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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有種》一千零三十四 權力的遊戲
蘇賢在城外待了好些天。

 依次鼓搗了花炮、熱氣球,還有玻璃鏡。

 贈送給陳可妍的“登基大禮”,已全部備齊。

 現在,就等著那一刻的到來……從宮裡傳出的消息看,那一刻已經不遠!

 蘇賢打算,在城外的莊園中多耽擱一晚,處理一些後續事宜,待明日一早再入城,重新住回陳可妍的公主府。

 “此次南陳之行,看來頗為順利,恐怕要不了幾天我們就能返回大梁。”

 用罷晚膳,蘇賢、楊止蘭、周威三人在屋外的場院中散步,蘇賢聲音中透著一股輕松與愜意。

 “那感情好啊。”

 周威走在蘇賢左側,說完這句話後,忽抬頭望著夜空,微微凝眉:

 “只是,接下來數日的天氣似乎都不太好,師兄你看,今晚的夜空一片漆黑,星星月亮全都消失不見。”

 “是烏雲,今晚可能還有狂風暴雨!”楊止蘭仰了仰頭。

 “是挺黑暗的。”蘇賢也抬頭看去,跟著發出一聲感歎,莫名的,方才心中的輕松與愜生生消散大半!

 眾人正說著。

 忽然。

 一股狂風憑空而起。

 吹得三人衣衫獵獵作響。

 這狂風裹挾著寒意,透衣入體,楊止蘭與周威還好,唯獨蘇賢,竟下意識打了個冷戰,渾身一個激靈。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寒風怎麽說來就來。

 “師兄,馬上要下暴雨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躲著吧。”周威急忙建議。

 “好,我們先回去……”

 三人轉身就往回跑。

 豈料,剛跑到屋簷下,一道閃電便猛地劃過夜空,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一片慘白!

 短短數息之後,隨著“轟隆隆”一聲巨響,豆大的雨滴如飛蝗般落下。

 雨滴打在屋頂的瓦片上,落在場院的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並在瞬間連成一片,充斥整個世界。

 三人差點就被淋濕。

 好在跑得快。

 狂風裹挾著水汽與寒意,吹動了三人的頭髮與衣衫,懸掛在走廊上的燈籠也劇烈搖晃,似乎隨時都能掉落。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氣息。

 “這瓢潑大雨著實來得有些蹊蹺!”

 蘇賢咕噥一句,與楊止蘭、周威一起開門進屋。

 屋內。

 十余支蠟燭跳躍著小火苗,透亮一片。

 外面雷霆電閃不斷,閃電的強光,將廊道上燈籠的陰影映照在門窗之上,那陰影劇烈搖晃,時大時小。

 蘇賢剛剛坐下,屋門便被敲響,楊止蘭走過去開門,與來人交流幾句後,關門返回,對蘇賢說:

 “我們的人剛剛打探到一個消息,事關恬王。”

 “恬王?”蘇賢眉頭微微一擰,立即追問:“恬王怎麽了?”

 早在數日之前,蘇賢剛搬到城外莊園之時,就曾吩咐楊止蘭,多加注意恬王的行蹤,以便加深對恬王的了解。

 為什麽要加深對恬王的了解呢?

 因為,蘇賢曾暗暗做出過決定,要趁陳帝駕崩、朝廷大亂之機,偷偷護送恬王逃出生天,留他一條活路。

 “我們的人打探到,今天下午,恬王曾偷偷溜出皇宮,私下見了一個人。”楊止蘭冷靜答道。

 “什麽人?”

 蘇賢眉頭又是一擰。

 他雖同情恬王,並打算留他一條活路,但也絕不會允許恬王破壞他與陳可妍的謀劃!

 道理很簡單,恬王的性格很像陳帝,而陳帝優柔寡斷,至今也沒有殺了皇后與厲王……那個位置恬王把握不住的!

 對陳可妍來說,她的目的是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遙想當初,陳帝最看好的繼承人是厲王,厲王這個人心狠手辣,若他登基為帝,恬王、陳可妍他們這一系,只怕要遭受滅頂之災。

 厲王倒台後,陳帝只能選恬王為繼承人……但,恬王什麽性格,陳可妍一清二楚,若南陳交到恬王手中,她最初的目的依舊達不到。

 說不定,南陳的江山社稷,還極有可能面臨崩潰,到那時國將不存……

 無論出於保護在意的人,還是南陳的江山社稷,亦或急劇膨脹的野心,陳可妍的路只有一條——

 那就是自己登上帝位,做南陳的九五至尊。

 對蘇賢來說,他的目的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希望南陳能掌握在“自己人”手裡,為將來留下一條堅實的退路。

 這個“自己人”,無論從那方面來看,都是陳可妍更合適一些。

 也就是說,陳可妍登基之事,決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恬王這些天大多待在宮裡,在陳帝面前盡孝,今日為何忽然出宮呢?還私下見了一個人?這不得不讓蘇賢心生懷疑。

 “據我們的人打探,恬王所見之人,與趙姓宰相有關,而這個趙姓宰相,原先是厲王的追隨者。”

 楊止蘭冷靜答道。

 蘇賢聽了這話,眉心直接擠出一個“川”字型,一臉古怪:

 “恬王偷偷出宮,所見之人居然是厲王的追隨者?這事兒有些古怪,對了,有沒有探到他們私下秘議了什麽?”

 “莫非……恬王被厲王、皇后一派策反了不成?還是說,恬王已發現了我們的計劃?不然此事說不過去!”

 楊止蘭答道:“公子莫急,後續消息待會兒就到。”

 周威在旁聽得一臉迷茫:“師兄,我怎麽聽不懂你說的話呢?陳帝駕崩之後,恬王不就可以登基稱帝了麽?他為啥還要勾結厲王呢?”

 蘇賢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關於陳可妍謀奪南陳帝位之事,只有楊止蘭知道。

 周威聽得一頭霧水是正常的。

 一會兒後,敲門聲再次響起。

 楊止蘭親自去開了門,一會兒後返回,面無表情:“公子,現已查清,恬王偷偷出宮私下秘會之人,是趙姓宰相家的千金,名叫趙容音!”

 “你說什麽?趙家的千金?趙容音!”蘇賢怔了怔,一臉茫然加古怪。

 轟隆隆!

 與此同時,一個震耳欲聾的雷聲突兀炸響,震動耳膜,地動天搖,整個屋子似乎都在輕顫。

 蘇賢被震得心潮起伏,連忙深吸幾口氣,方才壓下閃電雷霆對他造成的影響,一邊回憶一邊喃喃自語:

 “我早前似乎聽人說過,恬王暗中喜歡著某位姑娘,這位姑娘……莫不就是這位趙姓宰相家的千金?”

 因想到恬王的悲慘命運,蘇賢搖了搖頭,感歎道:

 “若他們是一對苦命鴛鴦,倒也罷了,無非多救一人而已,怕的是……這是一個陰謀,是一出美人計!”

 “止蘭。”蘇賢忽面色一正。

 “屬下在。”

 “你馬上派人,調查清楚恬王與趙容音的情況,他們到底是一對苦命鴛鴦呢?還是一個美人計?我需要搞清楚。”

 “是。”

 楊止蘭轉身離開,找人做安排去了。

 蘇賢跟出房門,立在廊下,看著那瓢潑的大雨,以及漆黑如墨的夜空,歎道:“今晚的江寧,已不再平靜!”

 ……

 今晚的江寧,的確很不平靜。

 吳國公主府,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趁大雨傾盆之際,偷偷潛出府外,消失在夜幕與雨幕之中,無人發現。

 沒過多久,守衛森嚴的皇宮之中,有黑衣人在夜幕中行走,高來高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同樣無人發現。

 ……

 一個時辰後。

 覆蓋整個江寧內外的瓢潑大雨,終於漸次停歇。

 但,夜空依舊漆黑如墨,不見星光,之前那團烏雲似乎並未消散,依舊籠罩在芸芸眾生的頭頂,莫名讓人壓抑。

 趙府。

 與恬王暗中幽約的趙容音,終於回到自己房間。

 她嘴角掛著澹澹的笑意,命丫鬟點燃蠟燭,來到梳妝台前照了照鏡子,方才偷偷回府時,她曾淋到一些雨水,好在無礙。

 放下銅鏡,趙容音打開一隻大號木箱,掀開上層的綢緞布匹,取出一隻綢布蓋著的小竹籃。

 將小竹籃放上桌,側身坐下,順手拉開竹籃上的綢布……原來裡面是一些針線,以及縫了一半的鞋墊。

 她神情恬澹,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弧度,小心取出那隻縫了一半的鞋墊,纖纖玉指細細撫摸。

 這雙鞋墊明顯偏大,並不是為她自己縫的。

 毫無意外,鞋墊將來的主人正是她的情郎——恬王。

 撫摸完鞋墊,趙容音取出針線,借著明亮的燭光繼續縫製……她想早些縫好,以便趕在恬王登基之前,能穿上她親手做的鞋墊。

 這是她的一片心意。

 可是,不知為何,她剛剛拿起繡花針,正準備縫呢,竟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指尖。

 “嗯……”

 趙容音輕哼一聲,放下鞋墊與針線,用手捏著受傷指尖的根部。

 明亮的燭光之下,雪白纖細的指尖上,一朵鮮紅的“花朵”正快速綻放,與雪白的玉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觸目驚心!

 趙容音身為宰相之女,自然稱得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針線活兒更是她的拿手好戲,在閨蜜圈中也算頗負盛名。

 她只是在初學針線之時,才扎傷過手指,後來從未受過傷。

 可這次為何……

 砰!

 趙容音正凝眉之際,房門忽地被人推開,發出一聲巨響,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誰敢擅闖她的香閨?

 趙容音顧不得指尖上的疼痛,下意識扭頭看去……原來是貼身的丫鬟,她松口氣之余,不由凝眉斥道:

 “做什麽慌慌張張的?你撞到鬼了?”

 “小姐……阿郎……阿郎帶著人闖……闖進來了!”貼身丫鬟扶著房門,氣喘籲籲。

 “爹?!”

 趙容音面色當即大變!

 這次是真的顧不上被針扎到的指尖,用力捏著指尖根部的手也直接松開,騰身而起,看著丫鬟喃喃自語:

 “大半夜的,爹為何忽然……難道……暗中與王爺幽約之事,終究還是被爹發現了……”

 這可不得了!

 身為當朝宰相家的千金,居然深更半夜偷溜出府與男人幽約,這……這這這這,簡直不能原諒!

 趙容音面色當即煞白一片,嬌軀劇震,用手扶著桌子這才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不然非軟倒在地不可。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起碼有一二十人!

 且越來越近。

 趙容音快速調整好心緒,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很快,一個身寬體胖的中年男人闖了進來,怒容滿面,剛一進屋就指著趙容音痛罵道:“逆女!你看你都幹了什麽?”

 這便是趙容音的爹,那位趙姓宰相。

 趙宰相身後,跟著十幾位膀大腰圓的小廝,皆留在屋外聽命。

 “爹,這麽晚了……”趙容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打算先消消老爹的怒火。

 但,趙宰相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打斷她的話頭,無比憤怒的罵道:

 “別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身為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你居然……暗中與野男人幽約,老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老夫就當沒生過你這樣的女兒!”

 “爹您聽女兒說……”趙容音如遭錘擊,眼淚如珠串般滾落而下。

 “來人,給她換上壽衣,塞入棺材,給我活埋了她!”趙宰相氣急敗壞,大聲對屋外的人下令。

 說完這句話後,趙宰相頭也不回大踏步出門而去。

 “是。”

 五六個膀大腰圓的丫鬟入內,先關上們,然後手捧著一疊衣服緩緩逼近趙容音。

 趙容音整個人都傻了,似乎還未回過神來,方才老爹說了什麽?當她的視線落在那疊衣服上時,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那疊衣服,果然是……壽……衣!

 當她再次醒來時,睜開雙眼,發現眼前漆黑一片,上面僅有一條小細縫,有微弱的光線透入。

 這是哪裡?

 趙容音愣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

 驚駭的扭動脖子,借著那絲微弱的光線四下打量,兩邊是狹窄的木頭?這……她果然被塞入了一隻棺槨!

 她驚駭欲絕,張嘴就叫。

 可這時才發現,嘴裡居然被塞了布團,根本發不出聲音,同時,她也發現自己正被五花大綁著,根本無法動彈。

 驚懼之下,趙容音再次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倏然醒來,她發現棺槨正在下降,上面那條細縫還在,但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冬!

 終於,棺槨下降停止,淚珠滾滾而落的趙容音,忽聽到一個人聲:“位置對了,趕緊封棺吧,埋好了好早些回去。”

 封棺!?

 埋好?!

 趙容音渾身發僵, 呼吸幾乎停止,她拚命掙扎,拚命呼救,在這生死危機的關頭,她想到了娘親,以及深愛著她的恬王。

 若她被活埋了,娘親與恬王會如何?

 然而——

 她無法掙扎,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砰!

 上面那道小細縫徹底沒了,緊接著便是叮叮冬冬的聲音,有人在打釘子!

 很快,趙容音的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沒有一絲聲息。

 被親爹活埋了,娘親與恬王恐怕還不知道,若要救,只怕也來不及……她頓時心如死灰,陷入到無邊無際的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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