心情果然放松不少,道:“有蘇愛卿這句話,朕就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