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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蘇賢扶著書架正發愣,一個人影忽閃身來到近前,遮擋了陽光,在藏書樓的木地板上形成一道纖瘦的陰影。
蘇賢扭頭看去,原來是楊止蘭。
她凝神警惕,凌厲的眼神打探著四周,一手探入腰間,握住了軟劍劍柄,一幅隨時都能拔劍殺敵的姿勢。
蘇賢心裡明白,楊止蘭方才在樓下,一定聽到了他那聲“草”,以為他遭遇了不測,因而飛速上樓。
唰!
不待蘇賢說話,又一道身影飛奔上樓,這是周威,他比楊止蘭慢一些,製造的響動也更大。
哐哐哐!
木製樓梯都差點被他踩垮。
他如臨大敵,虎目環視四周,也擺出一個攻守兼備的姿勢,隨時準備迎擊藏在暗處的敵人。
蘇賢見狀,心中甚慰,楊止蘭本就是他的貼身保鏢,聽到響動上樓倒也無話可說。
可周威畢竟不是他的護衛,只是師弟而已。
他能如此,蘇賢心中若說不感動,那一定是假的……
多好的人啊,蘇賢甚至有點慚愧,因他曾以“卑鄙”的手段謀奪了人家的師兄之位。
“呔!藏在暗處的賊子,有本事就衝小爺來,欺負我那弱雞一般的師兄作甚?你還要臉不要?”
周威對著空氣爆喝道。
蘇賢扶了扶額,弱雞?
他面色當場就黑了下來。
這麽不懂事兒,這麽不會說話的人,可做不得大師兄。
蘇賢緩緩將胸膛挺起,他使用手段竊取大師兄之位,其實是為了師門,更是為了周威,周威應該感謝他才對……
“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剛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書架,並沒有外人。”
蘇賢擺了擺手,
轉身走到那掉落在地的玉蝶前,慢慢蹲下身,盯著那泛黃的、散發著古舊氣息的信封看了許久。
楊止蘭、周威見狀,眼中都是一亮。
周威問道:“師兄,這個莫非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封書信?”
“應該是了。”
蘇賢忍著心中的激動,輕輕將之取在手中,仔細一看,封面上沒有一個字跡,封口緊密,內裡頗有厚度,至少裝著兩頁信紙。
“此處不安全,我們回去再看。”
蘇賢將信封貼身藏好,起身招呼上兩人,吩咐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們一起將這些玉蝶恢復原狀。”
“好。”
“……”
半刻鍾後,蘇賢一行離開藏書樓。
返回臨時住處。
路上,楊止蘭察覺有異,對蘇賢說道:“公子,我們的人在楊府外傳訊,我需要出府一趟。”
“去吧,注意安全。”
“是。”
蘇賢與周威回到住處,所幸這裡是一座獨立的院落,四周都有茂密的竹林,倒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他們少了一人。
簡單收拾一番後,兩人來到蘇賢房間,圍桌而坐。
蘇賢取出那封泛黃的信封,拿在手中,借著燭光細細端詳。
“師兄,你說那前朝太子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周威百無聊賴趴在桌上,一手托腮,一手輕輕敲著桌面,發出細微的、富有節奏的輕響。
“不知道。”
蘇賢拿著信封,翻過來覆過去的看,但卻遲遲不曾開封,最後搖頭道:
“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也不管他是好還是壞,他的存在都在客觀意義上為天下黎庶帶來了不穩定的因素。”
“那,我們揪出前朝太子之後,師兄會不會……”周威沒有明說,隻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蘇賢沉默下來,這個問題他還不曾好好考慮。
誠然,為了天下的安定,找到前朝太子並將之物理消滅,是最穩妥的辦法,只要他存在一天,大乾王朝的余孽就不會死心。
可是,仔細一想,萬一前朝太子是個好人呢?
似乎有些下不去手……
“誒!”
蘇賢無言,喟然長歎,在手中翻過來覆過去的信封,也被他放在桌上,封口依舊完好無損。
沉默一會兒,屋外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輕響,卻是楊止蘭回來了。
蘇賢順勢丟開這令人煩惱的問題,因見楊止蘭安然無恙,便笑問道:“什麽事?莫不是我們的計劃已安排妥當?”
他所言的計劃,便是動用神雷轟炸明堂一事。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楊止蘭在桌旁坐下,一板一眼說道。
“哦。”蘇賢略感意外,敏銳察覺到楊止蘭居然說了句“廢話”,這是進步啊,高興之下,蘇賢隨口吩咐:“那就先說好消息吧。”
“我們的人已查探清楚,那明堂的地下,修築著許多暗道,我們可在暗道中埋設神雷,動搖其地基,到時明堂必毀!”楊止蘭答道。
蘇賢起身,凝眉沉思一番,面色頗有疑惑:
“明堂地底居然還有暗道?天助我也,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埋設神雷,可是……”
“可是什麽?”周威撓著頭。
“可是,那暗道想來不太好進,且極易被楚皇的人發現,畢竟,在地下埋設神雷也是一個複雜的大工程!”蘇賢皺眉。
“公子請放心,那些暗道並非楚皇派人修造,楚皇與楚皇的人也並不知曉,而是另一勢力暗中偷挖所致。”楊止蘭解釋道。
“另一方勢力偷挖?”蘇賢愣了一下,奇道:“什麽情況?此事或有蹊蹺。”
楊止蘭答道:
“目前還不明確,我們的人大概查到,暗中偷挖暗道之人,是西南山區蠻夷的某股勢力,據說他們與南楚有仇。”
“我們的人發現自暗道後,就從未碰到過他們,暗道中某些區域也隻挖了一半,工具散落一地,想必他們臨時有事退出了吧。”
“……”
“原來如此。”蘇賢點頭:“這樣一來,倒是方便了我們,不過此事蹊蹺,不可松懈,盡量查出那幫人的具體情況。”
“是。”楊止蘭點頭。
“對了,你方才說,還有一個壞消息?”
楊止蘭面色不變,道:
“壞消息是,楚皇十分重視明堂,因明堂尚未完工,他便夜宿在明堂附近,因他是南楚皇帝,周圍分布著大量高手,我們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蘇賢聽了這話,眉頭漸漸緊鎖起來,無語道:
“這南楚的皇帝這麽兒戲的嗎?居然跑去守護一座樓?”
“師兄,這是好事兒啊,說明楚皇的確十分看重明堂,那我們的計劃……”周威一臉興奮。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生生中斷,並低下了頭。
因為蘇賢冷冷的看了過去。
“公子不用擔心,我們的人雖不敢輕舉妄動,但仍有機可趁,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還是能布置神雷。”楊止蘭說道。
蘇賢頓時大喜,忙問:“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對了,我們的人需要多長時間?”
“大概半個月。”楊止蘭一板一眼,面無表情。
“半……”蘇賢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抿了抿嘴,最後苦笑連連:
“半個月就半個月吧,只是要多辛苦楊老爺子了,在病床上多躺幾天。”
感歎完,蘇賢低頭,看著桌上那封泛黃的書信。
凝眉想了想,他慢慢將之取在手中,自語道:
“那件事雖然麻煩,且耗時長達半月,但總歸有了盼頭。現在,該是時候揭開前朝太子的秘密了。”
周威精神一震,雙目死死盯著蘇賢手中的信封,他對傳說之中的前朝太子頗為好奇,早已等不及。
楊止蘭的表情雖沒有任何變化,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看出她眼神深處也亮了一下,在旁默默關注著。
“前朝太子,就讓我來揭開你的秘密吧!”
蘇賢已做好撕開封口的準備,但並未立即撕開,而是凝著眉頭說道:
“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的存在對天下的普羅大眾來說,始終都是一個威脅,我一定要找到你,並將你揪住!”
話音剛落,眾人耳中便聽到了紙張被撕碎的聲音。
密封十數年的信封,終於被破開。
蘇賢動作緩慢,小心翼翼,懷著激蕩的心情,帶著對“天下太平”的祝願,宛若進行一場隆重的儀式般,慢慢從信封中取出一張折疊的信紙。
展開。
借著燭光從頭細細看去。
楊止蘭、周威二人,在旁默不作聲,他們只看到那信紙上寫滿了蠅頭小楷,字跡不是很規整。
可以看出,當年書寫這封密信之人,所處的環境一定十分糟糕……
他們都暗暗松了口氣。
不枉費他們忙活了這麽久,遠從大梁神都而來,又是化名又是替人治病的,現在終於有了重大收獲!
可是,仔細打量著蘇賢面色的他們,漸漸發現不對勁兒。
蘇賢的面色……怎麽滿是狐疑與疑惑呢?
據說,這封信記載了前朝太子的下落,蘇賢看了此信應該豁然開朗才對啊!
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楊止蘭與周威暗中對了一眼,盡管心中疑惑,但他們都沒有出言打攪蘇賢,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一段時間後,蘇賢終於閱罷此信。
他眉頭緊鎖,坐在那掩卷沉思,眉心都快擠出一個“川”字型,一臉茫然與不解。
“師兄,怎麽了?有前朝太子的線索了嗎?”周威忍不住問道,另外一邊的楊止蘭也側頭看來。
“線索倒是有,可是……”蘇賢一臉遲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什麽?”
蘇賢沉吟一番,緩緩說道:
“據這信上所說,當日大乾都城大亂,一位宮女冒著潑天的風險,偷偷將尚處繈褓之中的前朝太子送出了宮……”
“前朝太子被送去了哪裡?”周威的好奇心已被徹底勾起。
“神都,蘇家!”蘇賢澹漠答道。
“蘇……”周威面色大變,兩眼瞪得銅鈴那麽大,驚呼失聲:“神都蘇家,那不是師兄的……老家麽?”
楊止蘭依舊沒有任何外部表情,但她聽了這則驚天秘聞,心頭也不免狠狠一動。
前朝太子,竟牽扯到神都蘇家,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蘇賢繼續說:
“這信上說,那宮女將前朝太子安全偷運出宮後,親手將他交給了蘇家上一任家主,以及一位名叫‘羅安’的仆從。”
周威忽然面色一喜,兩手一拍大腿,笑道:“這就好辦了,師弟你再怎麽說也是蘇家之人,對蘇家必定熟悉……”
蘇賢扭頭看著他,搖頭道:“不,我對神都蘇家一點也不熟悉,先父早已與他們斷絕關系,我從小也是在瀛州長大。”
“這樣啊……”周威撓著頭,不再吭聲。
蘇賢回頭,重新看著手上的信紙,喃喃道:
“此事竟牽扯到蘇家,是我遠遠沒有想到的……還有,這信中所記之事有限,隻說將前朝太子交給了蘇家,便沒了下文。”
“啊?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周威扣著腦袋。
蘇賢快速冷靜下來,正色道:
“蘇家上一任家主,已經亡故,但那個名叫‘羅安’的老仆應該還在,看來,我們回到神都後,有必要去一遭蘇府。”
“還有一點,這信上說,那宮女之所以能偷運前朝太子出宮,是得到了當時‘金吾衛大將軍’的相助之故。”
“而當時的金吾衛大將軍,正是南楚的開國皇帝,也就是當今楚皇的父親!”
“……”
周威聽了這話,一臉恍然,道:
“原來如此,難怪前朝余孽們都盤踞在南楚,原來南楚的開國皇帝曾是大乾王朝的金吾衛大將軍啊。”
蘇賢點了點頭,接著說:
“前日,我在楊府藏書樓中翻閱書籍,意外看到一句話,據說那南楚的開國皇帝曾寫了一本自傳。”
“或許,他在自傳中詳細記載了大乾王朝覆滅之事,以及幫助宮女偷運前朝太子出宮的詳細經過。”
“若有機會,我真想探一探楚宮,若能尋到那本自傳,或許就能徹底揭開前朝太子的謎團。”
“……”
此時,夜已深。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休息。
今晚月色很美,氣溫也非常舒適,很適合睡眠,但,蘇賢失眠了,直到很晚很晚他才迷湖睡去。
……
次日。
一早。
蘇賢按時起床。
洗漱後便去為楊功針灸。
按他原本的規劃,今日就該讓楊功醒來,畢竟針灸了這麽多天,uu看書 始終不見醒, 難免讓人懷疑。
但因明堂之事尚需半月,他也只能延緩治愈楊功的時間……
針灸結束,他還如往日那般,一頭扎入藏書樓,其實,他可以不用去了,那封書信已被他尋到。
可他在楊府一天,就必須維護一天“蘇哲”的人設,蘇哲是一個酷愛讀書的書生,閑暇之余不去藏書樓還能去哪?
好在,他本來就喜歡讀書,時間倒過得充實。
楊若仙時不時出現在他左右,或送糕點,或談詩論道,關懷無微不至,通過這兩日的相處,蘇賢對她的認知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觀。
至第三日晚間,蘇賢吃了晚飯出門散步,不料,剛走到一族湘妃竹前,耳中竟聽得有人在竹後說話。
那是兩個楊府丫鬟,她們的聲音很低,蘇賢沒有聽清,只有三個字隨風入耳――
上己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